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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禁语(7)

“她说,她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得抱着必死的决心,就像薛举人、张季元一样。她对孩子凶一点,免得她死后,孩子会想她。”

听她这么说,喜鹊又哭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泪,喜鹊就问她日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翠莲反问了一句,似乎在问喜鹊,更像是问自己,“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是哪里了。不过,普济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喜鹊宅心仁厚,一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就有些酸酸的。半晌,低低说:“要不然,我去和秀米说说,你留在普济,我们一块儿住。”

“不成,不成。”翠莲道,“就算她肯收留我,我也无脸面见她。陆家一百八十亩地,虽说秀米经手卖与龙庆棠父子,但计谋还是我出的。小东西虽不是死在我手上,但确是因我而死……”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来,问道:“听说,她在狱中还生过一个孩子……”

喜鹊说:“据说出生三天就被人抱走了,现在也不知流落到哪里,是不是还活在世上。”

两个人从中午一直说到太阳偏西。当时西北风刮得正急,不知不觉中,喜鹊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冻僵了。翠莲拎起打狗棍,戴着破草帽,看样子要走。

喜鹊不知说什么才好,怔了半天,才说:“要是到了实在没有法子的时候,还是到普济来吧。”

翠莲回过头来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径直离去了。

喜鹊两眼红红地往回走,不忍心回过头去看她。走到村口,远远地看到秀米正站在门口等她。她看了看喜鹊,又看了看她身后一望无际、风雪呼啸的旷野,道:“怎么,翠莲到底还是不肯来?”

9

十二年以后。

到了十一月初,田里的稻子都已割完,光秃秃的稻田地已覆盖着一片白茫茫的薄霜。溪边,路侧的一簇簇乌桕树,一夜之间全都红了。白色的浆果点缀于枝头,像雪,像柳絮,又像梅花。

秀米说,地里的稻子熟了,它的时候到了,接下来就要被割掉了。秀米又说,连乌桕树都红了。等到它的叶子落尽,雪白的果实发了黑,天就该下雪啦。

这些话全都没有来由,让喜鹊猜不着她的心思。天是出奇的好,在无风的日子,天空一碧万顷,正是江南人所说的阳春天气。阳光温煦,光阴闲静,不时有雁阵掠过树梢。可秀米说,雁阵一过,寒鸦就跟着过来了。她的这些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好在喜鹊早已习惯,虽有讶异,亦未过多留心。

十多年来,秀米一直在后院照料她的那些花花草草。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钵、花盆和花桶。玉簪、牡丹、蜀葵、棠棣、杜鹃、甘菊、腊梅之属,充盈其间。荼架上、阁楼的台阶上、菜地里、墙脚、竹林边,都摆满了。

虽说禁语誓已破,但秀米话通常很少。眼下正是深秋,晚菊开得正好,秀米有时也会凭记忆所及,抄录几首菊花诗给喜鹊看,聊作破闷解语之思。那些诗的意思,也让喜鹊深感不安。比如:

东篱恰似武陵乡,

此花开尽更无花。

要么:

有时醉眼偷相顾,

错认陶潜作阮郎。

或者:

黄蕊绿茎如旧岁,

人心徒有后时嗟。

似有万端愁绪,郁结在胸。忽然有一日,她们正在院子里剪花枝,秀米对喜鹊说:

“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叫花家舍的地方?”

喜鹊点点头。

秀米又问:“你可认得去花家舍的路?”

喜鹊摇了摇头。

除了去长洲赶集,喜鹊从未出过远门。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花家舍,就是天上的一片浮云,虽然看得见,却像梦一般遥不可及,喜鹊不知道秀米为何忽然想到要去这么一个地方。

秀米说,她想去看看那座小岛。

不过,既然她想去,喜鹊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四处探听前往花家舍的路径,并着手准备盘缠和路上的干粮了。

