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他已飞马驰进了京城长安,来到午门前要求面见圣上。把门的官员项下无须,手执拂尘,说话声音不男不女的像是高力士。高力士瞪了一眼说:胆大李白,如何擅闯宫门?该当何罪?李白说: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面见圣上!高力士说:咱家是总管太监,圣上钦封的大将军,有什么要事先告知我,再由我转奏!李白想起了高力士与安禄山是狼狈为奸的奸党便说:事关机密,不能告知你!高力士说:既如此,你就休想见到圣上!李白说: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就来个冒死闯宫,偏要面见圣上!高力士勃然大怒地说:反了!反了!你这个酒鬼,把酒喝多了。在发酒疯说胡话吧!来人,泼他一盆冷水,让他清醒清醒!扎!紧接着一个小太监就端盆迎头泼了李白一头冷水。李由顿觉浑身精湿,像只落汤鸡一样,心里发凉,睁眼一看,只见夜色沉沉,浊浪滔滔,身下空虚,无所依托……糟了,这是落水了。凭着从小习就的水性,他奋力划水,向着有两三灯火闪烁的南岸游去。
李白在黄河里边划水边思考是如何落水的?自己不是坐在中舱里喝酒吗?怎么能落水呢?是渡船触礁失事翻沉了吗?一摸怀中的玉玺和银两以及腰挂的龙泉宝剑都不见了。心中陡然明白,如是渡船失事,随身之物不会失落。这是上了黑船,遇上了强人,喝了蒙汗药了。这是被谋财害命的强人扔进了河里要淹死我呀!他放眼搜索四周,月光朦跋,河水滔滔,不见仟何船影。可能是强人把自己扔下河里以后早就逃之夭夭了。唉,真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呀!这是好酒贪杯惹下的祸事。丢了钱财和龙泉宝剑都不惜,丢了安贼谋反的玉玺可就糟了。我这样两手空空地到长安去谁能相信我的话呢?高力士和圣上都会说我李白是酒喝多了在发酒疯说胡话哩。怎么办呢?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游上岸去,找地方官捉拿贼人吧!如能破案,人贼倶获,那就是亡羊补牢,事有转机了。想至此,李白又来了劲头,双手用力划水,向南岸游去。
春夜的河水很冷。李白两个牙关不住地成对撕打。他强忍着奇冷,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搏风斗浪,终于爬上了南岸。此时,已经精疲力尽了。他多想就此睡了过去。可是一想,那样会冻坏人的,便又挣扎着前行去敲开了就近的一家农户的柴门。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老汉。李白一身水淋淋地向老农诉说了自己上了黑船被强人谋财害命死里逃生的经过,并告知自己的姓名。
原来是李翰林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快进屋!快进屋!
老农初通文墨,是李白诗歌的爱好者。他把李白搀进屋内,找干衣服换下了李白的湿衣,然后二人一同钻进了一个热被窝内。李白这才逐渐暖和过来,昏昏沉沉地熟睡过去。
早起,老农和他的儿子做好了饭菜,把还在被窝内熟睡的李白摇醒,并把烤干了的衣帽鞋袜都送到了床前。李白起床后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不客气就坐下用餐。老农还取出一壶自酿的老酒,请李白喝了压惊。李白上分感动地说:老人家,谢谢你了。我现在遭此大难已经身无分文了。请告知你名姓,我很快会重重报答于你。
老农微笑着说:翰林公说哪里话呀?一顿粗饭,两杯水酒能值几何?你为俺们写了那么多好诗,还不知如何感谢你哩。
几句话使李白受到极大的鼓舞和安慰,想不到自己的诗是如此地深入民间起到如此的作用。便真诚地说道:谢谢!我要赶快去报案了。老人家,小兄弟,我们后会有期了!
慢走!慢走!老农父子把李白送出了大门又送上了村前的大路,指点了去县城的方向后才挥手相别。
李白浴着春日的阳光,步行到当地县衙报了案。他只说贼人谋财害命,隐去了失落玉兔一事。知县姓方,年过五旬,也是个李白诗歌的崇拜者。他请李白住进县衙,酒饭相待,立即传来捕快令其火速破案。
李白在县衙焦急地等候了五天,得到的回报是:黄河南岸确有这一胖一瘦两个船夫。两个人没有家小,以船为家,四处飘流。那夜做案后就弃船逃走不知去向。捕快设伏等了五天还是一无所获,只牵回来了失落的白龙马。
李白觉得在此久等也不是办法,便自认倒霉地要回梁园宗府。临行时与方知县留下话:如果贵县抓获了贼人,就请及时告知。
方知县记下了李白的地址,并赠送了盘缠。李白毫不推辞地说:县尊这是雪里送炭,李白愧领了,容图后报。
方知县说:翰林公,什么报不报的?愧杀我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了。
李白告别了方知县,骑上了失而复得的白龙马,身心疲惫地踏上了南归的路程。一路上,他还在想那两个贼人,截获安贼的玉玺后是送去幽州讨赏呢?还是送去长安邀功?要是后者,还是不幸中的万幸,也就不虚此虎穴探险之行。要是前者,花正芳呀好妹妹,你的性命就难保了呀!想至此,李白不觉悲从中来流下了两行热泪,并且暗中祈祷太上老君保佑花正芳逢凶化吉永保平安!
