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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拯救日航,日本政府三顾茅庐始出山(1)

稻盛和夫在淡出商界13年之后,应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之邀,于2010年1月19日正式接手了濒临破产的世界500强企业“日航公司”。对于社会上的质疑之声,他只是说“这是作为一个企业家应该具有的、与生俱来的责任感”。2010年2月1日,稻盛和夫带了两名随行人员正式入驻日航办公大楼,此刻,也正是他刚刚度过78岁生日的48小时后。入驻日航后稻盛和夫发现,问题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社会各界人士都把目光齐聚在78岁高龄的稻盛和夫身上——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在国家企业危在旦夕之时,毅然选择了挺身而出,对于早就功成名就的他而言,意义何在?对于巨额亏损的日航,大幅裁员在所难免,但对于一贯反对裁员的稻盛和夫,又将会是何其艰难的抉择?拯救日航公司的过程肯定是艰苦卓绝的,这似乎是一条拯救者必然经过的崎岖之路。对此,很多人都在观望,他的经营哲学能否第三次成为神话?或许也正如他所言:“每个企业家要走的路都还有很长很长”。

1 .沉重的日航何以沦落至此

我的经营哲学没有任何高招和技巧,只是用心把我的思想传递给他人,达到思想与行为上的共鸣和认可。

——稻盛和夫

稻盛和夫是一位富有传奇性色彩的人物,他一手创立的京瓷集团和KDDI两家企业跻身“世界500强”。而他在65岁时却选择了从第一线引退,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盛和塾”与“京都奖”等公益慈善事业上。然而,13年之后的2010年1月13日,应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之邀,接管了他人生中的第三家“世界500强”——已经申请破产保护的日航公司。这个举动引起世间一片惊叹,从而在这个传奇人物的身上又增添了一笔浓厚的传奇色彩。

自从美国雷曼兄弟百年基业宣布破产、百年通用汽车公司宣告倒闭、日本丰田汽车公司损失惨重的消息公布后,人们逐渐对企业神话的破灭似乎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然而,日航公司的破产依旧震惊了全世界。

创建于1951年8月的日航公司,最初以私有制的形式成立,1953年10月,日航公司合法地成为日本政府所有的航空公司。其宗旨是力争成为具有综合能力的大型航空集团,将不同文化和不同国籍的人们的心融在一起,在以乘客为中心的服务体系下,致力于为日本与世界繁荣和平作贡献。

1966年,日航更是闻名世界。当时甲壳虫乐队抵达东京,4名乐队成员穿着日本传统的“号衣”(在后背或衣领上印有字样的日式短外衣)面向全世界,当时“号衣”的衣领上正印着“日航”和“JAL”的字样,它们代表着日本最为自豪的国际品牌。自那以后,日航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不断提升。

1974年9月29日,也就是日中两国恢复邦交正常化两周年后,日航公司率先开启了连接日本和中国的定期航线,作为日本具有代表性的航空企业,一直从事着国内和国际航线的人员与货物运输事业。1987年11月,日本政府又将日航公司售出,使日本航空公司再次成为个人私有企业,但日本政府持有日航公司34%的股份。随着经济持续繁荣的发展,日本已跻身全球富有国家之列,随着日本的经济一起腾飞的日航,作为世界级的航空公司,其优质的服务也曾一度获得全球交口称誉。

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日航已经发展成为了日本乃至整个亚洲最大的航空集团公司之一,平均国内航班飞行班次每天超过一千次,国际航班飞行班次每周超过一千七百次,在整个日本是拥有最庞大航空运输网络的航空集团公司。其规模之大,在全球航空公司排名第三,运输航线遍布亚洲各地,已经成为了一座日本文化与世界文化交流的空中桥梁。曾几何时,日航在不少日本人的心中几乎成为了“日本株式会社”,是战后日本经济繁荣昌盛的标志。不仅如此,在日本,日航公司已作为日本成功的终极象征享誉世界。

时过境迁,自1990年开始,日本经济持续低迷近20年,各大企业对其继续衰落的局面束手无策。在全球经济衰退的大背景下,国有体制下“政治挂帅”的日航,内部高层官僚主义作风盛行、组织机构日益繁多、成本费用日益激增,导致经营越发畸形,这个显赫一时、闻名世界的“巨人”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元气大伤,奄奄一息。终于在2010年1月19日因不堪重负彻底倒下。无疑,这对日本经济的复苏又是沉重的一击。

