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更是从来不许花骨朵儿近前,每每有外人来都要把她关在玉姑姑家不许出来,十岁的时候,村里来了户逃难的人家,花骨朵儿头一次见到年龄相近的小女童,心生亲近,从玉姑姑家溜出来找那女娃玩耍,被钱伯伯发现后,被罚跪一天一夜,饿的晕头转向,也再没见过女童一家。若叫村里人来,钱伯伯不允收留是一,自己恐怕也免不了受责罚。
硬着头皮,花骨朵儿沿着泉流往回走。回到刚才处,那人形的一滩还在那里。
花骨朵儿双手握握拳,又合十拜拜天,给自己鼓足劲儿之后凑上前去。借着皎月和粼粼水光,花骨朵儿看清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穿戴和村中人大为不同,衣料裁制倒是和偶尔过路的商旅略有些相似,露在衣外的半截小臂和手背浮肿,头部更为严重,面颊发黑。
花骨朵儿不知道这是不是水鬼桥姬所为,如若不是,那必是受了严重伤毒。小心搭上男子的脉搏,脉象泛泛浮浮,如水漂木,是中剧毒之状,如不赶紧救治,其命忧矣。
很是后悔自己磨磨蹭蹭,点了其周身大穴便背起了这浮肿发黑的年轻男子。男子比她高出两头不止,花骨朵儿纵然打小练功,背着这样高身量的成年男子还是跌跌撞撞,足有一刻钟时间,才连背带扯的回到了破庙。
花骨朵儿跟着玉姑姑学习医术,但村野闭塞,无太多诊治经验,山里的奇株异草虽还丰富,但这荒村野庙,手边连个解表去症的草药也没半株,针具更未曾随身携带。男子毒已浸入脏腑,命在须臾,小姑娘不禁方寸大乱。
若男子内功稍有根基,此时她再运功加以引导,让寒毒得以发散,一时半刻也可保性命无忧,待天亮了再以行针和用药辅之,可男子虽身量高大,体魄像练舞之人,内力却是没有。
时不待人,花骨朵儿一心只想着要救他性命,也管不了那许多,运功于掌,覆于男子小腹丹田之上,用自身气力带动男子血脉运转几个周天,将所吸出的寒毒汇于一处,再随真气运入自己体内。
年轻男子表症稍缓,面色乌黑斑块已转为青灰,呼吸也渐真切可闻。而花骨朵儿只觉得一股奇寒瞬间侵袭四肢百骸,毒性发作剧烈,花骨朵儿猛的颤抖起来,赶紧运功逼毒,寒毒发散,周遭气温骤降,直把这暮春时节寒成隆冬光景。
身旁的男子身体微动,头向着一旁侧了去,眉头颦皱,显是受了周围发散的寒气所扰。
花骨朵儿赶紧收了功,哆哆嗦嗦的把男子放到后堂隐蔽处,出门捡回树枝草叶铺就成席,手脚僵直,鼓弄半天把男子盖严,安顿好后方才离去。
晓初微上,花骨朵儿早早便起了身,昨夜饱受寒毒之苦,不敢运功逼毒,怕惊扰了玉姑姑,又惦记那人的伤势,脑瓜也没闲着,盘算着用药之法、行针之术。好容易挨到了天明,便一股脑取了针具,从玉姑姑的药库里取了麻黄、羌活、藁本、干姜,又爬上山采了几把白芷、细辛、紫苏。
花骨朵儿不顾身体不适,一溜小跑的奔向了破庙,生怕去晚了一步,那人便没了性命。跨过破庙的山门,冲进内堂,花骨朵儿倏尔收住了脚步。只见那年轻男子倚着墙靠坐在地上,正朝着她这边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