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张导游老练，说：“我想不要紧，街上虽然人多，但秦淮河大方向好辨认，沿岸的路好走，丢不了，他们会找回来的，万一找不回来再说。再说，咱们上山下山看景点大半天，也该吃饭了。”于是进了一家小吃店，随便点了鸡块、鱼片等菜及米饭。导游让周菊英先尝，周菊英说：“好吃。”任沛也连声赞扬：“好吃。”于是好好地吃了一顿。周菊英惦记着胡艳丽他们，又多买了一份菜带上欲让他们尝尝。
待回到旅馆，胡艳丽三人正在等他们，各自述说了失散的原因及吃饭情况，周菊英顺手递上为他们买的菜肴。胡艳丽先让赵济仁尝，赵济仁道：“再好吃也吃不下去了。”胡艳丽一尝，连声称赞：“好吃，真好吃！”韩克却说：“不吃白不吃。”又吃起来，胡艳丽又说：“你吃了也是白吃，吃不出滋味，仍是憨客一个。”又让赵济仁少尝点，赵济仁在盛情难却之下一尝，颇觉有滋味，连声称赞：“的确好吃，不愧是秦淮河的小吃，别有风味。”
胡艳丽饱含深情地看了一眼周菊英道：“多亏你的好意，有心给我们又买一份美食。”大家又将这份吃了个干净。
张导游说：“明天咱们参观总统府，早点睡，早点起，别误了时间。”
第二天早餐后，张导游即领他们开始又一天的旅程，步行来到目的地。他们仰头一看，大门上方是“总统府”三个字。
“原来这就是总统府。”韩克道，“电影、电视上演过的，解放军占领南京后，战士们上去，把青天白日旗降下来，插上了红旗，就是在这里。”
张导游道：“你说得对，有这个电影。这里，可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换了一茬又一茬，换了好多茬。”
“是怎么回事？”周菊英疑问道。
张导游介绍道：“这里原是清朝两江总督的大门。叫‘头门’，太平天国时，改建为天朝门，也叫‘真神荣光门’‘皇天门’。曾国藩攻破南京后，拆了皇天门，重建两江总督大门。到了中华民国，当时的外交部长王正廷向蒋介石建议，国民政府乃首都之中心，中外观瞻之所系，原屋宇太差，实在有碍观瞻，有损国体，亟须重新规划和重建。蒋介石采纳了他的意见，命令国民政府实施大门的重建工程。于1929年9月5日开工，12月20日完工，为钢筋混凝土结构，西式两层建筑。大门顶部南立面墙上方，刻着‘国民政府’。1937年12月，侵华日军占领南京后，铲去了‘国民政府’四个字，换上了‘中华民国维新政府’的日伪牌子。1946年5月，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取掉日伪匾额，又换为‘国民政府’。1948年5月，蒋介石、李宗仁分别被选为总统、副总统，‘国民政府’的匾额改换为‘总统府’。”
“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胡艳丽感叹道。
“还有呢。”张导游说。
“啊，还有什么？”周菊英问道。
张导游说：“就是匾额的字是谁写的。两个时代的国民政府四个字和总统府三个字，各出自何人之手有争论。1927年9月，新建的门楼上的‘国民政府’四个字，通常的说法，是由谭延闿所写。理由之一，是他得其祖上书法真传，是民国四大书法家之一；理由之二，他当时是国民政府主席。”
“说得过去。”赵济仁回应道。
张导游接着说：“1946年5月，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后，重挂的‘国民政府’四个字，已不是谭延闿写的字。据行家说，原来的四个字，字体圆润饱满，柔中带刚。而后来的这四个字，还算有力，但字体略瘦，笔画、功力明显比前四个字逊色不少。据传，是蒋介石自己所书。其理由，一者，蒋介石当时的地位如日中天，大权在握，战胜国、世界四强之一的国家元首；二者，蒋介石喜欢题字；再者，这四个字的字体很像蒋介石的字。”
“很可能。”周菊英猜测道，“那‘总统府’三个字又是谁写的？”
“也有争论。”张导游说，“一种说法是蒋介石对自己的字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原打算自己写，一再思考之后又觉不妥，自己当总统，再自己写总统府的匾额，这不合中国的传统，于是又想到已故主席谭延闿，随即吩咐人搜集谭延闿的字，于是从中山陵碑亭中谭延闿的文章中搜集了这三个字，再用木头锯出，贴上金箔后，匆匆挂到大门的门楼上。”
“真是用心良苦。”韩克道。
“还有一种说法。”张导游说，“是由原考试院副院长，总统府资政周钟岳所写。当时蒋介石当选为总统，国民政府要换匾额，必须赶在就职大典前挂到大门门楼上，于是就由周氏写了这三个字。民间有人曾在报纸上看到过相关的报道。”
