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见他时,不过是一场薄凉的梦,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北十字街的萧暮洋。清冷的巴黎街头,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道像极他的背影,更不会再相遇,已然是分散在两个世界了,还能怎样,凌子岚,你还想怎样?
记忆中的萧暮洋,很久远,久远得无法触及,久远得无法忘记……凌子岚站在清冷的巴黎街头,微拢着风衣,如果当初不是那么任性,那么现在遗憾会不会少一点。也许,这是回国前最后一次梦见他了,有人说,闭上眼睛还能看见的人便是自己最爱的人,可那个时候,不仅闭上眼睛,就连梦里都会出现他的身影,唯独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他。这些年已是极少再梦见他了,可只要一梦见他,便不想醒,不知道假如可以回到当年,自己可还有勇气为了他让爸爸连死都尤带自责与愧疚,萧暮洋,你未伤我,为何我却伤痕累累,那么疼痛,无法愈合。
站在清冷的巴黎街头,凌子岚就那样漠然的看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伫立良久后,忽而脸颊上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是雪逐渐消融时的冰冷与绝望,微抬起眼,便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落下,也是在那样一个飘雪的冬天,她遇见他,而他也遇见了她,就在这一条北十字街的尽头,从清冷的巴黎街头到北十字街的繁华不再,变的只是两座城市的风景,不变的却是自己苍凉的心境……一个人,一座城,一个人守一座城;一座城,一个人,一座城忘一个人。
“岚儿。”伸手想抓住她悲凉的背影,一路追逐,从巴黎街头到北十字街,却突然发现什么也未曾留住。梦醒,却觉得是那么的真实,彷如她生前曾经历过,而自己也感同身受着,而此刻萧暮洋只是眼神复杂,神色凝重的看着电视里上演着故事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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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男子放下马车的帘幕,满是倦色的闭起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看这眼喧闹的人世,可悲的是竟连一个像极她的身影都找不到。这浮生,贪,嗔,痴,不过是想拥有而已……
喧闹的人群因这辆并不是很华丽的马车而变得安静,众人皆避退左右,很自然的让出一道路。“娘亲,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我们为什么要让路?”幼稚的女娃娃不解的看着拉着自己避退的娘亲,素衣女子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宠溺的笑道,“他是我们黎国的肖丞相。”
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跃过,持着剑向那马车里的人刺去,她似乎是不太懂什么武功,还未靠近那辆马车便被侍卫一掌打落在地,血染的白衣犹如雪地中绽放的红梅。过了片刻,马车里的玄衣男子才走出,眼眸清明略带些睡意,许是他刚刚是在马车里睡去了,直到侍卫告知他事情后,才从马车里出来。
玄衣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只觉得心猛然的一下子抽痛,为什么?为什么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人想杀他,现在连一个不太懂武功的弱女子都想置他于死地,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肖某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痛恨我,不惜以命相博?”他走到她身边,略带愤怒的责问道。
白衣女子不答话,依然背对着他,他狠狠地拽过她的手臂,看着她,却是说不出任何话,寻觅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可为何这一见却注定是生死无话,参商永隔。
时光仿如静止在这对望的一刻,这双眼睛,那双眼眸,仿若包含着太多的爱恨情仇,诧异,无奈,不解,怨恨,悲凉……然而更多的却是这生死相错的绝望。她捡起掉落在地的长剑,费力的撑着剑站起来,推开他的手,唇色微启,“对不起。”面带着忧伤凄凉的笑。
那一剑,以最快的速度向玄衣男子身后的蓝衫随从刺去,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她仿佛拼却了所有的力气,舍却了生命只为能够刺伤他,她被蓝衫随从一掌震开了很远。玄衣男子也顾不得随从,只是跑向她,抱着她,血落在他的玄衣上竟是像水渍,莫名的,心里泛起一阵的疼痛,无法忽略,无法抹去。
雪无声的飘落,落在她的眉睫,他抱着她,她费力的抬起手,从他的眉眼到他的鼻唇,“别恨我,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也许这一句已用尽了她仅存的力气,靠在他怀里,想说话却只能无力的张了张嘴,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就结束了,那么,就留到来生吧、闭上眼睛,用仅剩的时间努力的记住他的容颜,两行清泪滑过,不再有心跳,不再有呼吸,安然的死在他怀里,下辈子,还会不会再遇见,她记得他,他可还会记的她?
萧暮洋疲倦的靠着沙发中,电视机里播放的正是自己新剧《传奇》的大结局,那一双眼睛虽然藏在他人的面孔下,可他仍是一眼便认出来了,蓦然间觉得眼睛涩涩的,努力的仰起头将眼泪倒回,嘴角扬起凄凉的笑,岚儿,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看着一室的凄凉,茶几上那不知枯萎了多久的柠檬草,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没有真正的在意过她。
萧暮洋疲倦的揉着眉心,停下手中不停翻转的手机,娴熟的按出一串号码,“林姐,新戏杀青后,替我推掉所有的行程通告。”不等对方答话,他便挂断了电话。
萧暮洋斜靠在沙发里,那姿势,像极了凌子岚生前的模样,只不过那个时候纤瘦的她缩在宽大的沙发里就如同一只乖巧的小懒猫。可,只要她一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便会踢着拖鞋迎上来,然而,此刻他才明白,那个时候她骗了他,电视的音响很好,根本就不可能会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一直以来,她说她喜欢看电视都是假的,都只是她在刻意等他。他将电视调至静音,一室寂静原来是这样的久远漫长,他多盼望能够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一定会像她一样踢着拖鞋迎过去,不,他想他肯定会像个孩子般不穿鞋开心的跑过去。
萧暮洋闭上眼睛,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静谧的午后,他遇见了她……假如时光能够倒流,那么他曾对她的伤害是不是就不会存在,她会好好活在那个属于她的世界。人生若只如初见,如若所有的一切都只停留在初见的那一刻,那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悲剧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其实,多希望这么些年来所发生的只是一场经年隔世的梦,梦醒之后,依旧是那个阳光静谧的午后,她不曾遇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