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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美丽金达莱(2)

文书熊海云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候,挺身而出代理指挥,动员大家:同志们,固守阵地狠很地打呀,争取立国际功当国际英雄的时候到了。他把勤杂人员组织起来参加战斗,运送弹药。当三连0183阵地战斗非常激烈时,还派一个班和一个小组前去支援。到了那里,战士冯道雄就向三连排长麻俊坤表决心:“排长,我是青年团员,你放心好了,给我什么任务都能完成的!战士们就是这样地顽强地战斗,他们深深地懂得自己是怎样的人!

战斗虽然非常紧张激烈,但战士们的战斗情绪越来越高,当打垮敌人的反扑后,不是加修工事,就是唱歌,吹口琴。很多同志还惋惜地说:“不能令人满意的就是跳舞不方便。”接着就有人说:“敌人给我们跳呗,你不是看到受伤的敌人东倒西歪又滚又爬,叫爹叫妈的回去么!跳得多卖力呀!”在战斗中勇士们一次负伤不下火线的就有二十四人,负伤两次三次仍坚持战斗的有十几人,四次负伤就是不下直到牺牲的有一人。以草根、牙膏和小便解渴的有十五人。这些勇士们为了维护神圣的和平事业与人类的尊严忍受着最大的痛苦,顽强地与敌人作拼死的战斗。美国人以成吨的钢铁,炸平了七连阵地上的工事,步兵不断的反扑,七连勇士不倒,用我们今人的眼光,能理解我们那些抗美援朝的老战士们吗?

怎能不理解呢?老英雄——你看七连的后生们,虽然也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军人无用武之地,也憋着难受。今年6月,刘瑞江当七连连长,他也憋着一股劲。连队担任后勤装备管理现场观摩会保障任务,他把婚期一拖再拖,带领全连进驻韩陵乡大干一场。火热的夏天,他与战士吃住在一起,领着大家干,背上的皮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手上也磨起厚厚的老茧。正凭着他一次又一次在任务面前冲在前面,这是在战士中间树立了很高的威信,要是有仗打,他还不带头冲锋吗!

战士说,8月份七连代表全团参加军区组织的“四会”教练员比武,这时候刘瑞江的父亲得了膀胱癌晚期住院,需要人照顾,可为了团队的荣誉,他一心扑在比武科目上,父亲住院动手术也只有未过门的儿媳守在他身边。在这次比武中,七连不负众望,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战士说,今年7月,团接到上级命令,基层单位进行“四会”教学大比武,赋予七连配合军区完成试训科目任务,连长刘瑞江受领任务后,抽调一批新“四会”教学人才,推迟了原定“八一”举行婚礼,顾不得照顾躺在病床上的老父亲,带领20余名战士直扑试训现场,通过艰苦细致的紧张排练,最后军区验收的时候,获得了全师第二、军区第四的好成绩,为团队和连队争得了荣誉;他还利用排练的间隙,主编了一套对台作战抢占滩头的战法,受到上级首长的肯定。

战士说,七连从外训点提前回到了营区,担负师赋予的总部通信装备展示现场会保障任务。为了把22种1000余件(套)野战指挥作业器材和生活保障设施熟练操作、使用,完整有序的展示在各位首长面前,连长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安心觉,吃过一顿按时饭。离现场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三大类八个小组的展示人员涉及到三个连队,训练管理带来了难度,器材展示需要配合解说,动静结合,整个现场的展示要规范有序,这一系列的问题在连长的头脑里塞得满满的。晚上,营区早已熄灯了,连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继续思考着这些问题。通信员小孟为连长端来一碗泡好的方便面,放在连长的桌子上。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小孟见放在连长桌上的方便面没有动,已经泡坏了。

刘瑞江说,别说我,同志们,我也是从老前辈那儿学来的。没听说老连长刘伟休假的事吗?那一年6月,三年未探亲的连长刘伟要休假,全连官兵议论纷纷,因为10月份师要组织建制连队比武,团里指定要七连参加。全连官兵正磨拳擦掌,加紧备战,在这紧要关头,连长要休假,无疑在官兵中引起不小的震动。原来,连队的六班长马广岭,是师团的训练标兵,曾经是师1500米跑的冠军,5月份,在军体训练中,不慎扭伤腰部,造成腰肌劳损,不能参加正常工作,刘伟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为了使马广岭的病情尽快恢复,刘伟了解到北京有专门治疗这种病的仪器。这次休假,刘连长便是到北京把这台仪器买回来。经过5天的奔波,刘连长终于将价值800余元的磁疗仪送到了马广岭的床前。小马感动地说:“连队干部想的比我父母还周到,我一定尽快把病治好,决不耽误比武。”最后,在师比武中,马广岭取得了全师五公里武装越野第一名的好成绩。

