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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公所着有明儒学案六十二卷,有明三百年儒林之薮也。经术,则易学象数论六卷,力辨河洛方位图说之非,而遍及诸家;以其依附于易似是而非者为内编,以其显背于易而拟作者为外编。授书随笔一卷,则淮安阎征君若璩问尚书而告之者。春秋日食历一卷,辨卫朴所言之谬。律吕新义二卷,公少时尝取余杭竹管肉好停匀者断之为十二律与四清声试之,因广其说者也。又以蕺山有论语、大学、中庸诸解,独少孟子,乃疏为孟子师说四卷。史学,则公尝欲重修宋史而未就,仅存丛目补遗三卷。辑明史案二百四十四卷。历学,则公少有神悟;及在海岛,古松流水布算簌簌,尝言勾股之术,乃周公商高之遗,而后人失之,使西人得以窃其传。有授时历故一卷、大统历推法一卷、授时历假如一卷、公历回历假如各一卷。其后梅征君文鼎,本周髀言历,世惊为不传之秘,不知公实开之。文集,则南雷文案十卷、外集二卷、吾悔集二卷、撰杖集四卷、蜀山集四卷,后又分为南雷文定凡五集;晚年又定为南雷文约:今合之得四十卷。明夷待访录二卷、留书一卷、思旧录二卷。公又选明三百年之文为明文案,后广之为明文海,共四百八十二卷,自言多与十朝国史多弹驳参正者。晚年于明儒学案外,又辑宋儒学案、元儒学案,以志七百年来儒苑门户。于明文案外,又辑续宋文鉴、元文抄,以补吕、苏二家之阙;尚未成编而卒。又以蔡正甫之书不传,作今水经及自着年谱诸书,共若干卷。公之论文,以为唐以前句短、唐以后句长,唐以前字华、唐以后字质,唐以前如高山深谷、唐以后如平原旷野:故自唐以后为一大变。然而文之美恶不与焉,其所变者词而已;其所不可变者,虽千古如一日也。此足以扫尽近人规抚字句之陋,故公之文不名一家。晚年忽爱谢皋羽之文,以其所处之地同也。公虽不赴征书,而史局大案,必咨于公。本纪,则削去诚意伯撤座之说,以太祖实奉韩氏者也。历志,出吴检讨任臣之手,总裁千里贻书,乞公审正而后定。其论宋史别立道学传为元儒之陋,明史不当仍其类。如地志,亦多取公今水经为考证。盖自汉、唐以来,大儒惟刘向著述,强半登于班史;三统历入历志、鸿范传入五行志,七略入艺文志。其所续史记,散入诸传;列女传虽未录,亦为范史所祖述。而公于二千年后,起而继之。公多碑版之文,其于国难诸公,表章尤力。至遗老之以军持自晦者,久之或嗣法上堂。公曰:是不甘为异姓之臣者,反甘为异姓之子也。故其所许者,祗吾乡周囊云一人。公弟宗会晚年亦好佛,公为之反复言其不可。盖公于异端之学,虽其有托而逃者,犹不肯少宽焉。晚年亦好聚书,所抄自鄞之天一阁范氏、歙之丛桂堂郑氏、禾中倦圃曹氏,最后则吴之传是楼徐氏。然尝戒学者曰:当以书明心,无玩物丧志也。当事之豫于听讲者,则曰:诸公爱民尽职,实时习之学也。身后故庐,一水一火,遗书荡然。诸孙仅以耕读自给。

