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孔亮继续说:“1919年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本是战胜国,帝国主义列强在巴黎和会上,竟然继续维持侵犯我国主权的不平等条约——《二十一条》,保持日本在山东的特权。这一违背公理的强权行为,激怒了中国人民,爆发了天安门前的五四运动及此后的六三运动。强烈要求废除《二十一条》,收回日本在山东的特权。与北京的五四爱国运动遥相呼应,济南的爱国人士和先进青年,纷纷投入到反帝反封建的运动中,在济南的北岗子举行大会,且组织十人团,到工农群众中宣传鼓动。当时在师范上学的王尽美就是其中的代表。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他于1920年夏开始,在济南组织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不久又建立共产主义小组,且于1921年7月,与邓恩铭到上海出席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他们两个成了中国共产党在山东的主持者。其活动,就在这座小楼之中。党中央派的任弼时、邓中夏、关向应等著名革命家,先后来山东视察工作,都曾在这里居住过。山东的革命烈火就是在这个小楼里燃起的。滴水穿石,细流成河,五龙潭的涓涓细水向东流,汇入中国革命的滚滚洪流,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终于迎来了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
赵济仁看着小楼引孔子的话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东流水日夜不停,终于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
胡艳丽亦发挥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济南有欣欣向荣的现在,恰似东流的河水,源远流长。”
第二天上午,刘孔亮引赵济仁等,穿过泉城路、娥姜河、黑虎泉西路,经尚志堂、沧浪亭等景点来到趵突泉公园。他们进了东门,迎面横卧一座假山,拐弯抹角,绕过两座假山,却见一池泉水。刘孔亮指着说:“这叫跑马泉。”
“泉就是泉,为什么加‘跑马’二字?”韩克奇怪道。
刘孔亮答道:“泉城不仅泉多,号称七十二泉,而且每个泉都有名字,都有来历,跑马泉也不例外。据说,北宋末年,金兵攻进济南后,济南知府刘豫投降金兵,当了傀儡政权——齐朝的皇帝,但其部将关胜则在这一带坚持抗战且被金兵包围。在与金兵的鏖战中,口渴难忍,壮烈牺牲,其坐骑眼看主人死亡,仰天长啸,前蹄刨地,不经意就刨出了一湾清水,这就是跑马泉的来历。与此相关,济南知府刘豫投降死后,被埋在济南东郊一条沟里,后来,在这条沟中繁殖出许多毒蝎子,故起名叫蝎子沟。是真是假,不便考证。但跑马泉和蝎子沟确有其地。”
赵济仁道:“虽然难以考证,但人们对英雄的尊敬,对叛徒的憎恨,是不争的客观存在,都在情理之中,权当是真的。”
“有道理,有道理。”韩克赞同道。
他们离开跑马泉一路南行,一块形似乌龟的巨石矗立道旁,赵济仁等驻足观赏起来。赵济仁道:“看来,此石并非一般石头,似是一个灵物。”
窦春芳道:“在你的眼里,什么都是宝物,这么一块奇形怪状的烂石头也有了灵性!”
刘孔亮道:“你别小瞧这块石头,它颇有来历,真是一件宝物,它来自一个叫张养浩的人。他是元朝翰林、礼部尚书,被解官回家。朝廷曾七次聘用他,他都推辞不去。后来陕西关中救灾时他却去了,完成救灾公差后仍辞官回家。他不仅是一个作家,而且是一个宝物鉴定收藏家,有散曲作品《云庄休居自适小乐府》传世,他家还有四块奇石,分别命名为龙、凤、龟、麟,总称为‘四灵石’。他死后,有的移到济南城中的皇亭,有的移到孔庙,其中一块麒麟石,于七七事变时,被日本飞机炸毁了。四块灵石中,在趵突泉公园里仅剩这一块龟石了,可谓弥足珍贵。人亡物在,触景生情,济南人民以物寄情,总在怀念这位品行高尚、名曲传世的古人。”
“怎么样?窦春芳!”韩克讥讽道,“是不是烂石头?”
窦春芳辩解道:“我不知道石头的这些来历,能怪我吗?”
韩克驳斥道:“并非你不知来历,而是有眼无珠,不识货!”
刘孔亮又引大家前行,却见一股泉水喷吐而出,流入一方石砌的池中,水质纯洁明净,清澈见底,池边上刻有“柳絮泉”字样。
韩克议论道:“柳絮泉,顾名思义,应有柳树,为什么没有柳树?”
胡艳丽道:“可能与人有关,不在有树无树!”
