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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未婚妻?众人一惊之下,纷纷面面相觑地噤声。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众人都知道独孤骜和柳子君形影不离,独孤骜对柳子君的呵护更是人尽皆知。虽然他们并没有表明是恋人的关系,大家在心里可是都把他们看成一对儿的。可是现在独孤骜居然和未婚妻以这么亲密的姿态出现……大家都看向柳子君:难道他们并不是恋人?

柳子君只听见大脑“轰”的一声响,顿觉浑身冰冷,心里五味杂陈,还伴随着阵阵锐痛。原来,他真的是有未婚妻的。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独孤骜,本来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已经想开了的,却为什么现在心里会这么难过?

看着柳子君越来越苍白的俏脸,还没等众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独孤骜已经一拍桌子站起来,对着冷然怒目而视:“冷然!你胡说什么?”

上官木槿已经在下人的服侍下坐好,听了独孤骜的怒吼,忍不住浑身一颤。她用感激中透着哀怨的眼神看看冷然,再看看独孤骜,眼含泪光地咬住了下唇,一脸哀戚地闭口不言。

冷然不以为意地按下手臂示意独孤骜,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关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独孤骜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踢翻了身后的椅子,大步来到冷然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冷然!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冷然的脸色也阴了下来,并不担心地推开他的手:“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要负起男人的责任!你也真是的,早晚的事嘛,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在这个过程中,柳子君已经刻意忽略了震惊和悲伤,转而专注地打量起了独孤骜的未婚妻:上官木槿长得并不见得有多美,但是身材小巧,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白皙,有着典型的江南女子的灵秀和袅娜。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就像一汪深潭一样,让人很容易就一头陷进去不能自拔。特别是刚才忍悲含泪的表情,更是让人打心眼里想呵护她。这无疑是一个很招人心疼的女人。

柳子君知道,这种水一样温柔而脆弱的女人,是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的,尤其是英雄一样的男人。像自己这样要强而倔强,一点不给男人遐想的女人,应该是男人都不喜欢的吧。想来独孤骜就是被这样的女人给抓住了心,怪不得昨天一天都没露面,肯定也是在陪着这个女人吧……她的心里又是一疼,不由得皱了下眉。

上官木槿闻言早已泫然欲泣,用迷蒙的泪眼怯生生地看看独孤骜愤怒的神情,再看看他和冷然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竭力隐忍片刻,终于忍不住以手掩面,推开身边的丫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一出了大厅,她的泪眼中就射出一丝寒光,不过速度快得转瞬即逝,马上又恢复了悲痛欲绝的样子。

独孤骜迟疑地看看柳子君,她依然苍白的脸,含着痛苦的眼眸,都让他不忍心离开。可是……他还是狠狠心一跺脚,脸色铁青地追着上官木槿的身影出去了。

冷然正了正脸色,对慕枫一点头:“传膳吧。”声音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柳子君无视众人探照灯一般的探究目光,照例自顾自地吃饭。她的神色也基本上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不过,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端着碗的手在微微颤抖。而且她只是吃摆在自己面前的菜,甚至连最不喜欢吃的莲藕都吃了好几口,还挟了很多放在碗里忘了吃……

虽然柳子君刻意保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坐在她身边的林美人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林美人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了解柳子君:她越是刻意表现得无事一般自然,就说明她心里越难过。

柳子君一边吃饭一边拼命告诉自己:独孤骜有了未婚妻是对的,不告诉自己也是对的,毕竟人家要有自己的幸福。怎么说她和独孤骜也应该是朋友了吧?看到朋友有了意中人,自己应该替他高兴才对。但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疼?

冷然就坐在柳子君对面。在他看来,这是柳子君第一次知道独孤骜有未婚妻的事,凭她那冷硬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和那个上官木槿大打出手,至少也会愤然离席而去。或者,说不定还会和独孤骜决裂。

于是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柳子君的反应,心里却渐渐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柳子君对独孤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愿如此,这样的话,假以时日,自己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了……

正想到美处,只听见大厅外面想起纷乱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奔进来:“启禀主子,出事了!”

冷然放下饭碗,不悦地板起脸:“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侍卫连忙稳了稳神,仍然神色紧张:“上官木槿姑娘落水了!”

“什么?”

