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拍桌子,说:“王良和玉莹的婚事儿是我们村里给办的,一切由我们担当!我现在就进城。王强,你是他哥,拿着玉莹写的离婚书,还有他俩的结婚证,和我一块堆儿去。”
王强说:“中,村长,我听你的。”
坐在车上,村长还忿忿不平地说:“邪乎了,王良这些年,他的婚事儿咋就这样坎坎坷坷,没有顺当的时候呢?”
黄师傅同情地说:“我听你们讲了他过去的事儿,真打心眼儿里佩服他,敬重他,他是一个大好人呀!”
村长叹道:“好人多磨难呐!”
黄师傅说:“好人终归是会有好报的,他们两口子永远分不开的。这我相信!”
村长愤愤地说:“我就不信整治不了她那浑球的丈夫!”
王强说:“派出所能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
黄师傅担忧地说:“这事儿不那么简单呀!派出所也不能承认你大弟和玉莹是合法夫妻的。”
村长不服气地说:“钢都不承认,我们老荒村承认。离开他们那地界!”
4
刚安顿好小玲睡下,电话铃响了,杨晶拿起电话,是董大为打来的,董大为在电话里说:“小杜给我来电话,他找到玉莹了……”
杨晶惊喜地说:“那可太好了!在哪儿找到的?”
董大为说:“在钢都夜市里。不过,玉莹跟一个叫王良的庄户人又结婚了,还生了个小男孩儿。你说,这闹心不闹心呀?”
杨晶不解地问:“她没离婚,咋能又结婚呢?”
董大为说:“电话里说不清楚,等回去再跟你细说。”
杨晶又问:“杜进把玉莹领回来没有?小玲要知道了,可要高兴坏了。”
董大为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玉莹她死活不肯和小杜再和好,宁可坐大牢,也坚决不回来。”
杨晶心又凉了:“这可咋办呀?”
董大为无奈地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好了,回家再讲。”
小玲午睡醒来,杨晶凑在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小玲,睡好了吗?”
小玲冲杨晶笑了笑。说:“大妈,你咋坐这儿来了?”
杨晶说:“你爸找到你妈和小妹了。”
小玲惊喜地坐了起来,急不可待地叫道:“真的?大妈,你现在就带我去找我妈和小妹吧!”
杨晶说:“现在还见不到,她跟你爹在钢都呐。”
小玲说:“那我们上钢都呀!”
杨晶说:“你有病,要打针吃药,咱去不了的。”
小玲愁眉苦脸地说:“那他们啥时候能回来呀?”
杨晶也不知道,只好说:“快了,快了……”
5
杜进低着头坐在所长办公桌前,一言不语。所长语重心长地说:“杜进,你再听我一句劝吧,强扭的瓜不甜,你硬要让玉莹跟你回去,她肯定跟你过不到一块堆儿去。要是过那样遭心的日子,还不如早点儿分手。”
杜进抬起头来,说:“我相信我们俩的日子会重新过好的。我们俩是有感情基础的,当年我从部队复员回黄土岭,她爹咋劝阻她,她都死活不听,跟我去了黄土岭。后来是我混,才把他逼走的。今后,我再不会走回头路,她会跟我过好日子的。”
所长说:“这是你一厢情愿。你咋不冷静地想一想,这两年,她又和王良有了更深的感情,和当年她单纯地爱上了你,已不一样了呀!女人和咱们男人不一样,她们的感情往往比咱们男人更专一,不能同时把感情分给两个男人的。”
杜进激动地站起来说:“我的感情也是专一的,我心里也只有玉莹,在我最混的时候,也从来没打过她一巴掌。再说了,我大女儿有病,她不能失去妈妈!”他拿出病历,递给所长,“就是为了女儿,我也要让玉莹跟我回去!再说我是小妮的爹,我也不能失去小妮!”
所长仔细看着病历,没出声。
杜进出去后,所长又把王良和玉莹叫进屋。所长为难地说:“看来,很难做通杜进的思想工作了。不过我也感到,他对宗玉莹仍然是有感情的,他是希望你回去和他好生过日子的。”
玉莹愤怒地说:“我死活不再进他的家门儿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所长从抽斗里拿出小玲的病历,递给玉莹说:“这是杜进拿来的,是你女儿小玲的病历,她确实得了比较严重的肝炎。”
玉莹两手颤颤地接过病历,细细看着,不禁失声痛哭道:“小玲,妈不在你身边,你咋就得了这种病啦?可怜的孩子呀……”
王良安慰说:“玉莹,别担心,咱把小玲接出来,给他把病治好。”
玉莹哽咽道:“那个混蛋不会把小玲交给我的。”
所长又拿出玉莹写的离婚书,说:“我也看了你写给他的离婚书,上面只有你的签名,没有他同意的签名。所以,他一旦告上法院,他会胜诉的。你也会被判重婚罪的。王良,你就是拿来结婚证书,反而只能成为被法院认定是重婚罪的可靠罪证。请你们再冷静地想一想我说的这一切。”
王良怔怔地看着所长。所长默默地抽着烟,一直没放声。王良呐呐地说:“我不能让玉莹被定罪!”
所长说:“可你拿不出有用的办法来呀!”
玉莹一抹泪水说:“王良,咱啥办法也不想了,随他的便吧。爱咋样就咋样,我认坐牢啦!”
王良急了:“不中!我不能让你受那份大罪。再说,坐牢的人,出来也抬不起头,会让人瞧不起的。”
玉莹说:“我啥也不怕,我跟定你了,我永远是你们王家的人!”
