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廉清啪地立正——这是一个老警察的敬礼！穆天云放下心来，他看到一个魁伟的身躯消失在汉水湖的霞光里！
看着陈廉清离去的背影，穆天云心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容易被人利用，但他不像古元用心术。想到古元，他不免有些着急，古元是背着包袱走的！他真的不放心，他的心也随着古元去了海城。为了尽量不兴师动众，他没有亲自去海城，其实那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他到省厅之前，在那里当过十年公安局长，因为还没有摸清楚案犯把枪支弹药藏在哪里，还没有最后收网，他和穆小云分析了一下海城方向的情况，把专案组这边的工作交给了小云负责，指示湖城警方密切配合抓捕行动，就带着林浩急忙出发了！
走在路上，他忽然发觉在陈廉清和古元身上有漏洞。穆小云和别的同志反映陈廉清和古元的亲密关系，他也认为不正常，但他把注意力集巾在破案上，特别是“6.5”事件，这个案子的战线拉得太长，一时根本无法结案，主要牵涉湖东和湖西两岸关系的历史渊源，再加上专案组进驻湖城以后，案件不断发生，来自各方面的干扰也不少。所以他也没来得及找陈廉清和古元单独谈话，或以组织名义对他们从思想上帮助。发现了问题后，他才跟古元谈了，不但没帮他放下包袱，还因古元给他假象，使他生了气，而且产生案后算账的想法。想起来这是失职，作为一个省厅领导来说，不是眼看着下属犯错误，而是要帮助他们把错误消灭在萌芽状态。他知道心里有鬼的人往往非常敏感，恰恰需要真诚帮助和热情鼓励，他要赶紧补上这一课。当领导的不能太小气，是自己的同志就不能往坏人身边推。
在黑夜的星光下，他和林浩驱车来到海城公安局。匆匆听完市局张局长和古元谈完了情况。海城公安局接到穆天云的指示后，就立即派人微服来到海一鸿的两个公司，都没有找到于飞。有人说，上午还见到他，难道出发了。
穆天云沉思，能是公安局内部走漏了风声，因为他看到海城警方见他这么晚了，轻车简从的来到老家，有点紧张，他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地间，那个季茹萍呢，
我们可是不知道她来！海城汪局长问答说，老古和老罗昨天也是这个叫候来的。听他们说了姓季的行动，我们排查了所有宾馆和旅社，都没有见到她。
公司的其他人呢，
一切正常运行，但主要人员都不在丁。
噢，他明白了，难道真的走漏了消息。那我们到海鸿食品公司去吧！穆天云把神情疲惫的古元拉到自己车里，悄声问，古元，你受累了，身体不舒服吗？对于飞他们你有什么想法？
古元沉默，夜色湮没了他那晦暗的脸色。他知道穆天云对他的看法不好，专案组到来之后，他不但没有提供可靠的线索，反而刑汛逼供羊九，至今羊九还在控告他！他搞出的那个保管员，也是不明不白，比穆小云的成绩差远了，自从让他来跟踪季茹萍，他就感到问题严重，案件跟白大鹏有重要关系，从昨晚接受任务起，脑子里就一幕幕回忆起跟白大鹏的接触，越回忆越多，心慌意乱，还不敢正眼看人，听了穆天云的安慰，便红着脸说，厅长，我，我有包袱。
不就是为了利用你，给你一些红利吗？古元一听，他知道了，数目还不小？
这是小事，放下它，要想大事！
古元听他说的那样十脆，就像一张纸掀过去那样，他激动了，请厅长放心，大事办完了，我再向组织彻底交代我的问题。我赞成，我们公安人员是光明磊落的，知错就改，执行任务思想要痛快，破案精力要集中！
他从心底发出了内疚的叹息！
古元，你对他们是怎么估计的，
这是个有严重罪行的犯罪团伙，他们可能要潜逃了，
判断得有理！穆天云启发他，你估计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行动的？
他义沉默不语。古元同志，咱们共产党员什么时候都应该站稳立场！
厅长，这个跟我有关。
你讲。前天晚上，我悄悄来到白大鹏家，把你找我谈话的事情对他讲了，我就追问他有没有经济以外的事情，要不穆厅长怎么亲自找我？
穆灭云计算了一下刚间，着急地说，同志呀，这多不应该！心想，这个同志有多糊涂啊！
厅长，我犯了罪！
既然认识到了，就不要在这上面耗费精力！穆天云转了话题，你什么刚候发现白大鹏有问题的？
从王祥身上……
他太积极了。是他催问的郭亮和王祥，也是他报告的郭亮用炸药点爆河沙，还是他说的湖庄煤矿丢炸药雷管。还是他催问我审问的羊九，整个金水湾就他破案最积极，里外都是他搅和，明明发现他在指挥我，由于我跟他有特殊的利益关系，一直没往他身上想，认为他是个积极分子，我也一直否定自己的判断，他为什么这样干呢，
你估计他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接近要犯，而且我怀疑“6-5”事件就是他开的枪？
你这个观点很重要！有证据吗？
我想他手里有一支汉阳造，好像足他从别人手里买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我老婆跟我讲的，是一次翻盖老宅时在隔墙里发现的，当时我老婆的姨妈还在，我老婆给他家干活的人烧煮吃。他亲眼看见过，她看我们老是说枪的事，她在一天夜里跟我说的，我怕事情真的出在他身上，就把我老婆的口封住，不许她再饶婆婆舌。
