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克的鼓励、帮助下,胡艳丽如吃了定心丸,稳住神,手脚并用,小心迈步,一步一个塄坎,终于走过了搓板路,通过了绝壁悬崖的狭窄路段。攀爬到了宽敞平坦处,直起了腰,长长地呼了口气:“我的妈呀,真吓死人了。”
赵济仁虽然年纪大,可他是经历过行军打仗的人。虽然吃力,却不心慌腿软,缓慢而稳步地爬行,别的人紧随其后,终于都爬到了顶峰。
韩克左右环视,只见一个状如花朵的石头立在峰顶。阿秀道:“这就是莲花峰。”边说边站到了花心中间,叫大家都来花心中观山景。
大家应声而上,紧挨着阿秀站立莲花花心,近看远观起来。赵济仁放开眼界,远处有田野、山冈、树林;近处有水池、山峰,参差其间,错落有致,奇妙的景致和壮观的气势望不到边际,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碧空万里,大地苍茫,奇石如剑,立地顶天,天塌下来撑得住,地陷下去有石填,我你他等且无恙,人民江山万年长……”
“老局长又大发感慨,口出豪言。”韩克正欲问其意境时,阿秀道:“咱们抓紧走,尽量多看些景点。”边说边引路,不大工夫,来到一方水池旁,引大家沿池边前行。韩克见围池的石栏有两道门。欲进未进时,细心的周菊英道:“你们看,左边的门像脚板,右边的门如拳头,这是为什么?”
阿秀讲解道:“传说,阿黑赶路走去救阿诗玛,岩神用石头拦住了去路,焦急的阿黑救妹心切,右拳砸右边的石头,左脚踢左边的石头,于是打开了左右两个门,各像脚印和拳头。”
韩克听后瞅着两个门,做了个拳打脚踢的动作,引得大家笑道:“好像你是阿黑似的。”
韩克见水池中建有曲桥,前方巨石上刻有“剑峰”二字,便问阿秀:“‘剑峰’二字是何意?”
阿秀回答道:“你注意到没有,刻有字的石峰不像剑峰,而是剑柄。原因是,1838年地震时,剑身掉到了水中,只有剑柄露在水面上,人们曾想把剑身打捞上来安回剑柄上,但是,许多办法都用过了,都未能如愿。不过不要紧,只要你沿着池子那座曲桥转一圈,就能看见有无数把宝剑插入水中。”
韩克依其言,在曲桥上转了一圈后说:“我未看到宝剑。”
赵济仁在桥上转了一圈后说道:“我看到了,那么多倒影在水中的石林,岂不像宝剑!”
韩克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我是就石头论石头,未看出这些石头的宝剑形状。”
“对了,你总算有所开窍。”赵济仁继续说,“阿秀不是说过么,观石林,要展开联想的翅膀,石林既是自然的,又有人文意蕴。这里的一石一水都与人关联,艺术的灵性,就在于形似和神似之间,韩克你憨就憨在见物不见人,就石头论石头上。”
韩克似有所悟道:“这下子我算明白了。”
阿秀又道:“走,咱们再看下一个景点。”
他们穿过一片树林,忽然间前方显出“仰天俯地”四个红色大字,刻在一块石头上,其下方还开一个窗口。韩克出于好奇,把头从窗口中伸出去,仰视天空,碧空如洗,阳光灿烂;再低头俯视,瞧见深谷底部,有一条小路,若一条带子向石峰中延伸,以致隐没得无影无痕,只得把头缩回来。
“你看到了什么?”大家异口同声问。
韩克回答道:“好像没有什么。若不信,你们自己看。”
任沛急忙伸出头去看,又缩回头。
周菊英问:“你看到了什么?”
任沛道:“地上有一条小路,天上有个太阳。”
赵济仁也伸出头看了一会儿后,说道:“同一个事物,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韩克说没看到什么,任沛说看到一个太阳一条路。可见不能用一个模式看人观物。联想到窗口上面‘仰天俯地’这四个字,我想,地上有一条路,太阳照着这条路,道路朝天,各走一方。路怎么走,全在于人,可以前进,也可以后退,但有一点要认准,要看着太阳,别迷失方向。”
阿秀又引大家一路前行,却见游路中横置一块巨石,足有二米多高,浑身有被敲击过的白色斑痕。阿秀指道:“这叫石钟。你们敲着听听。”
胡艳丽顺手拣起一块石头敲了三下,“磬,磬,磬,”声如琴瑟,悦耳动听。
周菊英接过胡艳丽手中的石头,在旁边敲起来,却是另一种声音,似是深沉、激越的声音。韩克欲敲,周菊英把石头扔过去,韩克接住敲了几下,又是叮叮当当的响声。大家更觉奇怪,都在各自的角度敲,均发出各自不同的响声。
“奇怪,真奇怪!”大家异口同声道,“同样一个石钟,同样的敲法,响声大不一样。”
阿秀道:“别敲了,你们要敲出同样的响声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该石钟的奇妙处,如同石林中的石头一样,千姿百态各不一样。石钟的声音,不同角度,不同声音。”
他们跟随阿秀,拐弯抹角上上下下前行,周菊英抬头欲看前方的路径,偶然发现前方石峰顶端,有一大一小两只鸟嘴对嘴,似是大鸟在给小鸟喂食。她手指石鸟叫胡艳丽看。
“真像,一点不差。”胡艳丽道,“大鸟在给小鸟喂食。”
别人也都赞同道:“像,确实像!”
