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天使之都的制高点——星尘瞭望塔上突然迸发出四道炫目的强光!光线穿透无边的黑暗,犹如涤荡罪恶的光之矢射向四面八方,灿烂的华光充溢着天地,巨塔刹那间化作一颗熠熠生辉的启明星,将圣波利万千子民的希望都会聚在一起。人们在无尽的黑夜中静静地等待着,有时等待更需要坚韧隐忍的意志,坚信自己必然的就得意志。神说——
信仰者得永生。
巨塔之巅,唯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深情地俯瞰着身下他们深爱着的土地,他们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也想要守护的,承载着无数难忘回忆的家园。
“时间差不多了,艾芭。”艾魅劳德看了看时间温和地催促道,“唱吧。”
“可我还没有决定要长些什么。”“琥珀妖精”局促不安地揉搓着衣角,她仍然没有想到何种歌声才能抚慰绝对精神伤痕累累的心灵。她不敢想象一旦计划失败会面临怎样可怕的后果,百万条鲜活的生命悬于她微微颤抖的唇齿之间,让所有人无端受难的罪过,她瘦削的双肩担负不起!
“艾德,我怕……”焰发少女将泪痕斑驳的脸颊深埋在恋人坚实的胸口,瘦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有我在,别怕。”艾魅劳德温柔地轻吻着少女柔软的发丝,缓缓凑到对方耳畔低喃道,“就算前往天国你依然不是孤单一人,我会追着你的轮回转世,生生世世直到追上你为止。”碧眼男子说着将怀中少女抱得更紧了,“那时请一定要做在下的妻子,总也长不大的人偶姑娘。”
艾芭听后破涕为笑用力点了点头,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男友的怀抱。这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从少女宽大的衣袋中缓缓飘落,艾芭赶忙俯下身来将其拾起,落在纸面上的目光刹那间溢满莫可名状的温柔。
“艾德,这是真主的旨意……”艾芭小心翼翼地将纸片贴在胸口,激动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一首来自地球的古老圣诗,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艾芭满怀深情地回忆道,“如果说有一种歌声能够给受伤的心灵以神的宽容与温柔的慰藉,那么全宇宙也找不到比它更合适的曲子了。”
艾魅劳德平和地望向少女捧在手心的曲谱,上面用花体字母秀气而清晰地写着——
《PieJesu》(拉丁文,译为“慈悲的天父”)
“PieJesu,PieJesu……”宁静而悠远的歌声在悄无声息的深夜里缓缓伸展,弥散,仿佛夜之女神那慈爱的双手温柔地轻抚过天使之都每一寸冰冷的土地,爱与光明的种子洒向了每一刻渴望得到救赎的心灵。
“PieJesu,PieJesu……”温暖了夜色的歌声悠悠回荡,温柔中蓄满蓬勃而出的力量,宁静的笑容在百万圣波利子民憔悴的面庞上悄然浮现,每一位静心而待的圣波利居民虽然不知道他们正在面临些什么,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到意外的和平与安心——
因为他们倾心热爱的韵之使正在向真主祈福。
“QuiTollisPeccataMundi(赦免我们的罪恶),DonaEisRequiem(请让他们安息)……”一曲终了,“琥珀妖精”泪如雨下,她不清楚接下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满溢心胸的悲恸与凄凉迫使她不能在此完结。某个细小的声音一直在她脑海深处提醒她如果在此止步,一切都将走向毁灭!
“呐,SIN,我不知道自己能对你说些什么……”焰发少女声音微颤着开口道,“也许我不了解你的痛苦,但我深知每位圣波利子民此时心中的恐惧与痛苦!我深知塞勒涅的悲剧决不能再次上演!”“琥珀妖精”说着扬起高傲的头颅,想要守护百万军民的心愿让她不再彷徨,“我深知以你之力即使毁灭整个第七宇宙联盟也绝非难事,可你是否想过?父亲大人也生活在这颗他无限眷恋着的星球上,亲手毁灭你所深爱的人难道就是你的初衷吗?你这个不敢正视现实的懦夫!如此软弱的你根本不配得到父亲的爱!”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她为何还要刺激他?艾德不是要她耐心开导他吗?她这是怎么了?“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心情,想要变得对某个人很重要的心情,不是通过抹杀一切来表达的!勇敢地站到他面前,坦诚地向他表露自己的思念,这才是真正爱一个人的表现!SIN!父亲在看着你!难道你忍心让他受伤吗?回答我,SIN!”
一口气喊出这番话让你干艾芭险些大脑缺氧,以至于她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她翻然醒悟,任性的孩子不能时时宠溺呵护,有时也必须用锐利的言辞让他明白自己的任意妄为究竟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怎样无法弥补的伤害。
“SIN……”昏迷中的璐比突然醒了过来,此时尤里亚德已经驾车来到星尘瞭望塔底部,红眼王子在部下的搀扶下支撑着走出车厢。凝望着浑浊的夜空,极度虚弱的璐比微微喘息道,“不要哭,SIN,父亲在这里。”
核心调度局。
“绝对精神的情感波线趋于稳定!中央镭射塔制控权自动转向我方!”新上任的监控员一声惊呼刚刚冲出喉管,全场沸腾!人们奔走相告,曾经勾心斗角的同事,一度冷若冰霜的情敌,在重获新生的一瞬间全部相拥而泣,冰释前嫌!
面临死亡的威胁时,还有什么爱恨情仇割舍不下?
