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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韦冰急忙把收拾好的抽屉重新打开,寻找今天早上收到的那封信,因为还有好几封都没有打开,所以,他只得一封封撕开阅读,最近的几封都是用打字机打的,看得出来这家伙想把自己藏得更隐蔽一些。他发现有一封与前面的大不相同,口气也具有了威胁的味道,内容如下:

韦院长:

你怎么像缩头乌龟了?再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听着:明天上午10点,带两万块钱到紫阳湖公园内的假山顶上见我。

不然的话……

卖帽人

即日

否则,这家伙会怎么样呢?韦冰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那个人一定躲在附近的树丛里人群中,否则,他怎么会知道他现在还没有下班呢?他是怎么查找到他办公室里的电话号码的呢?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打电话来呢?他去过他们家吗?带着这些疑惑,他注视着四周的每一个人,吃过晚饭在马路上散步的教师员工(他们对他微笑)、树林石凳旁聊天的情侣(学生谈恋爱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胆,是该控制一下了)、坦胸露背的外地民工(这些人是校园里的最不稳定因素,最可疑,但学院要发展,又不能把他们都赶走)……他估计,刚才的那家伙就是通过路边的哪部磁卡电话给他打电话的。真可恶。他努力回忆着那个人的声音,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绝不是胡教授,不是任何一位政敌,因为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钱。钱?如果仅仅用钱就能够平息这件事的话,韦冰不是不舍得,问题在于有了一次让步后,对方可能就要得寸进尺,这次要两万,下次呢,也许就是十万八万的了,哪还了得?虽然前些年他挣了不少,父亲去世后也留下了一笔数目不菲的财产,但这些年家里的开销多大啊。不行,他一直走到自家门口还在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16

安亦静的态度却很明确:明天的这个约会必须去。“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话,那么我去,”她说,“我倒要会会这家伙,看他是何方神圣!”与韦冰不同,她有另外一层担心,他担心那家伙被激怒后会采取报复的手段,譬如,绑架小矾什么的,这样的事儿报纸上每天都有,不可不防。此外,她真想查清楚这个自称是小矾“生父”的人是谁。这些天来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回忆上面,为了贴近过去,她提前为自己撰写了一部“回忆录”,当然才进行了一小半,今天刚刚写完插队周河的那段经历。她相信留在白纸上的黑字将准确地捕捉到岁月的恍惚,譬如,今天上午在写作大队广播室的那一节时,她就产生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被马甲再次强暴了一遍,但这次却与那次完全不同,那次她处于被动的地位,而这次她却处于主动的地位,怀着复仇的快感,用准确的字眼紧紧捆缚住了那只色狼丑恶的嘴脸。这是文字的魔力,学中文的她直到现在才充分理解了文字的厉害之处。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当一名作家呢?她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具有文学天赋。

韦冰见妻子主意已决,便不再反对。这样也好,他想,如果真有其事,我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背这口黑锅了,让他们去斗吧;如果那家伙仅仅是心血来潮,凭一股空穴来风来要挟我,我就干脆不用理会了。

“带不带钱去呀?”他问。

“不带,”她说,“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给他钱?”

“万一他见我没去,根本就不现身,你怎么办?”

“这样吧,我早点儿到那里,留意每个过往的人,看他往哪里逃!”

“可是,如果你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人,你怎么知道他是谁呢?”

安亦静觉得韦冰说得有道理,对呀,我怎么知道那家伙长得什么模样呢?哎呀,不管那么多了,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韦冰照例去上班,安亦静来到了紫阳湖公园。

她刻意打扮了一下自己。从衣柜里找出那条褐色的斜纹毛呢裙,里面穿一条黑色紧身裤,上衣是一件紫色的紧身羊毛衫。这套衣服她已经好久没有穿过了,原以为生过孩子以后腹部松弛再也穿不成了的,结果穿上后竟然还挺合身。她在镜子里转了两圈,重新找回了业已消逝的自信心。她把长发朝脑后梳了梳,戴上一副墨镜出了门。临走前,她嘱咐保姆呆在家里,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

