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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边防六(2)

其俗重汉缯而贵瑟瑟,男女用为首饰。其君长或在跋布川,或居逻娑川,有小城而不居。坐大帐,张大拂庐,其下可容数百人。兵卫极严,而衙府甚狭。俗养牛羊,取奶酪供食,兼取毛为褐而衣焉。不食驴马肉,以麦为。人死,杀牛马以殉,取牛马头积累于墓上。其墓正方,累石为之,状若平头屋。其臣与君自为友,号曰共命人,其数不过五人。君死之日,共命人皆日夜纵酒,葬日,于脚下针,血尽乃死,便以殉葬。又有亲信人,用刀当脑缝锯,亦有将四尺木,大如指,刺两肋下,死者十有四五,亦殉葬焉。设官,父死子代,绝嗣即近亲袭焉。非其种类,辄不相伏。其官章饰有五等:一谓瑟瑟,二谓金,三谓金饰银上,四谓银,五谓熟铜。各以方圆三寸,褐上装之,安膊前,以辨贵贱。法令严肃。兵器有弓、刀、楯、、甲、冑。每战,前队皆死,后队方进。人马俱披锁子甲,其制甚精,周体皆遍,唯开两眼,非劲弓利刃之所能伤也。其战必下马列行而阵,死则递收之,终不肯退。枪细,而长于中国者。弓矢弱而甲坚。人皆用剑,不战亦负剑而行。其驿以铁箭为契,其箭长七寸,若急驿,膊前加着一银鹘。有草名速古芒,叶长二寸,状若斜蒿。有鼠,尾长于常鼠。其国禁杀鼠,杀鼠者加其罪。有可跋海,去赤岭百里,方圆七十里,东南流入蛮,与蛮西洱河合流而东,号为漾鼻水。又东南出,会川为泸水焉。自赤岭至逻娑川,绝无大树木,唯有杨柳,人以为资。置大论,以统理国事。无文字,刻木结绳为约。征兵用金箭。寇至举燧。与其臣下一年一小盟,用羊、狗、弥猴。三年一大盟。用人、马、牛、驴。以麦熟为岁首。其国都号为逻娑城。用法严整,议事则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此其所以能强且久也。重壮贱老,母拜于子。重兵死,恶病终,以累代战没者为甲门。临阵奔北者,悬狐尾于其首,表其似狐之怯。

其赞普弄赞,雄霸西域。隋开皇中,其主论赞索弄赞都牂牁西疋播城已五十年矣。国界西南与婆罗门接。自大唐初,已有胜兵数十万,号为强国。男女皆辫发裘,以涂面。无器物,以手捧酒而饮之。屈木令圆,以皮作底,就中而食。俗多金及小马。党项、白兰诸部及吐谷浑、西域诸国咸畏惧之。

至其主弃苏农赞,贞观十五年正月,以宗室女封文成公主,降于吐蕃赞普,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送之。赞普亲迎于河源,见王人,执子婿礼甚谨。睹大国服饰礼仪之美,俯仰有媿沮之色,谓所亲曰:「我祖父未有通婚大国者,今我得尚大唐公主,当筑一城,以夸后代。」仍遣酋豪子弟,请入国学,以习诗书。高宗初,封賨王。

苏农死,其子早卒,以孙代立,号乞梨拔布,幼小,大相禄东赞摄知国事,总章中,以兵临吐谷浑。吐谷浑告急。咸亨中,高宗令将军薛仁贵、郭待封等率众十余万伐之,至大非川,为大论钦陵所败,因遂灭吐谷浑。钦陵姓薛氏。其父禄东赞颇晓兵术,吐蕃赞府以国事委之,讲兵训师,雅有节制。吐蕃之并兼诸羌,雄霸西土,东赞有力焉。有子五人。及东赞死,钦陵兄弟复专其国。上元中,寇鄯、廓等州。仪凤三年,遣工部尚书刘审礼为洮河军总管,率兵十八万以讨之,战于青海,军败,没于阵。调露二年,中书令李敬玄战于大非川,又败绩。续遣黑齿常之袭击,破之。武太后如意初,武威军总管王孝杰大破吐蕃,复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