“就是,”周菊英附和道,“可能与柳絮诗有关。”
刘孔亮解释道:“算你说对了,与东晋才女谢道蕴有关。她出生于东晋大官僚谢家,也就是名句‘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所指的谢家。谢道蕴未出嫁时的一个冬天,家人在赏雪时,其伯父谢安命众子侄作诗描写雪花纷飞景象,他们所拟词句都欠佳,只有谢道蕴拟的‘未若柳絮因风起’一句,受谢安所称赞。因此,咏絮的典故成为后代对才女的代称,也就有了这眼柳絮泉的名称。并且在泉旁植有四棵垂柳赞美才女谢道蕴。随着时间的推移,四棵垂柳老朽死亡,唯有柳絮泉昼夜喷涌不断。人亡泉在,以泉寄人,济南人爱人才,惜清泉,寄泉思人,将柳絮泉保留至今。”
“原来如此。”韩克明白道。
“钦佩、钦佩!”胡艳丽、周菊英异口同声道。
刘孔亮又把赵济仁等人领到附近的另一眼泉处,只见一个小悬崖下,一股股清流从石缝中溢出,汇流而下,似一挂晶莹的帘幕,垂入池中,冲得池水团团旋转,绿藻泛动,金色的鲤鱼唼喋其中,嬉戏畅游,历历可数,池边上刻有“漱玉泉”三个行草体字。
韩克议论道:“刚看了柳絮泉,因才女谢道蕴而起,那漱玉泉又作何解释?”
刘孔亮解释道:“无独有偶,前有柳絮泉,后有漱玉泉,都事出有因。”他停止了讲解,望着大家。
“怎回事,快说!”性急的胡艳丽催促道。
刘孔亮答道:“这源于一部词集的书名《漱玉集》,‘漱玉’二字是从‘漱石枕流’演化而来。玉也是石,而比石更高雅、圆润,才华超群的词人李清照以玉代石,以《漱玉集》起为自己词集的书名。济南人民再以书名命泉名,将此泉称为‘漱玉泉’,可谓精妙妥帖、锦上添花。”
赵济仁道:“玉属于石而高于石,晶莹剔透,圆润高雅,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漱玉’起词集的名字,已经够高雅精妙了,再以‘漱玉’命泉名,真是好上加好、锦上添花了。”
“明白了,全明白了!”胡艳丽、周菊英异口同声道,“《漱玉集》、‘漱玉泉’,经你们注解、诠释,全明白了。”
这一说,又把韩克闷在葫芦里了。他又问:“李清照是何人?《漱玉集》是什么书?”
刘孔亮进一步解释道:“李清照是著名的女词人,山东济南人,生活在北宋末年、南宋初期。当时,是封建礼教最盛行的时期。讲的是三从四德,兴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妇女的社会地位很低,整个社会是男人的天下,做官、写文章都是男人的事。她在社会的最底层,同时经历了国破家亡的悲剧、金兵灭了北宋,她随丈夫迁到南方,丈夫又死了,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虽然才华横溢、感情丰富,憧憬着美好的理想,面对的却是封建制度的压抑,国破家亡,漂泊流浪的现实,美好的理想和严酷的现实,使她惆怅、忧愁、苦闷、无奈,无计消除、排解,都写在词里,为后世留下了一笔丰富的精神财富。李清照身为女人,对女人的体会、描写,就更加真切、细腻,所以词写得特别出色,留下了许多名篇、名句,内容和艺术水平很高,在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漱玉集》就是她的代表作。
“比如:‘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种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又如:‘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再如:‘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又再如:‘梧桐更兼细雨,黄昏后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如此名篇佳句不胜枚举,以绝妙的艺术充分地抒发了自己满腔情怀,并表明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人生态度和志向。
“泉城人民以谢道蕴、李清照的才华为荣、骄傲,以吐雪喷玉的清泉命名,是再贴切、恰当不过了。可见泉城的自然美、人文美,大大值得借鉴、效仿。但愿能弘扬其精神,再谱写出新时代的佳作,涌现出新时代的谢道蕴、李清照。”
韩克听了这番讲解,这才茅塞顿开,连声道:“明白了,明白了,原来如此!”
胡艳丽再次聆听了谢道蕴、李清照的才华佳作,深为女性自豪。望了一眼韩克等说:“怎么样?男有李白、杜甫,女也有谢道蕴、李清照,别以为就你们男人了不起!”
韩克等正欲议论,刘孔亮却引他们参观了李清照纪念堂,再继续往南行,过了鹤桥,见左面一长方形的泉池,喷吐着三股泉水,如山似柱,气势雄壮,涛声震耳,引人注目。
刘孔亮指着道:“这就是天下第一泉——趵突泉。趵突泉除了有声有形,还在于泉水恒温,一年四季均在摄氏十八度左右。隆冬季节,水中升起云雾,显得弥漫缥缈般神奇。”又见泉旁立一座亭,名“观澜亭”“第一泉”的石碑。观澜亭旁另立一石碑,半露水面半浸水中,刻有“趵突泉”三个大字。
韩克疑惑地问:“何谓趵突?”
