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济仁一行,三步一回首,五步一停留,怀着对中山陵的无限感慨,又开始了新旅程,他们登上汽车向南驰去,来到了太湖边。坐船浏览了十八弯、十里明珠堤等景点,又踏上一条林荫道前行,路边摊点罗列、商铺林立,诸如孙尚香饭馆等等。他们走到林荫道尽头湖岸边,沿岸立着旗杆,挂着彩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宽阔的湖面上停泊着一艘艘船舶,大、中、小型不等,按照一定的方位排列有序,泊在水中。最显眼的是一艘巨型楼船,有三四层高,黄色的大屋脊顶盖格外耀眼,且在顶盖的中部造一小阁楼,似是瞭望台。
张导游领他们顺着岸边旗杆走到港口,跨过引桥,登上了楼船,顺着船体周围的栏杆转了一圈,再进船舱上到二层的大厅里,正在放映《三国演义》的内容。他们看了一阵电影,再登上楼梯,一直上到最顶部,居高临下环顾周围远近,皆战船云集,排列有序,队列严整,似是待命出征,一派临战姿态。还未及多看,张导游介绍道:“这便是东吴与曹操赤壁之战的态势,《三国演义》的水上之战便是在这里拍摄的。”
他又引大家下到一层,跨过引桥登岸前行,迎面一堵灰色大城墙挡在面前,挂着“三国城”横额,他们跨进三国城大门,里面又是城墙,城墙上部的垛口里面,坐落着巍峨的城门楼,灰瓦铺顶、两端矮中部高的大屋脊顶盖。屋檐下吊着三个大灯笼,灯笼下方挂着“吴王宫”的匾额。
“原来这就是吴王宫,”韩克道,“是孙权住的地方。”
张导游应和说:“正是,走,咱们进去看看。”
赵济仁一行一进宫门,只见一片金碧辉煌,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整个是金色世界。迎面正墙上是龙凤图案,图案下面是金黄而宽大的座椅,安置在高高的台基上。张导游指着座椅道:“那就是吴王的宝座。”宝座两边亭亭玉立地站着八个天仙般的美女。台子下面是深色、精雕细刻的围栏。若要坐宝座,须进入围栏,踏上几级台阶,转过身才能入座。
围栏右面是乐队和演员,正奏着高雅欢快的乐曲,音乐在宫中激越、回荡,一派既高雅华贵又欢乐活泼的气氛。围栏的左面是服务员们的位置,办理售票、安排坐宝座、照相事宜。络绎不绝的游客进进出出,或东张西望观看宫中景致,或进入宝座,体会称王的富贵尊荣。
服务人员介绍说:“若欲入宝座体会吴王尊荣富贵、拍照留影者,可购买优惠券,凭券进入吴王宝座,且可拍照,快速取照片。”
人就是有一种拍照留影作纪念的爱好,有设吴王宝座、拍照服务的,就有入宝座、留影纪念的。游客中荣登宝座、留影纪念的,一个紧接一个。面对此热闹繁忙的场面,任沛望着韩克激将道:“怎么样,敢不敢登宝座,体会称王称霸的滋味?”周菊英也帮腔道:“敢不敢?有没有这个勇气?”
韩克望了妻子一眼,胡艳丽点头同意。便道:“这有什么难!怎么不敢!不做真正的王爷,坐一下吴王的宝座有什么不可以。”边说边买了优惠券,让服务员给戴了王冠、穿了龙袍,待打扮收拾好,瞅准空隙,噌噌噌地登上了吴王宝座,环顾了左右陪伴的天仙们,摆好吴王的姿势,只听摄影师“一、二、三,茄子”,咔嚓一声响。韩克唯恐不保险,又说:“再来一张!”又是咔嚓一声响。还怕未拍好,又叫再来一下。咔嚓三下,这才恋恋不舍离开宝座,望了一眼陪伴的美女,从容而满意地走出了围栏。这里的服务确实热情周到,便捷高效,快照快印,当即就印出了照片,同伴都围拢来看其照片。只见背景的龙凤图案下,韩克头顶王冠,身着龙袍,足蹬龙靴,端坐宝座上,左右各有几位美女陪伴,俨然一个泰然自若的“吴王”。
周菊英调侃道:“马靠鞍鞯,人靠衣装,平常虽然土里土气,憨兮兮的韩克,却像一个真吴王。”
任沛也赞同道:“像,真像一个王爷。”
万健华大笑道:“照你们这么说,胡艳丽岂不成了王后、王妃了!”
“假的终归是假的!”胡艳丽笑道,“我没那个福气,不过,韩克又多了一个绰号——憨王,憨客又升了一级!”