日航日益沉重的困境凸显了全球金融危机对世界的巨大影响。统计显示,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以后,2009年全球有30家航空业因资金短缺而停业,其中倒闭的就有14家,全球航空运输业将亏损110亿美元。其中,尤以日本日航公司亏损最大。2009年外电报道称,日航在2009年年度的净亏损或达约55亿美元(5000亿日元),由于巨额亏损,日本日航公司已站在破产的悬崖边,迫切需要拯救。

2010年1月19日下午,日航公司召开临时董事会,当天傍晚,航线规模全球第三、日本第一的日航公司在苦苦挣扎了多年之后终于向日本东京地方法院递交了破产保护书。而作为日航旗下的“JAL Capital”(金融子公司)和“日航国际”这两家核心子公司也在破产保护申请之列,将与日航总公司一同接受破产保护。依照日本《公司再生保护法》,日航将由日本政府和民间机构共同投资组建的“企业再生支援基金”负责管理。日航公司西松遥也于当天辞去日航社长一职。

据悉,受日航申请破产保护并极有可能退市消息的影响,市场开始疯狂抛售日航股票,日航股价连连暴跌,跌幅达到81%,再次刷新自2002年以来的最低收盘价,日航股票几乎等于废纸。而遭受金融危机严重撞击后的日航总资产仅为1.5亿美元,这个数字比一架波音787客机的制造费用还要少。

日航申请破产保护,就意味着日航重组的步伐渐渐逼近,日航旗下所有的1.5万名成员即将面临失业的困境,而陈旧的飞机也将被更替。在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下,日航饱受油价上涨之苦,日益沉重的日航如何才能在航空业内得以幸存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享誉世界的日航向日本政府申请破产保护这一举动,无疑给了日本重重的一击。有近3000家日本企业与日航公司有直接业务往来,日航公司申请破产保护及濒临破产的现状,将对其中大约1500家中小型企业产生了广泛影响,对日本经济复苏的信心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日航为何沦落至此?日航公司称,导致日航此次大危机的主要原因是全球金融危机造成的航空客流量锐减。然而日航同处危机下的主要竞争对手、纯民营化的“全日空”(All Nippon Airways Co)航空公司却只是首次亏损,与日航公司难以再维持下去的状况截然相反。对此,社会各界不乏质疑声。对于日航的现状,社会相关人士分析认为,主要还是因为经营管理不善。

2 .78岁高龄依然激流勇进

在有生之年,为世人、为社会伸出援助之手,是一个企业家应该拥有的、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并为之全力以赴,鞠躬尽瘁。

——稻盛和夫

日航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日本战后第一位民主党内阁首相鸠山由纪夫。为了摆脱日航公司长期衰落的困境以及对市场经济造成的深远影响,必须有人承担起挽救重任,但是又有谁能够挺身而出毅然承担拯救者的使命呢?执政民主党干事长小泽一郎建议,最适合的人选就是京瓷集团名誉主席稻盛和夫。最终,鸠山由纪夫接受了小泽一郎的建议。

于是,在2009年年底,鸠山由纪夫托人请稻盛和夫出山拯救日航,对此,稻盛和夫表示容他考虑一段时间。毕竟,对于一个已经退出商界、皈依佛门、专心著书立说长达13年的老人而言,这将会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尽管稻盛和夫此前缔造出了两家“世界500强”的企业,有着不败的经营哲学理念,有着跨行挑战成功的传奇,但他现在已是耄耋之龄,况且日航就像是吃了慢性毒药,积重难返、陷入弥留,作为民营企业家的稻盛和夫,该怎么撼动如泰山磐石一样坚固的日航国企官僚体制,又该如何使债台高筑的日航渡过难关、重获新生?大多数人都认为稻盛和夫不可能出山拯救日航,因为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一世英明在黄昏之时下注。