干隆丙辰,千人来京,语及先泽,为怅然久之。余乃为之铭曰:鲁国而儒者一人,矧其为甘陵之党籍、崖海之孤臣!寒芒熠熠,南雷之村。更亿万年,吾铭不泯。

·传江藩

黄宗羲字太冲,余姚人,忠端公尊素之长子也。生而岐嶷,垂髫读书,不事举业。年十四,补博士弟子员。

时魏忠贤弄国柄,戕害清流;忠端遭罗织,死诏狱,有覆巢毁卵之虞。宗羲奉养王父及母,以孝闻。读书毕,夜分伏枕呜呜哭,不敢令堂上知也。思宗即位,携铁锥,草疏入京讼冤。至则逆奄已死,有诏恤死奄难者,赠官三品,予祭葬,荫一子。乃诣阙谢恩,疏请诛曹钦程、李实。盖忠端削籍,乃钦程奉奄旨论劾,而李实则成丙寅党祸之首者也。得旨,刑部作速究问。崇祯元年五月,会讯许显纯、崔应元,对簿时,出所袖锥锥显纯,流血满体。显纯自诉为孝定皇后外甥,律有议亲之条,请从末减。宗羲谓显纯与逆奄构难,忠良尽死其手,几覆宗社,当与谋逆同科;以谋逆论,虽如亲王高煦,尚不免诛,况后之外亲乎?卒论二人斩。时钦程已入逆案。而李实辨:原疏非实所作,乃逆奄取其印信空本填写,故墨在朱上。又阴致宗羲三千金,求勿质;宗羲即奏称李实今日犹能公行贿赂,其辨词岂足信哉?于对簿时,亦以锥锥之。然丙寅之祸,实由空本填写,得减死。狱成,偕同难子弟设祭于诏狱中门,哭声如雷,闻于禁中。思宗叹曰:忠臣孤子,朕心为之恻然。宗羲与吴江周延祚、光山夏承,锥牢子叶咨、颜文仲,应时而毙;二人乃毙诸君子于狱中者。思宗悯其忠孝,不之罪也。宗羲在京师,殴应元胸,拔其须归,焚而祭之忠端木主前,乃治葬事。

父冤既白之后,日夕读书,十三经、二十一史及百家、九流、天文、历算、道藏、佛藏,靡不究心焉。忠端遗命以蕺山刘忠正公宗周为师,乃从之游。又约吴越中向学者六十余人,共侍讲席,力排陶奭龄援儒入释之邪说。弟宗炎字晦木、宗会字泽望,并负异才。宗羲亲教之,皆成儒者。

崇祯中,复用涓人,逆党咸冀录用;而在廷诸臣,或荐霍维华、吕纯如,或请复涿州冠带。至阳羡出山,特起马士英为凤督。士英以阮大铖为援,奄党又炽;即东林中如钱谦益以退闲日久,亦相附和矣。独南都太学诸生仍持清议,乃以大铖观望南中,必生他变,作南都防乱揭文。宜兴陈贞慧、宁国沉寿民、贵池吴应箕、芜湖沉士柱共议署名:东林子弟,首推无锡顾文端公之孙杲;被难诸家,推宗羲;缙绅,则推周仪部镳。大铖衔之。壬午入京,阳羡欲荐宗羲为中书舍人,力辞不就,遂南归。甲申之难,赧王立国,大铖骤起,遂按揭一百四十人,欲尽杀之。时宗羲忧国势难支,之南都上书而祸作。同邑有奄党者,纠刘忠正公及三弟子;三弟子者,都御史祁彪佳、给事中章正宸与宗羲也。遂与杲并逮。驾帖未出而大兵至,得免。

南都归命,踉跄回浙东。时忠正已死节。鲁王监国,孙嘉绩、熊汝霖以一旅之师,画江而守。宗羲纠黄竹浦子弟数百人,随诸军,江上人呼之曰世忠营。黄竹浦者,宗羲所居之乡也。宗羲请如唐李泌故事,以布衣参军;不许,授职方司员外。寻以柯夏卿、孙嘉绩等文章论荐,改监察御史,仍兼职方司事。总兵陈梧,自嘉兴之乍浦浮海至余杭,纵兵大掠;王职方正中行县事,集兵民击败之,梧兵大噪。有欲罢正中官以安诸营者。宗羲曰:乘乱以济私,致干众怒,是贼也。正中守土,为国保民,何罪之有?监国从之。是年作监国鲁元年大统历,颁之浙东。马士英南中脱走,在方国安营,欲入朝;朝臣皆言宜诛之。熊汝霖恐其挟国安为患,曰:非杀士英时也,使其立功自赎。宗羲曰:公力不能杀耳。春秋之孔子,岂能加兵于陈恒?但不得谓其不当杀也。汝霖大惭,谢过焉。遗书总兵王之仁曰:诸公何不沉舟决战,由赭山直趋浙西?而日于江中放船伐鼓,意在自守也。蕞尔三府以供十万之众,岂能久守乎?总兵张国柱之浮海至也,诸军大惊,廷议欲封以伯;宗羲言于嘉绩曰:若封以伯,则国柱益横,且何以待后来有功者?请署为将军。从其请。又力请西进之策。孙嘉绩以所部卒尽付之,与王正中合军得三千人。正中,之仁从子也,以忠义自奋;宗羲深结之,使之仁不以私意挠军事。故诸军与之仁有隙,皆不能支饷,而宗羲独不乏食。查职方继佐军乱,披发夜走,投宗羲拜于床下;宗羲出抚其众,遂同继佐西行,渡海驻潭山,烽火遍浙西。太仆寺卿陈潜夫以军同行,尚宝司卿朱大定、兵部主事吴乃武皆来会师。议由海宁以取海盐,因入太湖,招吴中豪杰。百里之内,牛酒日至。直抵乍浦,约崇德孙奭为内应。会大兵已戒严,不得前。复议再举,而王正中军溃于江上,宗羲走入四明,结山寨自固,残兵从之者五百余人。驻军杖锡寺,微服潜出,欲访监国消息,为扈从计。戒部下无妄动,部下不遵节制,扰山中民,民潜焚其寨,部将茅瀚、汪涵死之。