赵济仁看了后惊叹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然界真是奇妙无比,令人惊叹!”
韩克道:“这么多的奇怪石头,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也不明白,石林是怎样形成的?”任沛道。
阿秀讲解道:“对于石林的来历,众说纷纭,传说很多。有的说是魔鬼变的,有的说是七姑娘用神鞭赶来的,有的说是天仙女变的,还有的传说讲,是赶山神用鞭子从东海龙宫中赶来的,七嘴八舌,众说多多。”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韩克怀疑道,“这么一大片石林,哪有那么多的魔鬼,那么多的天仙变得了。”
任沛也说:“神鞭赶山也不可能,这么多的石头,如何赶得动,赶得来!”
阿秀讲解道:“其实,这些神话和传说都是不科学的,真正的原因是地壳变化、造山运动的结果。科学研究证实,在几亿年前,这一带是一片汪洋大海,生长有许多海中生物,其生长、死亡后的尸骸沉积在海底,演变为生物化石,还沉积了厚厚的一层石灰岩。经过漫长的地壳变化和造山运动,海底慢慢升高,汪洋大海逐渐变成陆地,成为岩溶地貌,再经过千万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水冲,就形成了石芽、石峰、石柱、石门、溶洞等等千姿百态、琳琅满目的石林。建国后又开辟为石林公园,这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韩克明白道。
胡艳丽又说:“人都是根据自己的经历和所见所闻解释事物,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人有不同的说法。关于石林的种种传说,也各有存在和传播的理由。看来,科学的论证,还了石林的本来面貌,比较客观和可信。”
赵济仁又有感而发:“看来,沧海桑田真有其事。莽莽石林,确是沧海桑田的产物,纵然地久天长,也有沧海桑田之变。由此可见,人是何等渺小、短暂,真是人生苦短。我们有幸参观石林,领略其来历,体会其哲理,更能理解人生的道理。人生不过是过客,仅仅是历史进行中的瞬间存在而已。如何把握住短暂的一生才是最重要的,青春不能长驻,人生何能重来,人如何才能活得有价值、有意义,就要牢牢抓住历史给予的机遇,开拓进取,致力奉献,多做有益于人民、有益于社会的事,方不愧人世一趟。此时不搏你何时搏,别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留下终生遗憾!”
窦春芳笑道:“你的这一番感慨,与我大相径庭。在我眼中,远看是石头,近看也是石头;平置着是石头,立起来仍是石头;无论像什么,横竖是石头;随你怎么说,终归是石头。”
窦春芳的石头论,逗得同伴们一阵大笑。阿秀禁不住也笑了起来。周菊英更笑得前仰后合,岔了气,直喊肚子疼,蹲在地上不起来。韩克束手无策,任沛毫无办法,还是胡艳丽主动,又是捶背、掐合谷,抹胸部、揉肚子,才缓解了其肚子疼。
赵济仁又有所感:“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愚者见愚,俗者见俗。面对石林,亦不倒外。说起来也不奇怪。建筑师视作建筑材料,农民评判能不能种庄稼,军人设想如何排兵布阵,利用地形地物,商人借此寻找商机,怎样赚钱,诗人从奇石怪峰里找灵感,学者、科学家思考它的来龙去脉等等,不一而足。而小窦,在工农商学兵中没有你的形象,学者、作家里没有你的角色,只配在一片石头中找比喻——顽石一块。”
韩克赞同道:“对,真是一块顽石。”
窦春芳仍自我辩解道:“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来到了人世上,终归会有自己的角色,还是有用处的。”
“好的还在后面呢,去登望峰亭!”阿秀边说边拾级而上,大家紧随其后,爬到石峰顶端,见是一座五彩画梁、黄瓦多角、钢筋混凝土结构建筑,古色古香、富有云南民族特色的亭子,坐落在峰顶。共三层,他们攀爬到第三层的观景台,凭着栏杆,举目四望。已经看过的石林胜景莲花峰、双鸟渡食、石剑、狮子亭、山冈等等尽收眼底。韩克道:“站在这里往下看,与就地近观大不一样,那些景点似乎都缩小了。”