又一年8月,程建勇由作训参谋调到七连当连长,一时成了连队官兵的议论焦点。因为,程连长在团作训股时,因一次意外事故,导致头发全部脱落。已是30出头的人,还未找到对象,是个典型的光棍汉。程连长到任后,一心扑在连队的管理和训练上,当时师里指定七连要参加年底建制连比武。为了提高训练水平,他要求人人在射击瞄准的枪管上挂水壶,跑四百米障碍,五公里越野,他要求人人穿背心,腿上绑沙袋,尽管训练强度大,但全连没有一人叫苦叫累,没有一个打折扣。

有一次团长周长军检查训练时,对程连长开玩笑说:“小程,你什么时间头上长了毛,我马上给你提一职。”程建勇不以为然地笑着说:“只要比武能拿第一,我宁可一辈子当光头。”结果在年底师组织的大比武中,五个科目,七连取得了三个第一名的好成绩。

那一年10月,连长郭建立正忙于“前卫96'”战术演习,岳父千里迢迢来到部队。原来邻居盖新房,挡住了他家的出路,妻子同邻居发生纠纷,被人打伤,让他回家处理。这里是部队的战备演习,那里是受伤的妻子和无人照料的孩子。事业重于家庭,他毫不犹豫地带领全连走向演习战场。

听完官兵一席话,老英雄高兴了。老英雄爱喝酒,但他从来不吃连队的饭,看一看饭堂、储藏室、营具;到晒衣场、菜地、猪圈转一转。他说这可是基层设施建设的“六个一”啊!还到训练场和兵们聊一聊,大家都爱听他说抗美援朝英雄。

他说你们读一读朱彦夫写的《极限人生》吧,他是抗美援朝老战士,保尔式的英雄。人家没有胳膊没有腿,用血肉之躯写就了一部人生大书!

我又让他去荣誉室看看,这里他已经看了好几遍,我说这里浓缩了七连的全部历史,他说再看看那面“国际一等功”和“军政双全”、“撤军三好连”的锦旗,还有同志们带回来的一棵金达莱!

他说七连和美国军队交过手,仗打得很残酷,牺牲一个指导员,出了一个战斗英雄,荣立国际一等功勋。七连不怕美帝国主义,因为“美国有钢,我们有气!”

说着又回到战场上。他说敌人号称联合国军是强大的,但美国兵怕死,美国军队在后面,前面是南朝鲜警卫8师、6师、伪11师,我们过了桥,打了敌飞机场,土耳其炮兵阵地,剩下大炮弹,炮跑了,我们两个人抬一个炮弹,再用炮给他们打过去,那是啥动静。敌人来了,我们用身躯拦住不让他们过去,兵来将挡,挡住,召集班长研究,怎么打?找教训?跟他们打仗,晚上没事,不用准备,他不善于夜战,到敌人死尸上找弹药,机枪、冲锋枪、鸭嘴手榴弹都有,撒的满阵地都是,“有吃的没有?”我说。当时还剩28人,能动的,伤员不下去的,都在一起,天很黑,怎办?心想,嘴没说,咱回不去了!不管党员战士也好,就在这里与阵地共存亡了!拿着毛主席像,指北针,向北宣誓:人在阵地在,与阵地共存亡,背水一战,不管党员团员生死与共。宣誓之后,把弹药武器准备准备,石头能拿动的摆前面了,天亮了,眼看敌人又上来了,打不打?意见不一致,有说打一个少一个,有说远打打不准,等近了打,五六十公尺了,看准了,快投手榴弹,一喊打,就看敌人整齐地倒一片,吓回去了!唉,连长重伤,指导员牺牲,副连长、一排长负伤,二排长、炮排长、司务长牺牲,我是最高指挥官,又上来了,最后一次14架飞机,十几辆坦克,我陶烟,头上冒汗,抽颗烟,我说:上的时候用石头,不用枪,七八十公尺,大石头放下去了,看可好看,大石头砸着就没命,吓的敌人直退。敌指挥官喊,上面没子弹了,大胆冲,和演电影一样,28条枪又放响了“哗啦啦”,猛扫啊——嘿,可热闹了!这次敌人死伤多半。