己丑,闻监国在海上,乃与都御史方端士赴之。晋左佥都御史,再晋左副都御史。时方发使拜山寨诸营官,宗羲言诸营之强,莫如王翊;乃心王室者,亦莫如翊。宜优其爵,使之总诸营以捍海上。朝臣皆以为然。俄而大兵围健跳,城中危甚;会荡胡救至,得免。时熊汝霖、刘中藻、钱肃乐皆死,宗羲失兵无援,与尚书吴钟峦坐船中讲学,推算欧罗巴历法而已。

宗羲之从亡也,母氏尚居故里。章皇帝下诏,凡前明遗孽不顺命者,录其家口以闻。宗羲闻之,恐母氏罹罪,陈情监国,得请变姓名归。钟峦棹三板船,送三十里外,哭别于波涛中。是年,监国由健跳至翁州,复召宗羲副冯京第,乞师日本之长崎岛,不得请。宗羲赋式微之章,以感将士,乃回甬上。

是时,大帅治浙东,凡得名籍与海上有涉者,即行翦除。宗羲虽杜门息景,然位在列卿,而江湖侠士多来投止;冯侍郎京第结寨杜岙,即宗羲旧部。大帅习闻其事,宗羲名与冯侍郎并悬通衢。有上变于大帅者,首列宗羲名;捕者益急。宗羲窜匿草莽,东徙西迁,屡濒于危。然犹挟帛书,招婺中镇将;遣使入海告警,令为之备而不克。弟宗炎与京第交通有状被获,刑有日矣;宗羲潜至鄞,以计脱之。慈水寨主沉尔绪难作,牵连宗羲,大帅遣人四出搜捕;乃挈眷属伏处海隅草间苟活。

迨海氛靖后,圣祖仁皇帝如天之仁,不复根追胜国从亡诸人;宗羲始奉母返里门,复举蕺山证人书院之会,从之请学者数百人。尝谓明人讲学,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束书不读,但从事于游谈。学者必先穷经,经术所以经世,乃不为迂儒。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证斯理之变;读书多而不求于心,则又为伪儒矣。故受其教者,不堕讲学之弊,不为障雾之言。其学盛行于东南,当时有南姚江、西二曲之称。二曲者,李中孚也。

康熙戊午,诏征博学鸿儒。掌院学士叶方蔼先以诗寄宗羲,怂惥之。宗羲次韵,答以不出之意。方蔼商于宗羲门人陈庶常锡嘏;对曰:是将迫先生为谢叠山矣。其事遂寝。未几,有诏命叶方蔼与同院学士徐元文监修明史。宗羲为世家子弟,家有十三朝实录,复娴于掌故;方蔼与元文又荐宗羲,乃与前大理寺评事兴化李清同征。诏督抚以礼敦遣。宗羲以母老及老病,辞。方蔼知不可致,乃请诏下巡抚,就家钞所著书有关史事者,付史馆。元文又延宗羲子百家及鄞处士万斯同,参订史事。斯同,宗羲之弟子。宗羲戏答元文书曰:昔闻首阳山二老托孤于尚父,遂得三年食薇,颜色不坏。今吾遣子从公,可以置我矣。

宗羲之学,出于蕺山。虽姚江之派,然以慎独为宗、实践为主,不恣言心性,堕入禅门,乃姚江之诤子也。又以南宋以后,讲学家空谈性命,不论训诂;教学者说经则宗汉儒,立身则宗宋学。又谓昔贤辟佛,不检佛书,但肆谩骂;譬如用兵,不深入其险,不能剿绝鲸鲲也。乃阅佛藏,深明其说,所以力排佛氏,皆能中其窾要。国难时,遗老以衣钵晦迹者,久之或嗣法上堂。宗羲曰:是不甘为异姓之臣,反为异氏之子。弟宗会晚年好佛,为之反复辩论,极言其不可。盖其异端之说,虽有托而逃者,亦不容少宽假焉。

宗羲性耿直,于友朋中多不少可。周囊云一人之外,皆有微辞。在南都时,见归德侯朝宗,每宴以妓侑酒。宗羲曰:朝宗之尊人尚在狱中,而放诞如此乎?吾辈不言,是损友也。或曰:侯生性不耐寂寞。〔宗羲曰〕:夫人而不耐寂寞,则亦何所不至耶?时人皆叹为至论。及选明文,或谓当黜方域文。宗羲曰:姚孝锡尝仕金元,遗山终置之南冠之列,不以为金人者,原其心也。夫朝宗亦若是矣。乃知其论人严,亦未尝不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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