这一说逗得大家又一阵欢笑。
张导游引大家离开吴王宫,乘上旅游船继续游览湖光山色。但见一路有水有山,峰峦起伏的岸上,碧波荡漾的湖面,水天一色,气象万千,令赵济仁一行个个心旷神怡。旅游船一路向北滑行,到一处叫五里湖的水面,在鼋头渚上岸,来到一处公园门口,见写有“蠡园”字样。张导游指着道:“这就是‘蠡园’公园,因蠡湖而得名。”她领大伙穿假山幽径,经百花书房,沿长廊一路前行,只见左面“四方亭”“柳荫亭”“春秋阁”“缘渏亭”“荷叶亭”等亭子,长廊右面则是宽阔的湖面,水中亦有亭台楼阁。环亭绕水的堤坝上,垂柳成行,柳条随风摇摆。他们又沿着长廊往回走,观赏了“八角亭”“四季亭”“濯锦楼”等水中景点。
张导游介绍道:“如果说南京狮子山以山景为特色,而无锡则以水景见长,而鼋头渚、蠡湖蠡园尤其如此。”
韩克赞赏道:“这里确实是有山有水有园林的好地方,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叫蠡湖、蠡园,名字都怪怪的。”
张导游道:“这与古代一个叫范蠡的人相关。公元前500年的春秋时期,江浙一带有吴国、越国两个强国,两国因种种原因互相攻打不断,成为世仇。越国死了国王,勾践继承了王位,称越王勾践。吴王夫差趁越国国王新老交替之际,亲率大军攻打越国。越国有两个大臣,一个叫文种,一个叫范蠡。范蠡劝越王说:吴国来势凶猛,不宜应战,只有坚守城池为上。越王勾践不听劝阻,决然应战,结果一败不可收拾。越王勾践又对范蠡说,当初未听你的劝阻,结果吃了败仗,现在怎么办?范蠡回答说,事到如今只有快去求和。越王勾践采纳了他的意见,派另一个大臣文种去求和。吴王夫差同意求和,但要把越王勾践作为人质押在吴国。越王勾践别无他法,只有同意。便把国事交给文种代管,自己带着范蠡去吴国做人质。越王勾践和范蠡来到吴国,被安置在守陵的小屋子里,给他们喂马,把范蠡当奴隶使唤。过了两年,吴王夫差觉得越王勾践真心归顺了,就放他们回国去了。越王勾践回国后,在餐桌上方吊了一个苦胆,每次吃饭前,先把苦胆舔一下。同时把床上的褥子撤去,铺柴草当褥子,故叫卧薪尝胆,别忘了在吴国时的屈辱。同时以身作则,亲自耕地种田,叫妻子纺纱织布,命范蠡继续给吴国进贡。他知道吴王夫差好色,命范蠡物色美女送给吴王,结果在苎萝山一带找到一个叫西施的美女,派范蠡亲自护送给吴王夫差。吴王夫差一见西施,几乎神魂颠倒,若下凡的天仙,倍加宠爱,尽情享受。”
周菊英插话道:“我也读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当时,越国庄稼歉收,闹饥荒,欲向吴王夫差借粮一万石,过年后归还。西施惦记着娘家人,在吴王面前帮着说好话。美人进言,哪有不灵的,吴王同意借给一万石粮食。第二年越国丰收,如数归还。”
张导游接着说:“他们看到归还的粮食,颗粒比自家的粮食饱满,就把它当作种子卖给老百姓播在地里,结果种子不出苗。等呀等,种子仍不发芽。原来,此粮食是被蒸熟晒干的,致吴国庄稼歉收。”
胡艳丽道:“我也读过这个故事。一方面,是吴王夫差与美女淫乐享受,麻痹大意;另一方面,越国则不忘国耻卧薪尝胆,奋发图强,强大了起来。”
张导游又说:“吴王夫差仍不满足,还要称霸,约会中原各诸侯在黄池(今河南封丘地方)会盟,且把精兵带去,以壮声威。越王勾践趁此机会率领大军打进了吴国国都姑苏。待吴王会盟后,长途跋涉归来,精疲力竭,又被越国以逸待劳,打得大败,吴王夫差无可奈何地自杀了。越王勾践占领了姑苏城,坐在吴王夫差的宝座上,召开庆功会,接受大臣们的朝拜。他俯视朝拜者,发现太宰、大夫、众大臣都来了,唯独不见功勋卓著的范蠡。派人到其家中也未找着。越王勾践还发现西施也不见了,也未找着。原来,范蠡带着西施出走了。同范蠡关系密切的文种回到家中,发现范蠡临走留给他一封信,写道:飞鸟打光了,再好的弓箭也该收藏起来了;兔子打完了,该轮到把猎狗烧熟吃了。越王勾践这个人,可以同他共患难,不可以与他共享乐,你还是赶快走吧。文种不信未走。很快,越王勾践派人送来一把宝剑,赐他死。文种就自杀了。”
“后来呢?”韩克问,“范蠡和西施到哪里去了?”
