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桑飞和伦芭疯狂地玩遍了斯瓦科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驾驶快艇在波涛汹涌的海上破浪驰骋,驾驶沙地摩托在沙丘间追逐嬉闹,驾驶越野车到金海湾拍照。明天,两人将结束这几天充实而又颇具浪漫色彩的休假,返回古如特方坦。
晚饭后,两人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洗澡。桑飞洗完澡后,换好睡衣,把窗帘拉上,拧亮了床头灯,关掉了大灯,那淡粉色的灯光立刻使卧室浸在一片温馨的气氛中。
忽然,伦芭走了进来。她温柔如梦的脸上,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像是浸在蒙蒙的水雾里,带着醉意望着桑飞。
桑飞下意识的从床上站起,呆呆的,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觉,他不敢直视她那双眼眸,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个有些暧昧气氛的局面。
“我们,我们明天怎么走?”桑飞的话语中略带了少许紧张感。
“我飞呀,你开车。”她轻轻地说。
“嗯,好,那早点休息吧,今天我们都够累的了,明天好早些出发。”桑飞想赶紧支走这诱人的少女,好让自己从她那对他充满眷恋的眼神中得到释放。
桑飞克制着自己,在思绪爆发之前赶紧说了声“晚安!”
桑飞躺回到床上,睁着眼痴痴地看着天花板,满脑子全是伦芭的影子,久久不能入睡。窗外不时地传来近处的阵阵涛声,还有轻轻呼啸的风声。像是在抽打着自己,这样做究竟对吗?伦芭她肯定对我很失望。她在生气吗?
桑飞内心深处在反复地问自己。你是真心爱她,想娶她为妻,永远地和她在一起吗?实际上,桑飞逐渐感觉到伦芭的情感变化已经有些时日了。随着在工作和生活上不断的深入交流,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师生感情了。至少,他能感觉到伦芭已经把自己不仅仅只当做朋友了,自己也越来越喜欢她。伦芭越来越直接的暗示,让他内心的矛盾也越来越重,但是作为一个有着一定生活阅历的人,他不得不非常务实地去认真思考和面对现实。
也许,今天还不是那个正确的时候。作为一名中国专家组的成员,在教学期间与自己的外国学生谈情说爱,如果被领导和同事们知道了,那会不会是有损于中国专家形象的事情?公司的人们怎么看我?
虽然作为一名单身的中国公民,自己有权利与异国女子相爱。那么,是不是只要自己现在答应她就可以了?也不完全是。真要是和这个姑娘牵手的话,以后两国分居的生活几乎无法想象。他脑海里忽然浮起隋媛的样子,白净,恬适,忧郁。如果这个人是离婚后的隋媛呢?要答应伦芭,也要过起码半年以上,这样,领导和同事们就不会说什么了。他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脑海中一片纷繁杂乱,自己就像完全沉浸在浩瀚的烟海中,没有方向,没有感知,没有思想。
伦芭躺在床上有些气恼。对桑飞的做法很不高兴,也许玩一天有些累了,嘴里叨咕着“懦夫、胆小鬼、不是男人、看错了你桑飞”等睡着了。
伦芭看见在自家农场的那条跑道上,桑飞穿着飞行服,头上笼罩着淡淡的一层光晕,从远处跑来。伦芭张开双臂迎接她日思夜盼的人儿,但桑飞却视她为空气般独自上了那架两人共同飞过的塞斯纳飞机。飞机开车起动,螺旋桨像风车般飞旋着,他在驾驶座上向伦芭招手微笑,还没有等她回过神儿跑到飞机旁,他已回过头去,加上油门开始滑行。伦芭拼命地追,“桑飞、桑飞、桑飞……”但他却再也没有回头,飞机在跑道上轰鸣着飞上了天空。后来,那架飞机不知怎么又变成了那只鹰,每次她和桑飞飞回古如特方坦机场上空时,都要在第三转弯点遇到的那只盘旋的鹰。那是一只奇怪的鹰,每次飞行返场,几乎都能遇见它,在同一个高度,同一个位置。有几次它就从他们座舱上面掠过,险些撞上,可就是从没撞上。这只鹰顽强而执着地在它的领空盘旋着,姿态雄劲而优雅,似乎是要全程见证两人在那里的每一次飞翔。
伦芭跑着,追着,张开双臂,飞了起来,向那只鹰的方向飞去,飞到了一处悬在空中的非常安详宁静的地方。金黄色的原野上,一只野兔和几只跳羚正吃着草,突然一只猎豹从不远处朝她扑来。她定睛一看,是艾米丽!她想喊“艾米丽!艾米丽!”可就是光张嘴喊不出声。艾米丽已经扑到她身边,很明显,它已经认不出自己了,两只前爪一下子将她扑到,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情急之下,就在它要咬到自己脸的时候,她猛地把整条右胳膊捅进了它的嘴里。她的右臂没有感到疼痛,却逐渐麻木,而艾米丽却立刻塌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张空空的豹皮。“不,艾米丽!”伦芭心里痛苦地喊叫着,抬头再去找那只鹰,而那只鹰也不见了,“不!桑飞!桑飞!!”