赵济仁道:“你说得对,这就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们身在这些景点中细看时,并看不到它们的全貌,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只有走出这些景点,站到更高的地方,才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由此我们可以悟出一个道理:看事物要从多个角度看,近处、远处、低处、高处、里面、外面、正面、背面、现在、过去等等,才能避免‘一叶障目不识泰山’,克服片面性。”
“嗯,精辟。”韩克感悟道,“这算游览石林的额外收获。”
窦春芳挖苦道:“要不然,你仍是井底的青蛙,坐井观天,以为天就井口那么大。”
这一说,逗得大伙都笑了。韩克不仅面无尴尬之色,也同大伙一起笑了起来。
韩克就是有这样一个特点,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有道理,不论是讽刺、调侃,还是挖苦、揭短,他都不在乎,不计较,仍一样地嘻嘻哈哈,所以人都愿意与他相处、共事、说笑。
阿秀又领大家往东行,穿过曲廊,来到一处岔路口,一块巨石矗立路东,石上大大小小,参差不齐,开着好些个洞口。阿秀说:“这叫‘九洞壁’,你们可数一数,看谁先数够九个洞。”这一号召,大家都数起来。
窦春芳数了七个,韩克数到六个,其余人正在搜寻着数。
“我数出来了,九个,九个。”周菊英叫喊道。
任沛道:“你能得很,别人都数不够,你就数出来了!”
“难道我是冒充不行!”周菊英不服气道,“你看巨石下部角落处,左右各有一个小洞,你们十有九没有看到。”
阿秀赞扬道:“算你细心,就这两个小洞,游客中十有九数不到。”
胡艳丽欣赏道:“别看周菊英言语不多,可她心细,别人注意不到的细枝末节,她偏偏能观察到。”
韩克一行跟着阿秀,从九洞壁向北行,走到深邃的山谷处,手扶着铁链,踩着陡峭的石台阶,时而上台阶,时而下台阶,来到一座看不到顶的石峰处。
阿秀讲解道:“这座石峰是石林中最高的石峰,据说有四五十米高,你们看,石峰上生长有许多植物,繁茂密集,郁郁葱葱,覆盖着石峰的峰体,其中有中华常青藤、岩桑、蛇莲等等。有的常青藤有碗口粗,再是岩桑,它把根深扎入土壤贫瘠的石缝中,根茎裸露在岩石表面,它那不惧艰难、顽强的生命力好生了得!”
胡艳丽、周菊英赞叹道:“确实顽强,令人钦佩!”
阿秀又侧转身,站立常青藤处的石台上,手指着一处黄色的石头说:“你们看那伸着的黄石头多像蛇头,脖子有碗口粗,似巨蟒出洞,越看越像。再看石蟒对面的黄色石头,很像一座亭子。奇就奇在全是灰石头的石林中,恰恰生长出黄色的石蟒、亭子。别的石头灰暗,而它既黄金,又像蛇,一灰一黄,一石一蛇,一静一动,真是又奇又怪,令人恐怖而费解!”
“我不看了,我不敢看了!”周菊英边说边掉头离开。胡艳丽也附和道:“快走快走,看别的去!”
原来,周菊英最惧怕不长毛的蛇一类的软体动物。胡艳丽也一样,所以她俩就离开了。而韩克、任沛则新鲜好奇,兴味浓厚,看得仔细,久久不离开。
阿秀催促大家往前走,穿过南天门,经过望夫石、狮身人面像、观音石等景致,来到一处平坦的游路,指着路东一大一小两座石峰说:“那叫‘母子偕游’,大石峰戴着包头,穿着撒尼服的似是妈妈,小石峰就像撒娇耍赖,要妈妈牵手的男孩子。母子二人一前一后漫游在石林中,你们仔细观察、体会,像不像?”
胡艳丽一边听讲解,一边数同伴,却不见韩克和任沛,欲去找,周菊英道:“人找人,找死人,这么大石林,哪里去找,弄不好,连你也丢了,他们两个大男人,你放心,丢不掉的。”
胡艳丽继续观看石头,又端详了片刻后说:“确实很相似,从姿态、位置、体格看,的确像母子二人在石林中漫游。”
周菊英也说:“我看过不少母与子在路上行走的,那个样子就是这样的。儿子在后面撒娇耍赖,要母亲陪他玩,母亲不即不离,走走停停。”
旁边的赵济仁疑问道:“为什么是母子同游,而不是父子同游呢?”
阿秀讲解道:“来历是这样的:相传在附近有一对善良的夫妇,结婚多年一直没有生育儿女,之后,生下一个男孩,中年得子,母亲格外疼爱,什么事都依着儿子,养成了贪玩、不读书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