莉莎。豪威尔一下子瘫坐在坐席里,人们热烈的欢呼声似乎离她很远。她一手捂住泪如泉涌的双眼,双肩微颤地抽泣起来——
活着,原来是如此的美好。
圣波利军驻东区,星尘瞭望塔。
“艾芭,看那里!”艾魅劳德示意女友向塔下看。
艾芭顺势望去,只见塔下一个红色的光点一明一灭地闪烁着,“是拜拉!拜拉在示意我们他们已经成功将王解救出来,正在等待与我们汇合呢!”艾芭惊喜地向下方挥手,尽管明知塔下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影,她仍然用力挥舞着手臂,乐此不疲。
因为她坚信她心中那份经久不息的感动一定可以传达给塔下凯旋归来的战友,因为生的喜悦,无人能敌!
“一切都结束了……”艾魅劳德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温柔地挽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臂,“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艾芭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最后想这片无比熟悉的故土投出眷恋的一瞥,随后毅然跟上恋人前进的步伐,“我们逃吧,两个人一起逃到宇宙的边缘!”
二人随后一同来到足有五米高的防弹玻璃前,艾魅劳德将女友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随后一拳打在前方的高强度玻璃上!巨大的玻璃屏障轰然破裂,碧眼男子一把抱起恋人娇小的身躯,纵身一跃,从万米高空翩然坠落!
塔下出来放风的两名男子环顾四周,突然其中一人指着头顶急速下落的光点喃喃道,“呐,雷温,你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
“废,废话!还不快接?!?”雷温惊吼一声,赶忙掏出能够射出塑胶网的手枪,二人同时向塔基两端发射,几乎在巨网刚刚结成的一瞬间,一同坠下的恋人便稳稳落在网上。
“NiceCatch!”顺利着陆的艾魅劳德不由的微微一笑,满意地向一旁目瞪口呆的二人竖起了大拇指。
“哪,那里Nice了?!”雷温听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我们稍迟一步,你们现在就……”
“雷温,就在刚才你一连犯了两个愚蠢的错误。”一直留在车中照顾上司的拜勒斯终于走出车厢,“第一,你不该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待你上司的上司……”拜勒斯说着张开双臂向战友走去,“第二,就算你们没有接住他,这个绿眼睛的男人也不会伤到一分一毫。”
“知我者,拜拉也。”艾魅劳德同样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与大难不死的战友紧紧抱在一起,“虽然有些迟了,但欢迎回家,拜拉。”
“只可惜还没站稳脚跟又要踏上亡命之途了。”拜勒斯无不遗憾地轻叹一声,用力回抱了碧眼男子,
“别在这儿装可怜博同情了,谁不知道你阿贝少佐在圣萨鲁克都相当吃得开。”艾魅劳德放开深藏不漏的战友,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艾米的法眼啊。”拜勒斯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欲设计反攻,不料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从车中传来——
“王,醒一醒!”艾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拜拉,王这是怎么了?”
艾魅劳德闻声迅速奔了过去,只见女友怀抱着不省人事的上司嘤嘤啜泣着,“告诉我,拜勒斯。”
“囚禁王的鲁贝尔德。拉米西斯。”拜勒斯满心愧疚地垂下了头,“是我去的太迟了,我没料到那混蛋胆敢对王动用私刑……”
“做掉了吗?”艾魅劳德面无表情地问,现在他总算明白绝对精神突然陷入暴走的原因了——换做他也是绝对无法控制自己的。
“做了,一刀。”拜勒斯轻声答道。
“便宜他了,拜拉你太仁慈了。”艾魅劳德神情沉郁道,如果换他动手,他一定会将对方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逐一捏碎,绝不手软!
“仁慈?你没有看到……”雷温还未说完的话被尤里亚德制止了——他被尤里亚德拉到身旁,对方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大致能够猜到……”对方无礼的语气此刻已经无法令艾魅劳德更加愤怒了,“拜拉出刀太快,根本不留给对方痛苦的时间,所以说他太仁慈了。”
还未等愣在一旁的二人做出任何反驳,焦灼万分的艾芭急不可耐地喊道,“那家伙怎么死的都好!当务之急是送王去疗伤,你们这群只懂得打来打去的蠢男人!”
这,这还是刚才想真主祈福的韵之使吗?尤里亚德被对方吼得哭笑不得,为什么连任何意见都没有发表的他也要一起挨骂?
“上车吧,我已经联系了前去解放‘勇士’和‘女神’的劳里他们,我们约好半小时后在基地太空港汇合。”拜勒斯轻抚着少女可爱的红发脑袋,柔声安慰道,“王只是太过疲劳才会昏睡不醒,身上的伤也已无大碍,没事的,小艾。”
“我也有些失态了……”艾魅劳德将纤长的五指插进海蓝色的秀发中,露出一丝烦躁不安的神色,“让你担心了,艾芭。”
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两个桀骜不驯的冷面杀手同时垂下那不可一世的头颅?尤里亚德和雷温看在眼里,精在心中。
“对不起,拜拉,艾德,是我太心急了。”艾芭微微啜泣着,将怀中不省人事的上司搂得更紧了,“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一切都还在王的掌控之中,一切都脱离了预定的轨道变得混沌不清了……”焰发少女满眼迷茫的望向怀中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大滴泪水落在怀中人毫无血色的脸上,“不是准太子吗,为什么会受到如此残忍的凌虐?为什么我们不得不踏上朝不保夕的流亡生涯?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错不在我们,而在这个戴着和平假面的虚伪国度……”拜勒斯凝视着冷寂而萧凉的夜空,缓缓开口道,“这是一场酝酿已久的变革阴谋,你我都是任人操控的棋子……也许自从我们逃离故土的那一刻起,命运的罗盘将再度发生偏转。这也许会成为我们扭转命运的契机,也许会成为我们彻底沉沦的凶器,但有一点我仍可以肯定……”拜勒斯沉着地望向焰发少女怀中昏睡着的男子,“保护好他是我们必然的选择,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左右这个时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