韩克不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不就是三个字！”
赵济仁慢条斯理地说：“对于招牌的字，不论是国民政府四个字，总统府三个字，是谁写不是谁写，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个政府、这个总统做了些什么事，是不是对人民对国家有利。依我看，无论是国民政府，还是总统府，其实都是换汤不换药，虽然匾额换来换去，还是那帮政客在争权夺利，打内战，搞内耗，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对了，算你说到点子上了。”张导游说，“只有孙中山做了好事，他领导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专制统治，结束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制度。可是袁世凯篡夺了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蒋介石又背叛了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导致了严重后果，把中国推到了水深火热的灾难之中。”
张导游边介绍边引大家离开总统府大门，拐向西花园，来到一座高大的平房前。赵济仁说：“这座建筑与我们常见的大屋顶重檐红门窗红柱子明显不同。”
张导游道：“你说得对，这是典型的法国文艺复兴式建筑，朝南是外走廊，有十二个拱形落地窗，下为铸铁空花栏杆，一米多高的房屋基座，正中包厦向南突出两米多，东南西各有一个拱形门，屋顶覆盖红洋瓦。1911年12月29日，宣布独立的十七个省的代表开会选举总统，候选人三个，投票结果，孙中山获十六票，当选为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这里就成为孙中山办公的地方。这座平房原是清朝末年建的，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后，有人建议重建一座总统办公楼，孙中山一者廉洁奉公，二者当时百业待兴，经费紧张，孙中山未采纳重建办公楼建议，仍因陋就简在此办公。”
大家又跟她进入里面，眼见是纵深七开间，呈“T”形布局，正中是穿堂，西边一大间是会议室，是举行重要活动的场所，1912年1月12日，孙中山在此主持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第一次内阁会议。会议室的正对面上部，写有“天下为公”。张导游指着字道：“这是孙中山亲笔题的。”
他们又来到会议室对面东面的第一间大房子，张导游说：“这是总参谋长黄兴的会议室。”又引进第二间，张导游指着说：“这就是孙中山的办公室。孙中山就任总统后，在这里发布了一系列除旧布新的公告。第一件男子剪发辫。明朝以前，中国男子均束发于头顶。清兵入关后，强令男子剃发留辫子。这种发式是民族压迫的标志，被外国人称为‘豚尾’，或‘半边和尚’。孙中山长期奔波旅居海外，接受了西方思想和生活方式，他认为男子头上拖一根长辫，男不男女不女，既不雅观，又不方便，更不卫生，自己早就剪了辫子，下决心革除这一陋习。他就任临时大总统后，于1月5日，以大总统名义向各地发出剪发令，要求令到之日起，一律剪除净尽。紧接着于3月5日，发布《命内务部晓示人民一律剪发令》，指出‘满虏窃国，易冠裳，强行编发之制，悉从腥膻之俗。今者，民国成功，凡我同胞，以除虏俗而壮观’。从此之后，男人留辫子为不合风尚。只有一些保守的老人保留着辫子，为掩人耳目，只好把辫子盘在头上，藏在帽子里。”
周菊英望着韩克道：“要不是孙中山，你可能还留着辫子呢。”
张导游说：“第二，废缠足。缠足是中国几千年封建礼教加给妇女的残忍酷刑。从五代的梁朝开始，逐渐盛行，到了宋朝日渐加深，形成了制度，凡女子出生后必须缠足。许多女孩子因缠足而残废，有的发炎化脓、死亡，吃尽了苦头。孙中山深知中国封建社会的这一恶习。他就任后，把放足视为临时政府的一项重要任务。3月11日，下令内务部通饬各省劝禁缠足。‘此等恶习，尤宜先事革除，于是内务部下令，要求已经缠足者放开脚，未缠足者不许再缠，如有违抗命令者，无论官员、家属一律重罚’。从此以后，持续几千年的恶习，得到了根本改观。”