天黑了,敌人下班了,天黑了,我的腿走不动了,骨骼打散了。没水喝没法了,我指定通信员,找点水喝,他说,排长,一滴水也没有了,别下去了,他尿点尿。有个解放兵,他叫殷红单,他家住在武汉大桥那里,还有个姐姐,中三颗子弹,也想要水喝,我尝尝,没啥味,这是尿,没有水,我喝两口还可以,你尝尝,他喝两口,排长别喝了,给前面能打仗的同志喝吧!找点东西吃,烈士身上还有个米袋子,压缩饼干,豆饼压的,用石头砸开了,我说大家一人一块,不管怎么说,为毛主席健康,干杯!干了!没有多少东西吃了,大约夜里1点多钟,405团1营换防,回来我们6个人。他们抬上我,子弹打在左动脉上,流血比较多。后来剩下的6个同志一个上苏联干木工,湖南湘潭一个开理发点,东北一个,机枪班长一个,殷红单还在,在武汉大桥那里看门,80多了,我还去看过他。

停了停,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红本,这是雄壮而胜利的记录。说,这次战役我团主要是进行了巨里室北山左右一线的争夺战,第一步是打敌伪六师,向前推进;然后又转入防御打敌反扑。战斗结果以我胜利告终,但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整个战斗从15日至20日24时,共6天5夜,打垮了敌伪11师、伪8师、伪6师4个团的一百余次反扑,共歼敌3900多人,俘敌15名,击毁敌坦克3辆。我伤亡1415人,其中亡614(含失踪192人),伤797人,被俘1人,逃亡3人。

敌我伤亡比例:2.76:1。

这次作战困难是很大的。战斗在极其仓促的情况下投入,既缺乏朝鲜作战经验,又对敌情、地形不熟悉,且时值雨季,河水暴涨,桥梁被炸,补给困难。又是夜间行动,情况不明,任务未定,还是深入敌人纵深,难以组织指挥。战斗中,没有坚固的工事依托,仅凭简单的工事和现代化的敌人作战,步炮脱节,零打碎敲,后来组织了炮群又没有直接的通信联络指挥,后面粮食送不上,雨天弹药变质,但敌人却有强大的炮火、飞机、坦克的支援,其猛烈的程度,超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我们只有热血和勇敢。

在011高地,一连一个排的战士,弹尽粮绝,阵地只有七个人,面对一个营的敌人反扑,毅然跃出堑壕,与敌人肉搏,最后全部壮烈牺牲;在4082高地,二连一排反复与敌争夺,仅剩四人拉响爆破筒与敌同归于尽;六连三排深入敌后孤军奋战三天四夜,五次击退敌人进攻,最后只剩五人突围返回。这仗打的太残酷了,三连二排长麻俊坤,两退打断还爬着指挥与敌搏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八连一排长蔡东贤,全排打的只剩他一人敌人上来了,他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我牺牲的战士中,有的还抱着敌人,有的咬着敌人的鼻子,耳朵,八连烈士王治安抱着两个敌人,七连烈士张国顺还掐着敌人的脖子,打扫战场时,拌都拌不开,其英勇壮烈可歌可泣。

这次战役的胜利,迫使美帝在停战协议上签字。我们为朝中人民的和平生活,为世界和平作出了贡献。

全团评出491名战斗功臣,二级战斗英雄两名,三连排长,麻俊坤烈士,还有他自己。一等功臣7名,二等功52名,三等功427名,立功的班以上单位15个,其中三连和七连获一等功臣连称号,七连炊事班获二等功臣班称号。七连三排出席了第一次全国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荣获团中央授予“朝气蓬勃”锦旗一面。王占山授予“战斗英雄”称号,荣获朝鲜人民共和国二级国际勋章,参加了全军英模代表大会,受到毛泽东主席的接见。

他说1958年8月,我们从朝鲜胜利归来,毛主席接见战斗英雄,我去了,我永远忘不了那天那个场面。在怀仁堂,我出了一身汗呀。在第三会客室,一进门,周总理站在那里,还有朱老总、郭沫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毛主席过来和我握握手,问我想家吗?我一时不知怎样回答,说想啊,特别想你老人家!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说舞蹈《美丽金达莱》,很多年前135师宣传队在朝鲜演出时我就看过,那时叫《一挺机关枪》,我看了,哭了。在庆祝抗美援朝胜利50周年文艺晚会上,我又看到了这个节目,名字改的好啊!我们七连玻璃柜里就有朵金达莱,那是我们离开朝鲜时,想留个信念,什么也不准带,我就跑到山上,那满山遍野都是红艳艳的金达莱,我就采了一朵夹在笔记本里,上级也没查出来,带回来了。连队搞荣誉室时,找我收集战场实物,我把她献给了连队,让年轻的同志看到她,想到那场战争,以作借鉴之镜吧!

他说,唉,不知连队的战士们知不知道,金达莱是一种什么花?

战士们说,金达莱——是朝鲜战场一把炒面一把雪浇灌出来的国际主义友谊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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