至万岁通天初,又寇凉州,执都督许钦明。钦陵兄弟皆有才略,钦陵多居中,诸弟分领方面,诸蕃惮之。二年,吐蕃大论钦陵遣使请和。武太后遣前梓州通泉县尉郭元振往,至野狐河,与陵遇,陵曰:「大国久不许陵和,陵久不遣蕃使,以久无报命,故去秋有甘凉之抄,斯实陵罪,今欲和好,能无惧乎!」振乃谓曰:「论先考东赞,以宏才大略,服事先朝,结好通亲,荷荣承宠,本期传之永代,垂于无穷。论不慕守旧恩,中致猜阻,无故自绝,日寻干戈,屡犯我河湟,频扰我边鄙。且父通之,子绝之,岂为孝乎!父事之,子叛之,岂为忠乎!然论之英声,籍甚遐外,各自为主,奚为惧乎。」陵曰:「如所来言,陵无忧矣。今天恩既许和好,其两国戍守,咸请罢置,以便万姓。各守本境,靡有交争,岂不休哉!然以西十姓突厥,四镇诸国,或时附蕃,或时归汉,斯皆类多翻覆。乞圣恩含弘,拔去镇守,分离属国,各建侯王,使其国居,人自为守,既不款汉,又不属蕃,岂不人免忧虞,荒陬幸甚。」振曰:「十姓、四镇,本将镇静戎落,以抚宁西土,通诸大邦,非有他求。论今奚疑而有忧虞乎?」论曰:「使人此词,诚为实论。然缘边守将,多好功名,见利而动,罕守诚信,此蕃国之所为深忧也。」振曰:「十姓诸部,与论种类不同,山川亦异。爰览古昔,各自区分,复为我编人,积有年岁。今论欲一言而分离数部,得非昧弱苟利乎?」陵曰:「使人岂不疑陵贪冒无厌,谬陈利害,窥窃诸部,以为汉边患耶?陵虽识不逮远,请为使人明之。陵若爱汉土地,贪汉财币,则青海、湟川,实迩汉边,其去中州,盖三四千里,必有窥羡,何不争利于此中。而突厥诸部,悬在万里之外,碛漠广莽,殊异中国。安有争地于万里外,而能为汉边患哉!舍近务远,计岂然也?但中州人士,深谋多计,天下诸国,皆为汉并,虽大海之外,穹塞之表,靡不磨灭矣。今吐蕃块然独在者,非汉不贪其土地,不爱其臣仆,实陵兄弟小心谨密,得保守之耳。而十姓中,五咄六诸部落僻近安西,是与吐蕃颇为辽远。俟斤诸部密近蕃境,其所限者,唯界一碛,骑士腾突,旬月即可以蹂践蕃庭,为吐蕃之巨蠹者,唯斯一隅。且乌海黄河,关源阻深,风土疫疠,纵有谋夫猛将,亦不能为蕃患矣,故陵无敢谬求。西边沙路,坦达夷漫,故纵羸兵庸将,亦易以为蕃患,故陵有此请。实非欲侵渔诸部,以生心于汉边。陵若实有谋汉之怀,有伺隙之意,则甘凉右地,暨于积石,此道绵细,几二千里,其广者不过二三百里,狭者纔百里,陵若遣兵,或出张掖,或出玉门,使大国春不遑种,秋无所获,五六岁中,或可断汉右界矣,又何为弃所易而窥所难乎?此足明陵心矣。往者高宗以刘审礼有青海之役,乃使黄仁素、贾守义来和。陵之上下将士,咸无猜忌,故边守不戒严。和事曾未毕,则为好功名人崔知辨从五俟斤路,乘我闲隙,疮痍我众,驱掠牛羊,盖以万计,自此陵之国人大危栗和事矣。今之此求,但惧好功名者之吞噬,冀此为翰屏以虞之,实非有他怀焉。」振曰:「兹事漫汗体大,非末吏所能明。论当发使奉章以闻,取裁于圣主。」陵乃命郎宗乞思若为使。振曰:「今遣使之后,国不可更犯汉边。且蕃使前后入朝不时遣者,良以使去之后,兵仍犯汉,故朝廷踌,曰是绐徒改反我也。以为侦谍,不以为使人,遂迁延无报。今若踵前陵塞,是故陷所去人使,孰谓请和也。」陵俛首踧踖久之,曰:「陵与国人咸憾崔知辨之前事,故尝有此举,以虞好功者之来侵。比实以选练骑士三万,分路出师。使人既有此言,今既于和事非便,安可相违。」即罢兵散卒,遂指天为信,斯具之表矣。