韩克对着周菊英道：“若不是孙中山，你可能还裹着脚哩。”
周菊英道：“你分明是报复我。”
韩克道：“不不不，不是报复，而是推理。”
张导游说：“第三，改服饰。衣帽、服饰，历来是时代潮流的象征。清朝的服饰统一着长袍马褂。孙中山认为，冠裳的落后，就是中华民族及其文化的落后。早在1895年，他在日本时就穿了西服，表示与清朝彻底决裂的决心。在他就任前说过，‘从前改朝换代必改正朔，易服色，现在推倒专制政体，改建共和，与从前改朝换代不同，必须学习西洋，与世界文明各国认同。’1912年1月5日，孙中山以大总统令，要求军士无论阶级，一律黄色，唯领章及袖口，则照阶级分为五色。在《临时约法》第三十条中规定：男子礼服有两种：一种是西装式，一种是褂袍式，彻底摒弃了清朝马褂服饰。以后设计出了中山装，经逐步改进、定型，领子为立翻领，前门襟定为五个明扣，四个明袋，为平贴袋，上下对称，袋口软盖，钉纽扣。袖子与衣服分开剪裁，袖口还钉三粒扣。这种衣服既简洁，又显得精神。与上衣相配套，裤子作了相应改革。青年历来是时代风尚的先行者，学生首先穿了起来。有的老师甚至对这种衣服款式加以解释发挥，称：四个口袋表示‘国之四维’，前襟五个扣子代表‘五权宪法’，袖口的三个扣子象征‘三民主义’。从此以后，中山装就广泛地流行开来。
“第四，废除刑讯。刑讯是中国古代对付犯人或一些无辜者的逼供手段，手法多种多样，最野蛮的如五马分尸。演变到明清的鞭笞、体罚等等。对于这些刑讯，孙中山深恶痛绝。在颁布的禁止刑讯令中，他一再强调：各级官署审理案件，不准再用笞杖、枷号等不法刑具，而改用罚金或拘留。
“孙中山还废除了跪拜及称呼‘老爷’‘大人’‘小人’‘奴才’等礼节。跪拜是一种宣扬愚忠愚孝的封建礼节，也反映了人格上的不等。称呼上的‘老爷’‘大人’‘小人’‘奴才’是封建制度等级森严的体现，是人身依附和社会地位不平等的反映，与资产阶级自由、平等截然不同。孙中山力主废除跪拜礼节，人员之间，诸如官员之间、官员与百姓之间、上下级之间，他认为是公仆之间的平等关系，而非特殊之阶级。与之相适应，官员之间以职务相称；民间，则以‘先生’称之，不得用‘主人’‘奴才’之词。
“这些改革，在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啥，而在延续了几千年的习惯中则是革命性的变化。孙中山还以身作则，提倡平民风范，反对摆官架子，处处戒奢禁欲，反对铺张浪费。他的办公室是旧平房，属下官员多次建议另盖一座办公楼，都被他拒绝了。他的办公室里也无服务员，生活琐事全由自己处理。吃的也是粗茶淡饭。他的两个女儿来团聚期间说，爸爸当了大总统，还不如在家里吃得好，仅住了一个多月就回老家了。与封建官僚官大一品就欺人，职高一级就压人，是截然两种态度、两种风格。”
张导游又引他们到办公室附近一个水池旁，只见水池周围建有各种小巧玲珑的建筑、假山，围绕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参差其间。黄瓦、红柱、绿树、碧水相映相衬，一派楼阁、林木、山水、园林优美景色。他们沿着池岸从东到西游览，到一座古典的大屋顶阁楼前，见门楣上刻有“忘飞阁”字样。观看议论间，飞来一对鸟儿落在屋脊上点头晃脑、东张西望的。张导游介绍说：“这座阁子因为其临水而建，周围林木葱翠，假山罗列，楼阁、山水融为一体，更加水中倒影，美不胜收，连鸟儿都忘了飞走，故名‘忘飞阁’。”
赵济仁笑道：“这里的环境的确优雅，供鸟儿栖息，称忘飞阁，既贴切，又形象，恰是巧妙。然而，该阁楼毕竟不是鸟儿的领地，而是人的领地，曾经是国民政府的所在地。伴随时代潮流，国民政府的大官，包括蒋介石，纵然恋着忘飞阁，可事不由人，形势比人强，最后不得不飞到台湾去了，真俱讽刺意味。”
“你真会说话，”胡艳丽道，“鸟儿忘飞，人却飞走了！”
张导游又引大家由北朝南行，经夕佳楼来到水池南侧一座船形房子前驻足。但见在船形基础上，建筑着屋脊不高、屋檐下垂的房子，显得平缓厚实、粗犷沉稳，房子的东面、西面各建一座小桥，与东西两岸连接，供人行走。
“这叫什么房子？”韩克疑问道。
周菊英亦说：“就是，怪怪的，房子不像房子，船不是船，是什么建筑？”
张导游指着门楣上的字道：“你们看，这叫‘不系舟’，你们仔细瞧瞧，其基座深深扎在水池底部，船体全部用大块青砖砌筑，形状像船，故名‘不系舟’，船体的上层，用红木制作，设计科学，精雕细刻，巧夺天工，堪称江南一绝。”
“确实是不系舟，”胡艳丽道，“不系也不漂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