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七点多了,瞧母亲看得津津有味,林宵倒是没提起什么兴趣,“真那么好看?”他不懂,现在千篇一律抗日剧,似乎情节都差不多啊。
“也不是说好看,妈等你下班,每天看也算是打发时间,日子久了就习惯了,”林妈妈打开玻璃瓶开始敲核桃,“一到七点就坐在这里,等九点天气预报看完,广告的时候你就回来了。”
说着塞了一个核桃仁到林宵嘴边,“吃着,补脑,”林妈妈唠叨着,“你不爱看就去洗个澡早点睡,嗯?”
林宵不爱吃核桃,他觉得涩,但每次都硬着头皮吃下去了。
“这节目真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准点吗?”他记得老贾说过这样的话,如今想到便也随口一问。
“倒也不是,”出人意料的,林妈妈摇头了,“碰上天灾人祸,以前大地震大台风的时候,节目都得停。”
“噢……”海城是沿海都市,基本没有发生过地震,台风倒是每年有,但都在七八月份,九月底十月初顶多下个暴雨吹点妖风,“那最近应该每天都能看吧。”
林宵说着起身,走到桌边喝杯水准备洗漱了。
“不啊,”林妈妈见苹果一点未动,又跟着端到桌边,“前两个礼拜就停了一次,因为那个什么,市艺节。”
林宵手一顿,怔怔回头,“前两个礼拜?”他停,再问,“市艺节?”
林妈妈不知道林宵在想什么,只条理清晰道:“国庆前一周是海城十几年不变的市艺节你忘了?大学那会儿你还去参加了拳操表演呢。”
林宵当然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海城人,市艺节是这儿的风俗,以前举办规模小,现在可大不一样了。市艺节从市民参加演变到了力邀大牌明星,连海城各个区的电视台都在进行直播。
电影频道是海城本地频道,也是市艺节直播的唯一渠道。
林宵只是不知道,市艺节直播会跟电影频道原本在播放的节目在时间上有冲突。
“那天,原来的节目取消了吗?”他问,心跳忽然开始咚咚作响,一下一下砸得他胸膛疼。
因为他想起来了,市艺节举办那天,就是邵三被害的死亡时间!
“本来说要取消的,但在市艺节开始前两天电视上有不定时滚动通知呢,说只会延迟一两个小时,”林妈妈年纪并不大,记性当然也没差到哪儿去,“我记得那天你回来的时候,市艺节刚结束没多久,大概算起来,八点半到九点节目才开始。”
太阳穴瞬间就有种发闷的感觉。
电视剧延迟播出了,老贾却没有说到这点,什么原因?
林宵只要稍微转一转脑筋,一切就通了。
“妈,你早点休息,我出去一趟。”林宵动作很快,套上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就穿鞋准备出门。
“哎,怎么突然又要出去了啊?”林妈妈莫名其妙,“市艺节难道还跟你查的案子有关系?”
林宵不答,只站在门口最后问了句,“妈,天气预报那晚延迟播出没有?”
“我没看下去,但至少十点之前没有天气预报,如果跟平常一样,天气预报在节目两个小时后播出,那应该在十点半到十一点的样子。”
“早点睡不用等我了!”话音未落,大门结结实实地合上,把一头雾水的林妈妈那不明就里的眼神给关在了屋内。
小区外面的街道华灯初上,来往逛街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偶有晚归的加班族,步子迈得跟林宵一样急。
林宵一边走一边给唐景枫跟夏当归轮番打电话,可奈何两人就跟失踪了一样,自打中午开始就已经联系不上了。
如果跟母亲说的一样,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老贾在撒谎!原本想给郝七作伪证,最终却弄巧成拙,露出马脚!
其二……
林宵抿唇,未扣紧的外套随风飞扬,夜幕里划开一道刺眼的弧度。
他记得老贾说过,郝七帮他修过钟。
这样看来,其二便是……郝七趁那时偷偷动了手脚,把时间往前拨了拨!
母亲说寻常一直播放的电视节目那天延迟到八点半至九点之间,如此算起来的话,郝七应该拨了有一个半至两个小时!那么,老贾所言中七点见到邵三前来以及九点见到邵三离开,都要等时间往后推!
林宵皱眉,脚下步子越来越快,直直缠着郝七家的方向去。
推断出来,邵三离开的真实时间应该是……22点半至23点!
根据秦法医实验结果,死者死亡时间为22点至24点!
完全符合!
郝七极有可能在家中就已将邵三杀害,然后只要佯装后者醉酒将其带到胡同口,由帮凶负责带离,一切都说得通。
老贾年纪大耳朵又不好,只要邵三死后身上未见血,寻常人都很难分清醉酒是真是假,更别说老贾了。
林宵现在几乎可以笃定,郝七就是凶手!
他是刑侦小队的队长,一旦案情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他就必须在第一时间去了解具体情况,哪怕现在他还没有查到那个帮凶到底是谁。
夜色开始泛浓,林宵喘着粗气,已经快要到达他此行的目的地了。
老式胡同里没有路灯,寂静得仿佛走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墓地。林宵掏出手机,原本准备打开手电筒,须臾还是放弃了。不排除郝七现在有外逃的可能,如果他发现自己再次折返,争个鱼死网破就不好了,毕竟这里还有许多上了年纪的居民。
尽管,或许上一次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林宵没有戴手枪,连任何防身用具都没有。他当然不担心自己赤手空拳会打不过郝七,但总归抓着点什么才踏实,这是他刚进警校就养成的破烂习惯,师傅一度觉得他胆小不适合这个职业,可谁知道,毕业后工作了,他是班级里最出色的那一个。
随手拾起胡同口一根没人用的笤帚,林宵也没多想怎么这里会有这样东西,就握在手里慢慢往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