“就是,何谓趵突?”胡艳也疑问道。
周菊英又道:“听起来像豹子、兔子,眼见的却是‘趵突’二字,不好理解。”
刘孔亮介绍道:“据考证,‘趵突’是象声词,是泉水冒出水面的拟音,济南的口语是‘卜嘟’。到了宋朝,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来济南任官,便依据象声词‘卜嘟’写成‘趵突’,其用意是为了避免粗俗,讲究古雅,不管是‘卜嘟’还是‘趵突’,表现的都是三股泉水向上喷涌的声音,别无他图。你们听,卜嘟有声,声声入耳;你们再看,冒出水面的形状,若跳跃的雪山,时高时低。据说,最高时能喷五六米高。近来,由于泉城人口增加,用水量上升,地下水位降低,喷涌的水势减弱,最高也就喷吐到三四米。”
“这下明白了,”韩克道,“原来是象声词。”
刘孔亮接着说:“趵突泉由于喷玉吐雪,三泉并列,水量大,被誉为‘天下第一泉’,引来文人墨客多多,创作出不少诗词画图。比如山东作家蒲松龄,在其《聊斋志异》中专作《趵突泉赋》云:‘其石中含巧,地下藏机,突三峰而直上,散碎锦而成绮,波汹涌而雷吼,势顷洞而珠垂’,‘其味则瀹茗增香,海内之名泉第一,齐门之胜地无双’。因其水品质优良可口,你们看,周围开有许多茶馆沏茶卖水,喻为‘不饮趵突泉水,空负济南行’。坐在其中临窗一面观景赏水,一面饮茶品茗,其味无穷。其美誉又曾传入乾隆皇帝耳门,前来赏泉饮水。传说乾隆皇帝下江南,出京时带玉泉水,到济南则专带趵突泉水,以备在沿途饮用,不愧‘天下第一泉’美誉。”
赵济仁等人跟随刘孔亮走马观花,紧赶快看,时间已到中午,就近吃了午饭,再向北穿过泉城路、大明湖路,来到大明湖公园的南大门。只见木牌坊上刻“大明湖”三个大字,他们过了牌坊,明净的湖水进入眼帘,湖中楼阁亭亭玉立,轻舟荡于水面,水鸟点波嬉戏;湖岸上,树木葱茏,垂柳轻拂,各种建筑星罗棋布,错落有致。游客们有的坐在茶室饮茶赏湖,有的驾轻舟在湖中竞逐,有的凭栏观鱼儿戏水,有的取景拍照,轻风徐徐,碧水澹澹,鱼儿畅游,游人娱乐,好一幅天人合一、太平盛世景象。
正在大家观赏之际,“你们看到水蛇,听到青蛙声了没有?”刘孔亮问道。
面对这个奇怪的提问,赵济仁等人一边观赏湖水,一边竖耳静听,刘孔亮则在听候回答。稍静片刻,敏捷的胡艳丽先答:“未看到水蛇。”周菊英回答:“也未听到青蛙叫。”
韩克也回答道:“我未看见水蛇影子,也未听到青蛙呱呱。”
赵济仁则反问刘孔亮:“你为什么提这么个怪问题?”
刘孔亮便说:“济南民间流传一则谚语:‘久雨不涨旱不干,青蛙不叫蛇不见’,这就是我提问题的原因。前一句的答案是这样的:大明湖的水来自珍珠泉等泉群,这些泉水又来自地下水,即使是久旱不下雨,湖水也不枯竭;另外,大明湖的水有自动出水口,如果连下大雨,水就从汇波桥泄入小清河。湖中的小岛虽然高出水面一二尺,却从不会被淹没,这就叫‘久雨不涨旱不干’。”
“快回答后一句。”胡艳丽催促道。
周菊英附和道:“就是,我们等待的是后一句:‘青蛙不叫蛇不见’。”
刘孔亮回答道:“先说蛇不见。是由于存在水蛇的天敌,诸如鱼鹰和其他水禽。你们看,成群的水禽飞来飞云,缺乏水蛇生存的条件。唯独‘青蛙不叫’原因不清楚。一般说来,下雨前后青蛙会叫的,可大明湖则不然。站在汇波桥上,桥外北园藕池、稻田中,一呼百应,蛙声一片;但桥南的大明湖却寂静无声。湖岸上散步,不时遇到惊跳入水的青蛙,但从未听到青蛙叫。据一位大明湖的老船工说,原来不是这样的,自从乾隆皇帝来过大明湖就变了。还有人力车夫也这样说。”
“为什么?”急不可耐的胡艳丽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