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车内寂静无声，只有发动机的低鸣盘旋在周围。
"小杰，"雪儿终于打破了沉默，"这个消息，如果早一点告诉我，是不是对我更公平一些呢？"
"对不起。"他低声道，"你知不知道邱吉尔曾经描述过这样一些人？他说：他们常常被真理绊倒后，爬起来匆忙走开，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我一直觉得他形容的这些蠢人很可笑，没想到的是，"他自嘲地一笑，"我竟然也是这么样的一个笨蛋。"
"那么，"雪儿淡淡地道，"把你绊倒的是什么呢？"
"雪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他答非所问的，"那是在一家百货公司，我陪我妈逛商店，正遇上了你和任伯母，我们的妈妈只顾着自己聊天，就让我们这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还记得那天你穿了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站在那里，装出一付对我毫不在意的样子。那时，我就想，以后我的女朋友就要找你这样的。"
"小杰……"
"于是，我就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你说，要好好读书，OK，那么我们就一起用功；你说，不想因为恋爱而分心，那好，我就做你的好朋友，一直等着你；你要出国，那也没问题，我可以退了学陪你……我的决心很大，因为我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你，所以，对于绊倒我的障碍就连停下来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而这障碍……"雪儿看着眼前的路面，"就是小茵。"
"我摔的第一跤是在小茵告诉我她喜欢我的那天。她没有把我的信交给你，因为忙着对她生气，所以我忽略了心底的喜悦；第二跤则是在把她的摄像机摔坏的那天，看到小茵的眼泪，我竟然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粗鲁最卑鄙的人；接下来……"
"不要说了……"
安臣杰看着窗外，让那些刻在心底的点点滴滴回到眼前："接着，小茵给我打电话，约我到阳台上看星星，她对我说，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有一光年那么远，她觉得自己永远也够不到我。那天晚上，我生平第一次失眠了。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却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告诉你我的决定--我要陪你出国……"
"小杰……"
"还有圣诞节的那个晚会。为了告诉自己并不喜欢小茵，我把她介绍给了君瑞。可笑的是，当君瑞真的开始追她的时候，我却竟然郁闷得想打人……"
"够了！够了！！够了！！！"雪儿终于打断了他，"安臣杰，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他的视线移到了雪儿苍白的脸上，"抱歉，雪儿，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国了。因为……我只想待在小茵身边--无论她有多固执、多冲动、多烦人、多诡计多端，只有她，才是我真正想陪伴一生的女孩。"
转过头，不让安臣杰看见自己的眼泪："如果……"雪儿轻声道，"我现在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呢？"
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阿杰说道。
工整的字迹在淡蓝色的信纸上延展着。
"……安臣杰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果然，他对你逐渐冷淡；果然，在后来的青藤杯上，他把温布尔顿的徽章送给了雪儿。那一刻，我原本应该觉得高兴的，可是我看到了你哭着跑开，也看到了小杰望着你离去时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在安臣杰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失落，却又强装冷漠。
即使再不情愿，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预感：安臣杰喜欢你。
是的，写了这么一大堆，我只是想告诉你--小杰喜欢的人，是你。"
捏着信纸的手开始有些颤抖，而心跳的声音也如同雷鸣般在耳边响起。
君瑞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他一定神智不清了，他……
一架波音飞机呼啸着在天空中划过，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君瑞说的，会是真的吗？
如果你还有任何的怀疑的话，那么，只需一个简单的事实就可以说明一切。
某天，我约好了和小杰一起打网球。他迟到了，并且板着一张晚娘脸，火冒三丈地对我说：网球打不了了，因为球拍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给弄断了。于是，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练球，直到圣诞节后。
那天一大早，小杰就急不可待地把我约了出来。我知道，他一定是急着想试试雪儿送的新球拍。可是，到了网球场，我才知道，我错了。在安臣杰手中兴奋地挥舞着的，竟然是那把曾经断了的旧拍子。"没想到真的有用耶！"挥出几个漂亮的反手球后，他还兴高采烈地嚷嚷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