喜鹊心里想的,出一趟远门也好,至少能够让她消消愁,解解闷。过了几天,秀米又忽然提出,让喜鹊请人来将夫人和小东西的坟修了修,诸事停当之后,这才上路。

喜鹊准备了三天的干粮。在她看来,三天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足以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一路上,哪怕是累得走不动路了,秀米也不肯雇轿夫。她们在丘陵沟壑中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路上,喜鹊看见秀米不停地流泪,待人接物,走路说话,动作都十分迟缓,喜鹊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她们看到一个村庄就问路,看到一口井就停下来打水喝,迷了七八次路,在六七个陌生的农户家落脚。途中,秀米还发过一次痢疾,高烧使她一个晚上都在不停地说胡话。最后,喜鹊只得背着她赶路。当她们于第八天的中午到达花家舍的时候,秀米却在她的背上睡着了。

秀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泪水又一次溢出了她的眼眶。她们所在位置恰好就在村口的一个酒肆的边上。酒旗烂了边,褪了色,斜斜地飘在窗外。店里几乎看不到什么客人,门上的春联也是褪了色的,褪了又褪的,一个穿花袄的小姑娘坐在门槛上绕绒线,不时地打量着她们。

这个依山而建的村庄比她记忆中的要小得多,也寒碜得多。许多年前的那场大火所留下的断墙残壁,仍旧历历在目。只是连接各院各户的长廊早已拆除,路面两侧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廊柱的圆坑,大风一吹,尘土飞扬。

山上的树木大都砍伐殆尽,光秃秃的。行将颓圮的房屋一座连着一座,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下来。道路两侧的沟渠依然流水,鱼鳞般灰灰的屋顶上飞过几只老鸹,咕咕地叫着,给这个村庄带来了些许活气。

她们正想离开那里,酒店的窗户突然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胖胖的虚肿的妇人的脸。

“要吃饭吗?”她问道。

“不要。”喜鹊笑了笑,回答她。

那扇窗户“啪”的一声又关上了。

她们来到了湖边。那座小岛与村庄隔着一箭之地,远远望去,一片灰蒙。岛上的那座房屋(秀米和韩六在那儿住了一年零三个月)已不复存在,密密麻麻地种满了桑树。她们看见一个打鱼的,正摇着小船在湖中捕鱼。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

她们在湖边一直等到午后,那艘渔船才靠了岸。秀米问渔夫,能不能送她们去岛上看一看。那渔夫打量了她们好一阵子,才道:

“岛上没人住了。”

秀米说:“我们只是想上去看看,能不能渡我们过去?”

“没什么好看的,岛上全是桑林,一个人也没有。”渔夫道。

喜鹊见他这么说,就从腰间摸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他。渔夫见了银票,也不伸手来接,嘴里嗫嚅道:“你们既要上去,我就划船送你们过去就是,钱就不用了。”

两人上了船,渔夫道,自从他来到花家舍的那天起,这个岛子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他听说原先岛上有一座老房子,也曾住过一个尼姑。可不知什么时候,房子就拆掉了,那个尼姑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么说,你不是本地人?”喜鹊问道。

渔夫说,他入赘到二姨妈家做倒插门的女婿,已经五年了。他每天都在湖中捕鱼,从来就没看到一个人。只是到了三月份,乌毛蚕孵出来了,花家舍的妇女才会到岛上去采桑叶。

他说,他的堂客也养蚕,有四五匾。有一次,半夜里蚕饥,她就央求他打着灯笼陪她去岛上摘桑叶。可她不知道桑叶浸满了露水,蚕吃了会死。第二天,雪白雪白的蚕就全都倒进湖里了。他还说,他很喜欢听蚕吃桑叶的声音,就像下雨一样。

说到这儿,渔夫又抬头看了看她们,问道:“你们的府上在哪里?因何要到那座岛上去?”