张导游回答说:“他们过男耕女织的日子去了。范蠡觉得自己无愧于越王,无愧于国家,既然如此,何不抽身引退,解甲归田。”
“那西施为什么也走了?”周菊英问。
张导游回答道:“西施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身不由己。本在家乡纺纱织布,却被选送给吴王,供其玩乐享受,终究不是人过的日子,非长久之计。实际上她倾心范蠡,是他物色了自己,又是他护送自己到吴王宫,可谓知己。如今,吴王已死,何不与倾心的知己共谋终身,于是趁此机会,就跟着范蠡去了。”
“合乎天理,顺乎人情。”胡艳丽道,“做得对!”
站在旁边的赵济仁听到胡艳丽“顺乎天理,合乎人情”时,情不自禁地道:“你说得对,完全对。范蠡的出走自有道理。西施跟范蠡去也是合乎情理。西施虽然受吴王所宠,可吴王已经自杀了。即使吴王活着,也没有真正的爱情,自己不过是供其享用的玩物,有什么好?醋是酸的,果子是甜的,苦瓜是苦的,辣子是辣的,花椒是麻的,妃子、宫女,虽身在宫中,却饱尝着酸甜苦麻辣的滋味,可谓五味俱全。《红楼梦》中的贾元春说过,皇宫不是人的去处,虽然富贵尊荣至极,不过是苦涩的物味,并没有人情味。应当说,最理想的婚姻,是纯洁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最美满的生活是和谐、友爱的生活。范蠡弃官,携着西施出走,隐姓埋名,过田园式的生活,是合乎天理,顺乎人情的。”
周菊英道:“解得透,说得妙,说实在话,人世间,除了信仰、事业,最珍贵的就属纯洁的爱情了。”
张导游说:“是的,所以,范蠡与西施,一个弃官出走,一个抛弃王宫里的生活,携手共退,过男耕女织的生活,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每事必问的韩克又问:“那蠡湖、蠡园又是怎么回事?”
张导游回答说:“向往美、追求美,做美梦是人之常情。范蠡与西施的结合,就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它之所以广泛流传,世世代代不曾泯灭,除了本身的美丽外,也反映了人们追求美的愿望,适应了人们对美的需要。千百年来,岁月沧桑,社会发展,人事更替,该故事一直流传不断。更是有情又有心的人,把它附着于太湖边上。蠡湖就是把范蠡与西施的爱情故事寄托于太湖的结果,蠡园又因蠡湖而得名。人因景而生情,景因情而升华,美丽的故事与美丽的山水相结合,就锦上添花,美上加美了。你来参观,他来欣赏,招来了不少游客,也吸引你们来了。”
“我们之中也有现在的范蠡和西施。”周菊英感慨道。
张导游追问道:“是谁?”
任沛与周菊英齐声回答:“韩克与胡艳丽!”
“少糟蹋人,”胡艳丽道,“我们如何够得上?”
赵济仁、万健华笑道:“够得上,够得上,你们的爱情故事也很美。”
此时已到傍晚,他们吃住在无锡。
第二天上午,他们又前往新的景点。张导游在车上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咱们去苏州游览。苏州是历史文化名城,是典型的园林化城市和水城。景点非常多,时间又不允许多看,就按咱们的旅行计划进行。”
他们来到一处景点,见园门上部的方框中刻着“拙政园”,这三个字如同一个大问号,打入了他们的脑际。韩克道:“又一个怪名字,拙政园是怎么回事?”
张导游介绍道:“这是取自晋朝文学家潘岳《闲居赋》,原文是这样写的:‘灌园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此以拙者之,为政也。’以此为据,就给这个花园取名‘拙政园’。”
“看来,这个人是有文采的。”胡艳丽道。
“那当然,”张导游进一步介绍道,“这个园最早建于公元1509年明朝正德四月。明朝御史王献臣,即专管各地官员政绩的大臣,近似现在的人事局长或组织部长。一般地方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往往暗地里向他行贿,他做了几年御史,捞了不少好处。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肥缺,羊尾巴再大也遮不住羊屁股,引起了朝廷中其他官员的嫉妒,在官场的钩心斗角中被排挤了出来。罢官后,王献臣带着油水和家眷来到苏州,购买了一大片土地,建造了一座大花园。建好了花园,就要取个园名,于是在亲朋好友中征求园名,献园名的不少,他都未看中。他对罢官仍耿耿于怀,对当朝权贵心怀不满,看着新建的花园。心想:可在园中享清福,度晚年,于沾沾自喜中,忽然想起前面引的话,就给该花园起了‘拙政园’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韩克道,“‘拙政园’还颇有来历。”
赵济仁一行跨进园门,边参观边走,有水池,有厅堂,有芙蓉树,有假山、草坪等。游览了一会儿,本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的韩克说:“我还以为有多么好看,原不过是些花花草草。”
任沛挖苦道:“你就喜欢刀枪棍棒、打打杀杀,哪解山山水水、花草树木的好处。”
张导游又道:“咱们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