所长说:“玉莹,你这是在感情用事,会坏事的。你不为自己考虑,你总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你现在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你要对他们负责。你要是去坐牢,孩子咋办?这些你都想过了吗?咱们大人过啥?不就是过孩子嘛!咱得给孩子创造一个最好的成长环境,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感情用事,毁了孩子们的前程呀!”
玉莹一时无言以对。王良也楞楞地看着玉莹。玉莹痛苦地把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王良痛苦地沉思一会儿,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所长,啥也不用说了,我和玉莹离婚!”
玉莹猛然抬头,双目圆睁:“你……王良,你疯啦?!”
王良忍住泪:“我没疯。为了你和孩子,我只能这样做了。”
玉莹又急又痛地说:“王良,我咋跟你说的?我决不离开你!决不离开你!不许你这样!不许呀!”
王良泪水哗哗地流,心痛得浑身发抖。所长掐灭烟,走到王良面前,把手放在他肩上,说:“你是条硬汉子!”说完,他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地关上。
王良泪流满面地向玉莹走去。玉莹悲愤地大喊:“王良,你咋了?你说过,永远不离开我的呀!”
王良说:“我是不能离开你,可是……”
玉莹气极败坏地说:“不要‘可是’!不要‘可是’!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们永远不分开的!王良——”
王良上前紧紧抱住玉莹,说:“玉莹,为了你,为了三个孩子,我们不得不暂时离开呀!我相信,你还会回到我身边的,我也一定等着你!不管等多长时间,绝不变心!”
玉莹抬起头,泪珠涟涟地看着王良,只觉天旋地转……
王强和村长、黄师傅赶进了派出所,找到所长。所长听完一半,就说:“我知道了,你们是为王良和宗玉莹的事儿来的吧?”他指指里屋办公室的门,说:“他们在里面,你们请进吧。”
王强困惑地瞅瞅所长,带头走过去推开门,村长和黄师傅也相跟进去。只见王良和玉莹搂抱在一起哀声痛哭。村长急问:“咋了,天漏了?”
玉莹离开王良的怀里,求救道:“村长,大哥,黄师傅,你们劝劝王良,他要和我离婚!”
村长火了,骂道:“啥?王良,你尿性呀!”
王强也急了,说:“大弟,你可不能再失去玉莹啊,弟媳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呀!”
王良哀声道:“我咋能愿意离开她呀!”
村长大声说;“王良,你别忘了,玉莹是老荒村的媳妇,是全村给你们办的婚事儿,你说了不算!天塌了,村里给你顶!”
王良抹着泪说:“我也不愿意舍弃玉莹,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头,可我不能让法院判她重婚罪,不能让她去坐大牢呀!”
玉莹头发散乱,大声地说:“不怕!就是坐牢,出来我也跟那个混蛋离婚!”
王良说:“这我信,可是小玲有病呀,她咋办?”
玉莹顿时禁不住哀恸地悲哭起来。
王良强忍悲痛,说:“我寻思,先让玉莹跟杜进回去,等小玲病治好了,她愿意,再回来,兴旺那时候也奶大了。玉莹,你的手绢我永远收藏着!我等你!”
黄师傅感叹道:“我能理解王良的一片心思了。”
村长和王强面面相觑,默默无语。
6
王老汉听到王良玉莹的遭遇,气急攻心,当天就病倒,在炕上躺了两天。杜进同意玉莹回趟老荒村,和家里人乡亲们告别,他第二天开车来接他们。当玉莹收拾停当抱着兴旺到炕前来向王老汉道别的时候,王老汉说什么也要起来送送媳妇。时芸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王老汉,盈芳抱着小妮,还有王强、王辉、赵婶、二叔和二婶拥着玉莹从屋里走出来。村长和妇女主任在院外等候着,很多乡亲也来给玉莹送行。玉莹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屋子一下,迎向乡亲们鞠了一躬。
村长迎前几步,说:“玉莹闺女,这就走?”
玉莹眼中含着泪,说:“村长,我先暂时离开你们,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村长两眼也湿润了:“好媳妇,我们等着你回来!”
妇女主任强忍着泪水,说:“大妹子,两年前是我送你进王良家的,等你回来,我还要送进王良家。”
玉莹流下了泪说:“一定的,大姐。”
时芸怕王老汉伤心,就劝道:“爹,你就送到这吧,你会受不了的。”
王老汉坚强地说:“爹现今心已硬实了,我怕王良受不了,不让他回来。”
玉莹转身对王老汉哽咽道:“爹,你回去吧……等着我,我一定早日回来伺候你老人家!”
王老汉颤声道:“我们等着你,等着你带着孙子、孙女回来。”
玉莹说:“一定会的……小妮,跟爷爷再见。”
小妮满脸茫然地说:“爷爷再见。”
王老汉怜爱地说:“听妈的话,等回来还替爷爷挠痒痒。”
小妮乖乖地说:“好的,爷爷。”
人们拥着玉莹向村口走去。王老汉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玉莹离去。玉莹又站住,回身向王老汉招手道别:“回去吧,爹……一定要保重身子,等我回来。”
董大为和杜进早就开了一辆面包车等在村口,杜进拉开车门想去接,被董大为拦住了。董大为说:“你不能去,我们在车上等着。玉莹和村长不是知道我们今天开车来接她们吗?”
杜进说:“我怕再出差错。”
董大为眼神不快地问:“你就不怕进村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