哦，是这样，你说对他怎么办？
立即控制他！
老陈现在已经在执行了！
白大鹏办喜事，我估计是个幌子，他要逃跑！
有老陈，他跑不了！
我担心他的同伙有意外行动，也可能要接应他到海城，从海上偷渡，要知道他们手里有两支半自动步枪，加上那支汉阳造，就是三支，还有两千五百发子弹。这枪不知是在白大鹏手里，还是在其他罪犯手里？控制白大鹏就是控制罪犯！
你立即回湖城去协助陈局长，不要让事态扩大！
好，我最合适，他起码认为我跟他还有共同利益，再说，他还没有发现我和他分道扬镳！
停车！穆天云在黑暗中紧紧地握住了古元的手，命令道：罗新同志，请你同古元同志速回湖城，这里有我和海城的同志们！
是——坚决执行命令！古元下车后，指着车尾对穆天云说，应当把你的车号用泥巴糊上！
穆天云心想，他很仔细，如果用在正道上倒是块好材料！
穆天云和海城市局一行来到海狮机械厂，把辛富贵和焦氏姐妹找了来，计他们提供于飞的情况。
焦艳三十岁左右，有点姿色，透着风骚，她能说会道，没有她不知道的。她一个劲地催问，于飞他犯了什么罪？
海城的同志没好气地对她说，他杀人了！
吓的辛富贵和焦氏姐妹伸长了舌头，不敢说话了！
只有焦艳说，他从去年来公司搞采购，跑材料，每月给他三千元的补贴，多数时间在公司，他在外边干什么坏事，我们就管不住他了！
穆天云想这个女人倒是个角色！
既然他犯了法，谁也救不了他了，走，我领你们去抓他！那个女人很积极。
穆天云就让她坐到自己的车子里。我是琴岛技校毕业的，分配到机械厂当技术员，和一个同学结了婚，他考上研究生后，嫌我层次不够，就离了，现在女人还怕找不到男人，她说。
正巧，海老板支持我姐夫办厂子，就把我给聘来了，别看大学生满地爬，可是技术工却很少；我在厂里是高级工程师。
平时看海老板很会做买卖，人也正派，不过，男人见了女人好动心，这不算毛病。唉，我没男人，他也没老婆，都是挺苦的，我们常在一起，可他又不愿跟我结婚，就这么着。
外边都说俺厂是姐夫小姨子厂，没好事。这地方有个坏风俗，姐夫拿小姨子当半个老婆，俺姐夫辛富贵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也很喜欢他，我们就是这个关系，没有其他的啥。
从你介绍的情况看，难道于飞他把我们的厂子当基地，专在外面干坏事，这不破坏了俺厂的名誉了吗？
穆天云在思考她的话。这个股份公司实际是个贼窝？海城公安局到现在没把这个公司当成犯罪的巢穴，说明他们隐藏的很深。
在焦艳的带领下，警车开到富人区二号院前，这是他们买下的院子。
海城公安局感到不安，这个地方曾经打击过，一个副市长亲自指挥，要把这个富人区从月牙湾拆除，在这里污染环境，可是市长前而走，后面的房子又盖起来了，一说就某某在中央有人，谁也不敢动了！
小焦喊开了门，那个女人开了门。
小焦说，表姐，小于在吗？
不，不，不在！别怕，小焦看那女人惊慌，她倒显得很沉着，忙说，别怕，他小子犯了法，我领人来抓他！
啥？
穆天云把那个吓坏了的女人扶到屋里，向她说明情况。
那女人听后全身筛糠，连话都说不成句了。
穆天云让她喝了口水，才恢复了平静，小焦劝她说真话。她说，昨天傍黑的时候，于飞就化装成老头模样走了。
还有谁？
他一个。
到哪去了？
不知道！
他在这里住了几天，
两天。
穆天云义对照了一下时间，君梅姐妹的到来确实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他没给你说什么？那个女人说什么也没说。焦艳火了，说，他是犯人，咱是好人，你再想一想，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他只说，夜里有人来找他时，这楼上的灯就亮着！女人嗫嚅地说。
昨夜来人没？到底有没有，你说呀！小焦比警察还急。
穆天云认为他不会走远，起码能看到这楼上的灯光。
穆天云让小焦和那女人再想想，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他可去。她们全摇头。正不知怎么办？这时月牙湾派出所的民警急忙跑来，说前边有个院子发现了两具尸体。
刚才，前边海边一户人家停电，电工说烧了保险丝，开关在三号院子，大铁门严严地关着，怎么也喊不开，电上就翻墙进去，用手电一照，哎呀妈呀！里面横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
穆天云看了半天才辨认出女尸是季茹萍，尸体已经变色；地上有一摊血污，丢下一什男人的皮夹克，是被人用刀子从背后捅了个血洞，刀子是斜着进去的，那男人很可能逃过一劫，这男人是谁？小焦这回也吓得浑身哆嗦，她辨认了半天，才确定这件夹克是海鸿食品股份公司老板海一鸿的，这件衣服还是她给他买的，不知是她害怕还是悲痛，她竟呜呜地哭起来了。
准杀的他们？
是于飞？是肖恩？还是苏琴？
于飞能杀他娘？那是肖恩和苏琴杀的？杀人犯现在逃到哪儿去了呢？
这时候黑夜长空传来一声孤鹜凄惨的呜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