秀米不作声,只是看着远处的那一大片桑园发愣。风将桑枝吹得琅琅作响。

船渐渐靠向岸边,喜鹊已经能够看见桑园中一段倒塌的墙基了,这时,她听见秀米叹了一口气,道:

“算了,我们不上去了,回去吧。”

“怎么又不想去了?船都靠岸了。”渔夫道。

“赶了七八天路,来一趟也不容易,”喜鹊劝道,“不如上去稍待一会儿,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我已经看过了,我们回去吧。”秀米说。

她的声音不高,语调却是冷冷的,硬硬的,不容辩驳。

她们决定当天就离开花家舍。

一艘乌篷船载着她们,沿着水路返回普济。船户说,如果运气好,一直顺风,第二天中午就能驶入长江。秀米躺在阴暗、冰冷的船舱里,听着头顶上哗哗的水声进入了梦乡。不时有芦枝拂过船篷,发出清脆的飒飒声。她又一次梦见了那座被湖水围困的小岛,月光下蓝莹莹的坟冢,那些桑田,还有桑林中的断墙剩瓦。当然还有韩六。不知有多少回,她们两个人坐在窗边说话,看着黑夜一点点褪了色,铁水似的朝阳战栗着跃出水面,岸边的树林都红了。她听见韩六在她耳边说: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都是一个被围困的小岛。

可如今,韩六又去哪里了呢?

半夜里,一片昏暗的灯光将船舱照亮了。秀米披衣坐起,透过舱门朝外一看,原来是有船队经过。每一艘船上都点着一盏灯,秀米数了数,一共七艘。这些船用铁索连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行人打着灯笼在赶夜路。

起风了,天空群星闪烁。在这深秋的午夜,看着渐渐走远的船队,秀米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此刻,她所遇见的不是一个过路的船队,而正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这年冬天的一个清晨,秀米像往常一样从阁楼上醒来。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秀米赖在被窝里久久不愿起床。太阳出来了。喜鹊在菜地里冲着阁楼大叫。她说:荼架下几株腊梅全都开花了。

秀米从床上起来到五斗橱前梳头。她看见摆在桌上的那只瓦釜里结了一层晶莹的薄冰。她记得昨晚用这只瓦釜洗过脸,大概是水没有倒干净,釜底就结了一层冰碴。秀米只是不经意地朝那瓦釜瞥了一眼,她的眼神一下就呆住了。由于惊骇,她的整个脸都变了形。

她从冰花所织成的图案中看到了一个人的脸,这个人正是她的父亲!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似乎在捻须微笑,他坐在一条宽敞的大路边,正和什么人在下棋。

阁楼里的光线太暗了。秀米随手将木梳一丢,端起瓦釜来到了屋外的凉亭里。

正好有一缕阳光从东院墙的树梢顶上照过来,秀米坐在凉亭边的石凳上将冰花凑在阳光下仔细观看。父亲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但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两人坐在一棵大松树下,背后是一片低缓的山坡,山坡上似有羊群在吃草。他们的身边有一条大路,路边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人物、大树、草木、河水和羊群无不清晰在目,栩栩如生。

大路上停着一辆汽车,车门开着,车上的一个什么人(是个秃头)跨下一只脚,正要从车上下来。秀米觉得这个人面目晦暗却又似曾相识,她想细细辨认,可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在温暖的阳光下,冰花正在融化。它一点一点地,却是无可奈何地在融化。

这幅正在融化的冰花,就是秀米的过去和未来。

冰花是脆弱的,人亦如此。秀米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就想靠在廊柱上歇一会儿,喘口气。于是,她就靠在那儿静静地死去了。

一九五六年四月,梅城县县长谭功达〔谭功达(一九一一-一九七六),原名梅元宝,为陆秀米次子,降生后即由狱卒梅世光妻抱走,长年居住于浦口。梅世光于一九三五年病故,临终前告以来历实情。其生父一说为普济人谭四,毕竟无可详考。一九四六年任新四军挺进中队普济支队政委,一九五二年出任梅城县县长。〕坐着一辆崭新的吉普车,行驶在通往普济水库的盘山公路上。谭县长从车窗中偶然看见两个老人盘腿坐在一棵大松树下对弈,便让司机停车。同车的姚秘书嘴里噙着一枚水果糖,正在欣赏沿途的风景。见他喝令司机停车,她便娇滴滴地推了推谭县长的胳臂,奶声奶气地笑道:“县长,是不是您的棋瘾又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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