不到九点,她就到达了约会的地点。为了不让人生疑,她在门口买了份报纸,又买了一只风筝。公园里没有多少游客,原因是这座公园没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紫阳湖畔停着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游船,有机械的,也有电动的,湖心里有人在嬉水,湖边有人在钓鱼。她举目四顾,看见冷清清的公园上空飘荡着几只风筝,假山那边传来孩子的喧闹声。后来电动火车哗啦啦地响了起来,一架录音机里正在播放“我们的祖国像花园”,歌声稚嫩嗲气。在了解了周围的环境以后,她来到假山上。她一直很反感这类弄巧成拙的“风景”,但几乎所有的公园都喜欢造这样的假山假水,不独公园,就是在一些校园里甚至厂区内,你都能见到这种蹩脚的货色。为了熟悉地形,她还是硬着头皮沿着一条崎岖的小道向山上爬去。由石头垒成的岩洞里散发出阴森、下流的尿臊气味,此外还有大便的臭味。她三步两步穿过岩洞,来到假山的另一侧。她提着裙角,愁眉苦脸地继续往山上爬,边爬边想,那家伙真他妈的会损人啊。假山不过十来米,她很快就爬了上来,看看表,才九点四十。我应该在下面多呆一会儿再上来的,不然的话,那家伙看见韦冰没来,肯定不会上来的。于是,她又沿路下到山边的一棵柳树下,找了块石头坐下。这样,她装着看报纸,留心查看接近假山的每一个人。

十点钟终于到了。

安亦静的心咚咚地狂跳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紧张,按理说,紧张的应该是那个人啊。她要求自己镇定,但手和脚却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似的,不由自主地胡乱抖动起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了起来,朝山上望去。那里,一如先前一样,静谧,空虚,只有那块被无数人的屁股蹭得光滑如镜的石头在明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人失约了。

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刻的紧张之后,安亦静感到身体软绵绵的,内衣都被汗湿透了,风一吹,浑身冰冷,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过了半个小时,她才起身朝公园外面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安老师!”她回头,看见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脸颊上一块疤痕被阳光一照发出镜子一样的亮光。

“戴师傅啊,真是巧,在这里碰上你了。”她笑道,“你还好吧?”

戴刚走了过来。“我是觉得前面的那个背影像你呢,果然是安老师。真是好运气,我竟然会在这儿碰见你。”他讪笑着,这笑容是安亦静再熟悉不过的了。

“怎么有时间逛公园?小孩还好吗?”他问,脸上的讪笑像镶上去似的,并不掉落下来。

她回答,“还好。谢谢你关心。”

“安老师怎么当了母亲后越发漂亮了啊,一点也看不出年纪。”

“老喽,”她拢了拢两侧的头发,问道:“还在医院吗?”

“没在了,”他说,“我现在在这公园帮人看游乐机,喏,就在湖边。下次把儿子带来玩。我一定免费的。”

“行啊,”她说,“那么,再见了,我还得赶回家去呢。”

“再见。”

17

十点钟,韦冰接到匿名者的电话。

“你真不是个东西!”那人骂道,“谁让你老婆来了?那好,这个漂亮的女人我也要,钱我也要,儿子嘛,本来就是我的……”

“别这样,听我说,上午开会,我实在抽不开身啦。”韦冰撒谎道,“你看,能不能再换个时间?”

“听着:今天晚上九点,你把钱送到洪山公园施洋烈士墓下,那里有一块四方形的青石,你把钱包好压在石头下面,然而马上离开。不过嘛,由于上午你的失约,钱也要翻一番,四万。听清楚了吗?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发誓要让你身败名裂!”

“我没那么多钱。”

“放屁,你以为老子不了解你的底细?你做公司那阵子……”

“行!”韦冰一咬牙答应了,“不过,条件是,今后你必须退出我的生活,狗杂种!”

“我答应你。”对方挂了电话。

安亦静回到家就发起了高烧,嗓子疼得厉害。本来她还想对韦冰说一说上午的事儿的,但头疼使她几次欲言又止。在昏睡中她仍然在考虑上午的每一个细节,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的呀,但那家伙为什么不出现呢?她越来越怀疑对方是一个熟人,一定是认出了自己便躲藏了起来。这人是谁呢?难道是他?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讪笑的面容,脸上的疤痕是那样刺眼,走起路来那么难看,怎么也不该轮到他呀!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这样的男人玷污过,她就恨不得撞墙而死。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想,我是在医院才认识他的,在这之前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他怎么会是,不会的。在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在她耳边轻言细语,她断断续续地听见韦冰的声音:“……晚上,杂种……放心吧……”。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她大声喊保姆,问,“菊花,你韦叔叔呢?”

“出去了。”菊花回答。

“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她问,神情有些焦虑。

“不知道,”菊花说,“天一黑,他就出去了。”

“几点钟了?”

“九点过一刻。”

菊花说,“您上午一回来就病倒了,烧得烫手。后来韦叔叔赶紧叫了校医,给你输了三瓶点滴。怎么样?好些了吧?”

安亦静果然看见床边挂着一个药水瓶子。

“医生刚走,说他待会儿再过来。”菊花拿热毛巾给她擦脸,说,“医生说了,您是重感冒,需要静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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