伦芭突然吓醒了,急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左右环顾,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场非常逼真清晰的梦。她的桑飞还活着,而且正在隔壁睡着呢。
这场梦,让伦芭无法再一个人平静地躺在桑飞的隔壁房间里睡着。她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害怕失去桑飞,她爱他,不能失去他。不管他怎么想,她不能错过今天这个机会,她不知道过了今晚之后会发生什么。
深夜里,桑飞朦胧中感觉嘴唇有什么温润的东西在轻触,睁开眼,是伦芭,她正用两片娇唇像小鸟一样在不停啄着他。他刚要开口“伦……”,伦芭的嘴已经完全堵上了他的嘴。顿时,桑飞那颗平静的心突然憋到喉咙处,接着剧烈地撞击起胸腔,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开始回应。吻她的双眼、额头、脸颊和双唇。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更像是在低泣。
但是,最后,桑飞还是渐渐清醒过来,并停止了一切。伦芭的喘息也随着渐渐平静下来。她无法理解桑飞,柔声而急切地连续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伦芭,听我说。我是你的教员,你是我的学员,我们这样做是不合适的。”
伦芭轻轻笑了一下:“你曾经是我的教员,我已经毕业了,我们现在不是师生关系。”
“伦芭,你知道,我是中国人。”
“是,我不是中国人。难道你们那里不允许中国人和外国人谈恋爱吗?”
桑飞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在中国是允许,可是这样还是有问题的,你和我都要承担很大的压力。”
“可这是在纳米比亚,不是在中国。你现在这样很不快乐,是不是?人为什么要考虑别人是怎么想的?这是你自己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伦芭轻轻抬起头,像是询问般地望着桑飞。
“我的年龄比你大很多,你真的不在意吗?”
“我不会在意的。我想,爱情与这些不应该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崇拜你,信赖你,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我们一起在天空飞翔,我们都曾把生命交给对方,我只是真心地喜欢和你一起飞。我不在乎你说的这些,我妈妈也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桑飞无法再编出任何理由拒绝她。同时,为自己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为自己的虚伪感到羞愧。心里很乱,不断地问自己,自己应该怎样处理与这个疯狂地爱着自己的姑娘的关系?他沉默了许久说:“伦芭,没有什么理由,我现在不想这样。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也喜欢你。但是你刚刚毕业,我们就在一起,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你给我一个月时间,让我回去好好想想,然后再告诉你我们怎么办。好不好?”
过了很久,伤心的伦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低地说了声:“你不是英雄!是胆小鬼!”然后,咚咚地踩着地板摔门而去。
晚上,听着窗外的阵阵潮声,桑飞几乎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度过了一夜。伦芭,伦芭,伦芭,这个挥之不去的名字,这个招人喜爱的人儿,我怎么会在异国他乡遥远的纳米比亚遇到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桑飞,今后,你的感情,你得生活,你的精神状态,甚至还有你的事业是否都应该是全新的,你是否需要珍惜这份爱情和幸福,用自己的热情和责任,牵起她的手,给她应有的幸福?
清晨,桑飞拉开窗帘,惊呆了,一幅静态的油画映入了他的眼帘。外面没有风,也没有丝毫的动静,空气清爽,天空是青瓷色的,海面一平如镜,湛蓝湛蓝的。他觉得自己也融进了这幅画中,心情就像这广阔的大海一样,凡念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