自从李白不顾劝阻,只身北上幽州之后,宗氏夫人在家就日夜为夫君的安危担心。李白说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话虽然说得轻松又豪壮,可虎穴毕竟是虎穴。虎有利齿利爪,是要伤人吃人的呀!为此,她常在太上老君神像前焚香祷告,乞求祖师保佑他的夫君早日平安归来。
李甴倒是在一个暮色苍茫飞鸟归林的黄昏平安归来了。可是祖传的龙泉宝剑却不见了,只落得个功败垂成两手空空。宗氏夫人把夫君迎进后堂问明了情况,不禁为李白的英雄行为深深感动!他说:夫君,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为妻没有错看了人。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漏蹄。跌倒了再爬起来嘛!再说吉人自有天相,那两个賊人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方县令擒拿归案,来一个人赃两获。那时,不就又柳暗花明了吗?
好话劝人三冬暖。李白一把将夫人拥抱在怀,无限深情地说:知我者,贤妻也!
爹爹!伯禽在门外一声叫喊。李白连忙推开了怀中的夫人,然后向着蹦跳着进门的儿子说:好儿子,让爹爹好好地抱一抱亲一亲。
伯禽被李白抱进了怀里亲了起来。父子俩久别重逢,都高兴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白从此就暂停外出,焦急地等候着方知县破案捉贼的消息。等呀等呀,一天又一天地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等到了春去夏来,等来了元演从幽州派可靠的亲兵送来的一封蜡丸书。李白拆书细看,不觉双手发抖,热泪长流。
原来黄河上摇船的那两个贼人,原本不知李白姓名和肩负的重任,本意是谋财害命。船到中流,当二人趁蒙汗药发作,李白昏睡不醒时,摸出了他怀中的一百多两银子和一块红绸小包,摘下了他腰挂的龙泉宝剑。二人合作将李白从中舱里抬出扔进了黄河做了淹死鬼。微弱的油灯光下,他们高兴地数着赃银,再打开红绸包,见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玉石,上面有阴文篆字。两个人都字不多,你认一个,我猜一个,连认带猜地认出是:大燕皇帝传国玉玺八个大字。两个人都有点纳闷:这大燕皇帝是谁?瘦个子说:是不是古时候的燕国?胖个子说:不是,古时候的燕国只称王不称帝。那又是谁呢?两个人猜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从刚才那个淹死鬼从幽州方向来的思路上去动脑子,这才将燕山的燕国同安禄山联系了起来。瘦个子说:不是常听北面来的人讲,安禄山一直在招兵买马有谋反之意吗?胖个子说:是呀,从南面来的人也说,朝廷有许多大臣上表章参奏安禄山要谋反。这南北两面的消息都是一个样,眼前的这块玉玺不就是证据吗?
两个贼人猜出了方形玉石就是安禄山谋反的证据,可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是献给朝廷还是还给安禄山?又让他俩煞费苦心。献给朝廷吗?必然要追查到谋财害命的事上来。不行不行,那是自投罗网,送上门去找死。还给安禄山吗?对,他失落以后一定在焦急地寻找。我俩送去,肯定会得到奖赏,肯定不会追查我俩,反贼盗贼,大贼小贼都是一路人嘛。两个贼人拿定主意后就将船摇向北岸,弃船登岸,想合骑前舱的白龙马向北奔驰,等天亮后到集市上再买一匹马分骑。谁知那白龙马不是一般的马,是只千里驹:认生恋主。上岸后不停地摆尾甩蹄乱踢乱咬,硬是把两个贼人从背上给甩了下来,甩了个鼻青脸肿。两个賊人气得抽鞭便打。白龙马前蹄腾空直立,嗷地一声长嘶,然后直奔黄河水中,向着南岸破浪游去,渐渐地消失在夜色当中。两个贼人干瞪着眼毫无办法。只好等到天亮后,步行到集市上买了两匹马骑上去,快速地奔向幽州城,向安禄山献上了玉玺,谎称是从大路上拾来的。
面对这块玉玺,安禄山开始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叫献玺人稍待,然后只带亲信管家一人匆匆下到后宫地窖中,亲手打开铁匣子中的红绸包一看,存放的竟是一块无字的玉石。他气得火冒三丈地说:他奶奶个熊!这是让人调包了!谁的胆子这么大?一定要追查到底!
安禄山回头来给了两个贼人以重赏,可随即又传令叫人尾随其后把他们秘密杀掉了。安禄山心想:他奶奶个熊,留下你们两个人,不就留下活口了吗?这么机密的事情,怎容外人知晓?天堂有路你们不去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嘛。
接下来,安禄山首先从王宫内挨个追查调包之人。查来查去,终于查到了花正芳身上。花正芳见无法辩解,只好昂头承认。安禄山暴跳如雷地说:好哇!家贼难防,偷断屋梁。他奶奶个熊!王府里啥宝贝你不偷,偏要偷这块玉石?说!谁是你的同谋?花正芳义正辞严地回答: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要啥同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安禄山传令严刑拷问。花正芳受尽各种酷刑,遍体鳞伤,还是坚贞不屈,守口如瓶。她知道只要她一说出李白,安禄山必然就会派人前去寻踪觅迹刺杀灭口。为了她的李哥哥,为了她多年来所崇敬和追随的心上人,她宁愿以死明志。在又一次酷刑逼供之后,花正芳面对面地口唾了安禄山一口浓痰,并大骂反贼一通之后,毅然地以头撞墙身亡,让安禄山的追查断了线,而不了了之。
以上情节,元演当然不知道。他只听说花王妃受到安禄山的严刑拷打后守口如瓶地触墙自尽了。他能告知李白的也只能是这一点。
李白看完密信后泣不成声。他猜得出两个黄河上的贼人定是把玉玺送到安禄山手中领赏,这才牵连到花正芳。花正芳的不屈而自尽,不正是为了不连累李白和元演仁兄吗?李白遥望北方,在心中默默地说:花妹,你死得重如泰山!愚兄我要将你永远铭刻在心中!愿你的在天之灵安息!今生已去也,我们再结来世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