冷然猛地站起来,声音紧张而急促:“传御医!”说着转身就向外奔去。

柳子君靠门口最近,在听到侍卫的脚步声之后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等那侍卫说完就已经腾身冲了出去。

既是落水,就肯定是在荷花池那里,柳子君知道那个地方。

果然,柳子君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两个:上官木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独孤骜半跪在池塘边,正在时而用双手有节奏地按压她的胸部,时而嘴对嘴地给她做人工呼吸。柳子君觉得眼里一热,有些火辣辣地痛:想当初在洛水那里,他也是这么救自己的吧?现在他的身下,却换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柳子君赶紧摇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从此之后,这个男人和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身下是谁,他要对谁好,都是他自己的事。

等到来到独孤骜身边的时候,柳子君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只见独孤骜他们的姿势已经变了:独孤骜把上官木槿抱在怀里,一边用力摇晃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上官木槿浑身湿透,粉红的纱衣裹着曼妙的身体,惨白的脸上粘着几缕湿发,双臂软软地下垂,头部微仰,躺在独孤骜怀里毫无生气。独孤骜自己也是浑身都滴着水,狼狈的脸上满是悲怆的表情。

柳子君在心里叹了口气,蹲下身翻开上官木槿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没扩散,还有救。她刚要转身去检查上官木槿的身体,无意中眼眸一瞥,发现她的睫毛居然在微微地颤动。

柳子君心里有了数,停下要去检查的动作,向独孤骜伸出双臂,嘴里轻声说道:“让我看看。”

独孤骜神情有些呆滞地看看柳子君,顺从地松开了手,仍然紧张地注视着上官木槿,低哑的嗓音透着担心:“她怎么样,能救醒吧?”

原来他也会这么关心别的女人,那样的宠爱不是只给自己。柳子君情绪更加低落,看了独孤骜一眼没说话。她把上官木的头部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伸出长指甲,在她的人中上狠狠地一掐。

一下,两下,没反应。独孤骜的神情更加紧张,柳子君则依然不动声色,伸出手指再次掐了下去。这次柳子君用了全力,而且故意停顿地按了几秒钟,心里恶意地暗忖:我看你还能挺多久。

片刻之后,上官木槿浑身一震,“哼”地一声醒了过来。

柳子君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要把上官木槿还给长出了一口气的独孤骜。

独孤骜却像是被火烫了手一样把手背在身后不肯接,语气里都是乞求:“子君,你替我把她送到清风阁吧?”

听到独孤骜推脱的话,怀里的上官木槿未干的脸上又流下了眼泪。这样的举动更显得她楚楚可怜,连柳子君都禁不住要动心了。可是看看身边的独孤骜,仍然皱着眉头瞪视着上官木槿,一副纠结而隐忍的样子。

上官木槿虚弱地开口了,语气很坚决:“我要回青松阁。”说完定定地看着独孤骜,眼里透着执着。

柳子君心里又是一动,她说的是“回”。青松阁是独孤骜的住处,难道上官木槿也住在那里?那不是两个人已经同居了?柳子君的目光又是一暗,自嘲地想:还真没看出来,独孤骜的观念还挺超前。

独孤骜好脾气地忍着气:“你需要洗澡更衣,我那青松阁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你听话,先跟子君去清风阁好不好?”

上官木槿思索一下,轻轻地看着独孤骜点了点头,声若蚊蝇:“好吧,我去。”说完就仍然虚弱地闭了眼睛,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简直要让人一直软到心坎里。

独孤骜却无视上官木槿的娇态,自顾自地独自回他的青松阁。这边早有机灵的侍卫过来接替柳子君抱着上官木槿,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回了林美人的清风阁。

在心云和林美人的一番忙碌下,上官木槿很快就收拾妥当。她半干的湿发垂在肩头,脸色也已经恢复了红润光泽,只是有些神情倦怠,更显得我见犹怜。

须发皆白的老御医此刻才匆匆赶来,他擦着汗替上官木槿检查了一遍,一边检查一边询问:“姑娘觉得哪里不舒服?”

上官木槿秀眉微蹙,双手扶胸,声音微弱:“我就是觉得这里难受,经常喘不过气来。”

老御医神色凝重起来:“是不是有时候这里还会疼?”

上官木槿虚弱地点点头:“是,经常会疼。”

老御医再问:“是不是伤心的时候或者激动的时候疼?”

上官木槿惊讶地抬头:“是啊,老人家怎么知道?”

