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是练武之人,怎么会身中冥寒掌毒?”花骨朵儿在自己膝上伏了半刻,开了口问道。
祝典心下惊异,想不到这小小姑娘,医术见识竟如此了得,竟辨得这毒症是冥寒掌所致。此地看似荒村野舍,人迹罕至,看来也并不一定那么简单。
“造化皆在人为。”祝典只觉得三言两语道不清因果,他素来多思虑谋算,不惯向人吐表。
花骨朵儿却觉得这公子谈吐不凡,遭此大难不悲不怨洒脱难得,心里对他更是敬重。
“冥寒掌系冥寒宫阴家一脉相传,受掌风所伤者,寒入脏腑,如不得治,则周身青肿、面堂发黑,血脉滞流而死,而解毒之法也仅那冥寒宫宫主一人使得。”花骨朵儿边说边思度着。
一抬眼,看祝典也是似听似深思的样子,花骨朵儿以为他定是担心自己的毒伤,便赶紧出言安慰道:“公子也不必过忧,虽然都说这冥寒掌毒只他阴家独门解药可解,可其他法子也未必不使得,咱们且就试他一试!”
看着这小丫头信誓旦旦的样子,祝典不由得笑了。他并不担心冥寒掌毒,只是要盘算下如何出这深谷。
花骨朵儿已经前前后后的忙乎起来,拾了柴木,生了火,这小破庙原就是她的安乐窝,连煎药的小罐子也是现成的。
祝典看看身下的草席身上的草盖,看着忙前忙后一脸专注的小姑娘。没有机会和人这样温柔相处,也未曾得到如此悉心的照顾。
轻轻道一句:“花姑娘,多谢了。”发自肺腑。
“噗嗤……”花骨朵儿拢着火,嘻嘻笑了起来:“什么花姑娘,比起一颗小草还不如。”
说罢,花骨朵儿意识到那“花姑娘”是对自己的称呼,不是称赞,有些尴尬。
从小到大没人唤过她姑娘,好像也没人唤过她名字,仿佛只有她自己还记得名字唤做“花骨朵儿”,村中孩童只她一个,大人召唤,那便是她。是啊,自己果真是比一颗小草还不如……
祝典看她方才还嘻嘻哈哈,转眼神色黯淡了好些,有点儿不明所以。十五年深宫中的处心积虑如履薄冰,三年的江湖历练步步为营,祝典本早已是察颜辨色,心思通透,但那是因为对方非敌即友,结交起来总有意图,也好施为。但祝典没揣度过姑娘的心思,因为他不应动情。
“公子唤我花骨朵儿就好……”
“好,朵儿。”祝典也没客气,直接省略了两个字儿,叫的非常熟络顺口。
“虽是萍水相逢,但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叫我公子是不敢当的,我长你几岁,就叫朱大哥吧。”
“嗯,朱大哥!”花骨朵儿像是受了鼓舞,脆生生的叫了声,又挂了一脸笑。
“朵儿可知道此去凉州怎么走法?
“凉州?”花骨朵儿在脑海里搜索未果,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村里人一直生活在谷里,无人出得谷去,也无人提及此事。”
“如此,可否带我去见村中长者?”
花骨朵儿一听祝典要见村里人顿时紧张起来,往时百种涌上心来,以前未及细想,也或是自己有意忽略,可此时却觉得异常清晰,异常恐惧,绝对不能让村人发现朱大哥!
“不可!”花骨朵儿几乎是惊呼出来,“村里……村里有规矩,外人不得留宿……”花骨朵儿欲言又止。
这规矩,恐怕只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而现实怕是又比这规矩更要无情百千倍,可她要怎么说呢,说往来的商客旅人、男女老幼皆在她那些叔伯婆婶的招待下不知所踪?说她宁可自己掖藏,不想让他犯险?她是谁,沧海一粟,微末得不值一珠,她凭什么有这等想法?
“不见便是。”祝典当然看得出花骨朵儿惊惧万分的神色,这丫头小小年纪竟诊得冥寒掌毒,医术造诣岂是一般;对村人语焉不详欲言又止,定有苦衷。这深山荒谷中,居住的究竟是何等人物,江湖之大,庙堂之远,自己又身中寒毒,贸然相见实非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