振与思若至,时朝廷以四镇十姓事,欲罢则有所顾,欲拒则有所难,沉吟久之,莫之能决。振为役夏奉戎,竭内事外,非计之得,乃献疏曰:「臣闻利或生害,害亦生利。国家奄有天下,园囿八荒,而万机百揆之中,最难消息者,唯吐蕃与默啜耳。今吐蕃请和,默啜受命,是将大利于中国也。若图之不审,则害亦随之;如防害有方,则利亦随之。今钦陵所论,唯分裂十姓地界,抽去四镇兵防,此是钦陵切论者。若以为可允,则当分明断决之,若以为不可允,则当设册以羁縻之,终不可直拒绝以阻其意,使兴边患也。臣窃料此事关陇动静之机,岂可轻举措哉。使彼既和未绝,则其恶亦不得顿生。请借人事为比,设如人家遭盗,一则攻其内室,一则寇其外落,主人必不先于外寇而忧在内室矣。何则?以内患近而外患远也。今国之外患者,十姓四镇是;内患者,甘、凉、瓜、肃是。复关陇之人,久事屯田戍,向三十年,臣料其力用久竭弊矣。脱一朝甘、凉有不虞,此中岂堪广调发耶?臣实病之,不知朝廷以为何如。夫善为国者,当先料内以敌外,不贪外以害内。今议事者舍近患而靡恤,务远患而是贪,臣愚驽,罔识厥策。必以四镇殷重,事不可依,何不言事以答之。如钦陵云『四镇诸部与蕃界接,惧汉侵窃,故有是请』,此则吐蕃所要者。然青海、吐蕃密近兰、金城郡。鄯,今西平郡。北为汉患,实在兹辈,斯亦国家之所要者。今宜报陵云,国家非四镇,本置此以扼蕃国之尾,分蕃国之力,使不得并兵东侵;今若顿委之于蕃,恐蕃力强,易为东扰;必实无东侵意,则宜还汉吐浑诸部及青海故地,即俟斤部落当以与蕃。如此足塞陵口而和事未全绝也。如后小有乖,则曲在彼。兼西边诸国,款附岁久,论其情义,岂可与吐蕃同日而言。今未知其利害,未审其情实,径有分裂,亦恐伤诸国之意,非制驭之长筭也。待筹损益,知其利便,续以有报,如此则亦和未为绝,更使彼蕃悬情上国,是亦诱抚之方。伏愿省择,使无遗筭,以惠百姓也。」

其后赞府年长,忌钦陵,乃与首领论岩等密图之。言将猎,召兵执钦陵亲党二千余人,杀之,自帅众讨钦陵。钦陵自杀,其亲信左右同日自杀者百余人。其弟赞婆,先在东境,率千余人来降,授右卫大将军。

乞梨拔布神龙初死,其子立。乞梨弩悉笼时年七岁,祖母禄没氏摄位。至中宗神龙三年四月,以所养嗣雍王守礼女封金城公主,出降吐蕃赞普。景龙四年正月,幸始平县,送金城公主,以左骁卫大将军杨矩为使。二月,改始平县为金城县,又改其地为凤台乡、怆别里。天宝十四年死,其子立,号乞梨悉笼纳赞。

大羊同

大羊同,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东西千余里,胜兵八九万人。其人辫发裘,畜牧为业。地多风雪,冰厚丈余。所出物产,颇同蕃俗。无文字,但刻木结绳而已。刑法严峻。其酋豪死,抉于穴反去其脑,实以珠玉,剖其五脏,易以黄金,假造金鼻银齿,以人为殉,卜以吉辰,藏诸岩穴,他人莫知其所,多杀牸牛羊马,以充祭祀,葬毕服除。其王姓姜葛,有四大臣分掌国事。自古未通,大唐贞观十五年,遣使来朝。

悉立

悉立在吐蕃西南,户五万,有城邑村落,依溪涧。丈夫以缯彩缠头,亡褐;妇人辫发,着短裙。以蒸报为俗。畜多水牛、羖羊、鸡、豕。谷宜稻、麦、豆,饶甘蔗诸果。死葬于中野,不为封树。丧制以黑为衣,一年就吉。刑有刖劓。羁事吐蕃,自古未通中国。大唐贞观二十年,遣使贡方物。

章求拔

章求拔,或云章揭拔,本西羌种也。在悉立西南,居四山之内,近代移出山,西接东天竺,遂改衣服,变西羌之俗。其地延袤八九百里,胜兵二千余人,居无城郭,好为寇掠,商旅患之。闻悉立入朝,亦遣使朝贡。

泥婆罗

泥婆罗国,在吐蕃西。其俗,翦发与眉齐,穿耳,揎以竹筩,缓至肩者以为姣丽。食用手。其器皆铜。多商贾,少田作。以铜为钱,面文为人,背文为马。其牛鼻不穿孔。衣服以一幅布蔽身,日数盥漱。以板为屋,壁皆雕画。俗重博戏。颇解推测盈虚,兼通历术。事五天神,镌石为像,每日清水浴神,烹羊而祭。其王那陵提婆,身着真珠诸宝,耳垂金钩玉铛,佩宝装伏突,坐狮子座,常散花燃香,大臣及左右并坐于地。有阿耆婆沵池,周回二十余步,以物投之,即生烟焰,悬釜而炊,须臾而熟。唐永徽二年,遣使朝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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