但是,日本政府首相鸠山由纪夫于2010年1月13日正式将稻盛和夫请到首相官邸,并邀请他担任即将破产的“日航”CEO。待稻盛和夫从日本首相官邸出来,早已等待在外的记者蜂拥而上,面对记者,稻盛和夫表示:“如果日航公司垮台,日本的经济将会越来越糟,因此必须尽快协调社会各界的力量,使日航公司重获新生。”

2010年1月19日,在美国夏威夷盛和塾第61家分塾举行的开塾仪式上,稻盛和夫惯例地演讲过后,解答塾生们提出的各种问题。

“在日航如此严峻的形式下,您同意接掌日航,是有什么经营高招吗?”一个塾生起身问。对于这个问题,稻盛和夫淡定地回答:“我没有什么特别的高招和技巧,决定到日航去工作,是因为我想把我的经营哲学传递给每一名日航员工,渗透到他们的心里去。在京瓷和KDDI我这样做,在日航我还会这样做。”

虽然稻盛和夫承诺接管日航的一切事务,但他在肩负大任之际,依旧按照既定的行程飞去了夏威夷,与自己在海外的塾生们席地而坐、畅谈言欢,给他们讲述经营之道,就像过去26年里他一直所做得那样。

事实证明,稻盛和夫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心境依然如此平和,这也证实了京瓷员工对稻盛和夫的评价——“我们的领导人稻盛先生,他就像一处礁石,他的存在永远是为了迎接风浪。”

2010年1月30日,稻盛和夫年满78岁高龄。相较于日航公司衰落的现状,人们更为关注的是这样一位年迈的老人将如何实现日航重组及商业复兴的任务。颇令社会上与业内人士不解的是,他已经成功创造了京瓷和KDDI这两家“世界500强”企业,对于驰名中外的他,为何要在晚年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接受如此巨大的挑战?

实际上,拯救日航之举不乏失败的先例。1985年8月12日夜晚7时左右,日航一架波音747宽体客机在沉沉暮霭之中失事,飞机上共有15名机组成员和509名乘客,仅4人生还,520人罹难,这是日本民航史上最大的空难事件。当时日本著名企业家伊藤淳二应中曾根内阁之邀,出任日航会长,承担起重振日航的使命。伊藤淳二是处理劳资关系的铁腕人物,并被誉为企业多元化经营专家。但伊藤淳二上任不久便黯然退场,原因是不敌日航国企内部的重重阻力。

因此,对于稻盛和夫接掌日航的决定,很多人都大感意外和质疑,同是民间杰出的企业家,更何况稻盛和夫已是年迈之躯。相较伊藤淳二那个时代背景,如今日航的局势要险恶得多,全球经济普遍萧条,航空企业的竞争更是空前激烈,稻盛和夫能不重蹈伊藤淳二的覆辙吗?

稻盛和夫(北京)管理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曹岫云,在稻盛和夫答应日本首相的请求之前就很自信地说:“我一直坚信稻盛老师会对日航出手相救的。”他还补充道:“从我与稻盛老师多年接触的经验以及对他性格的了解来判断,只要对世人、对社会有利的事情,明知前路艰难险阻,就算是死在岗位上,他也会接受挑战,并不惜一切代价。”稻盛和夫已经接管日航公司的事实证明,曹岫云的判断是正确的。

稻盛和夫认为,虽然日航的情形摇摇欲坠,但它代表着日本的形象,一旦破产,将对日本的商业经济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如果凭自己毕生的商界经验与经营哲学,能够将日航挽救过来,对日本各个企业的信心也是一种提升。

稻盛和夫于1月14日在东京这样说道:“虽然航空运输业对我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我之所以愿意接受挑战,主要是因为日本政府与民间再生机构都将竭力挽救日航现状,作为一个企业家,我应该投身到拯救日航这一行动中来,竭尽所能地避免日航倒闭。”稻盛和夫还补充道,对于他而言,这是一种企业家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因此,他将不会接受日航的一分薪水。

1月15日,即稻盛和夫承诺接手日航后的第二天,出现在同仁面前的他,神情显得比较轻松,似乎对日航重建一事胸有成竹,那种明亮的眼神似乎已经“看见了”新生日航美好的前景。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风口浪尖之际,依然飞去夏威夷参加盛和塾的开塾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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