老御医思索着点点头:“老夫明白了。这位姑娘的身体暂时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不过她有先天的心疾,切不可让她再受刺激。姑娘,你自己也要小心,轻易别激动。”

上官木槿声音微弱地答应着,好像喘息得更厉害了,让人不由得怀疑她下一口气还能不能喘过来。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上官木槿转头的一瞬间,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因为不放心上官木槿的状况,冷然也一直等在林美人的房间里。冷然此刻见了如出水芙蓉一般的上官木槿,也禁不住一阵心旌摇荡:以前还真没注意过,原来她有这么美。尤其是那种柔弱而胆怯的可怜样儿,比当初的林美人更胜一筹,让人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旁边房间的玉心刚刚发现院子里多了很多人,就好奇地过来凑热闹。等到她弄明白事情的原委,立马不干了。她气呼呼地走到上官木槿面前,愤怒地指着她质问:“你凭什么做独孤大哥的未婚妻?独孤大哥是我的,我以后是要嫁给他的!”

上官木槿一下子呆住了,马上就变得伤心起来,泪水也像小溪一样顺着脸庞蜿蜒而下,声音更是悲悲切切:“我和独孤大哥是有婚约在身的,现在又父母双亡,如果没有独孤大哥,我该怎么活啊?”

屋里的众人都默不作声,只有上官木槿的哭诉回荡在耳边,尤其是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让大家都动了恻隐之心。

上官木槿说着说着突然停止了哭诉,抬起迷蒙的泪眼看着玉心:“不然我们共侍一夫如何?我会让独孤大哥娶你的。”

谁也没想到上官木槿会提出这个建议: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是有哪个女人还没过门就惦记着给夫君找小妾的?何况大家都听出来了上官木槿的弦外之音:如果你同意了,那就是承认了我是正室,你是小妾。众人都有些担心地看向仍然呆愣的玉心。

玉心显然也不傻,小脸涨得通红,瞪大了双眼认真地纠正上官木槿:“是我会让独孤大哥娶你才对,我才是正室!”

上官木槿也不再坚持,仍然带着泪痕的脸上溢出了微笑:“咱们姐妹又何必见外呢,不然还是让独孤大哥来决定好了。”

柳子君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上官木槿肯定以为,她是独孤骜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独孤骜一定会顺了她的意。心里不由得有些替玉心担心,这个单纯的小丫头恐怕不是上官木槿的对手。

玉心眼珠一转:“好吧,那咱们现在就去问问独孤大哥。”

上官木槿也不推辞,冷然等人想看热闹,柳子君心里忐忑不安,一行人都跟着去了青松阁。

大家刚到青松阁的院门口,恰好看到独孤骜打开屋门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袱,长剑也拿在手里,见到众人到来明显地一愣。他先是担忧地看了看柳子君复杂的神色,再怒目瞪了冷然一眼,然后板着面孔瞟了一眼上官木槿,淡然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我搬出去住。”

慕枫闻言上前接过独孤骜的包袱,去给他安排住处了。

独孤骜不是没想过,他可以把上官木槿安排在太子府之外的某个地方,再给她找几个下人伺候着,自己也就放心了。但是上官木槿说什么也不肯,拉着他的手哭地肝肠寸断,他只好又把她带了回来。现在弄成这样,该怎么和柳子君解释呢?

听了独孤骜毫无感情的话,上官木槿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的泪水马上就溢出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只是睁着一双泪眼静静地看着独孤骜。柳子君心里黯然,不说别的,就这随时哭哭啼啼的样子咱就做不出来,这样的上官木槿又如何不让独孤骜心生怜爱?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还真的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独孤骜好像不为所动,任凭上官木槿表现得如何楚楚可怜,既没替她擦泪,也没放松面孔,声音里还隐隐地有些不耐烦:“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吧。”说着就要向外走,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只小手,揪住了他的袖子。

独孤骜停下脚步一扭头,就看到了跟在冷然身后的玉心。只见她沉着一张小脸,清脆的声音透着委屈:“独孤大哥你不能走,你得先告诉我们,谁做大谁做小。”

独孤骜愣了:“什么谁做大谁做小,你在说什么?”

玉心秀眉一挑冲他翻个白眼:“当然在说你的娘子啊,以后我们两个都要嫁给你,你到底让谁做正室?上官姐姐说由你来决定。”

柳子君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注视着独孤骜。

上官木槿也忘了擦眼泪,举着绢帕的手停在半空,表面上依然平静,心却早就提了起来。

独孤骜只觉得犹如寒冬腊月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让他连心都冷得冻住了,声音也冷起来:“什么跟什么呀?你跟着捣什么乱?”这下麻烦了,怎么连这个玉心也来凑热闹了?一个上官木槿还没搞定,再加上一个肆无忌惮的小公主,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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