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赋》虽精妙,但祝典毕竟修习的时间太短,没法在短时间内冲开穴道,
花骨朵儿就那么离开了,幽谷深深,不知她此刻在哪里。
两三个时辰的功夫,祝典的穴道终于解开,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出破庙,提气运功,一路奔走,桥姬泉边没有,花骨朵儿常去的茂林中没有,兜兜转转寻了一圈,祝典来到这群人生活的半山隐村。
不知道朵儿遭此番对待之后还会不会回到此处,可这是她生长生活的地方,她去无可去,还能在哪里?
隐身在林木之中,祝典并没有轻举妄动,十几间居所已火烛尽熄,看起来与那几日无分毫不同。
刚才破庙发生的那幕被这些人完完全全留在了破庙中,那些罪恶之人平常的隐藏在无边夜色之中,只留那些遭难的人心惊痛苦。
祝典此时要确认花骨朵儿是否回到了这里,因此顺着树丛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半山腰上的那片空地走去。
空地所在,并无遮挡,祝典已经习惯对危险时时警醒,下意识的寻顾四周,目光扫到半山腰数十丈之上的树丛之中时,忽觉异常,细看之下,那日的神秘男子居然又隐在树林之中,连位置姿势都没有变过。有那人居高监视,祝典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花骨朵儿所住的小院。
神秘男子身份不明,此时硬闯无用,既寡不敌众,又惊扰了村中人,使得花骨朵儿的处境更加危险。祝典不是自掘坟墓之人,他是唯一能够带花骨朵儿离开这幽幽深谷之人。
祝典回到破庙之中,将自打来到幽谷之后的所见所闻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一遍,再把之前有关千株阁的种种传说拼凑一处,谋算了一番之后已是深夜,但他担心花骨朵儿安危,故还是辗转难眠。
拿出花骨朵儿之前匆忙之间塞进他里衣的丝帕,想到危险之际,花骨朵儿却还想着将这女儿家的物件留给他……
祝典此时拿出丝帕细看,才发现那手帕竟是只有半条,边缘处还有明显是撕过后留下的线头。这半条丝帕应该是已有些年头,有些微微泛黄,但却被保存得极好,白色绢丝手帕上绣着一支红梅,高标逸韵,素艳不群,栩栩如生。
祝典以前有所听闻,千株阁绝迹江湖之前,时任阁主的女子名字是为梅花,是前任梅老阁主之女,而今夜破庙之中那几人的对话也是有所提及,这丝帕半条不同于一般,花骨朵儿又是在千钧一发之时交付给他,或许别有玄机也说不定,即便不是,也是花骨朵儿贴身之物,祝典寻思不通,便将丝帕仔细收好,重新放入怀中。
此后数日,花骨朵儿都没有再来到破庙,祝典白日无法靠近村中,便在其他地方找寻,晚上潜近,却发现那神秘男子每次都在半山腰树丛之中窥伺,破晓之前又总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祝典几次想寻查他的隐匿踪迹,但自己需掩藏行迹行动受阻,不能明目张胆的调查因而没有机会一探究竟。
一连几日阴雨,想到花骨朵儿身上还带着伤,却不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处,祝典不禁皱了皱眉头,她会回到村中虎狼之地么?不回村里这雷雨交加她能在哪儿?祝典不断思度着花骨朵儿可能的去处。
花骨朵儿从小在这深山幽谷中长大,对这里自然非常熟悉,而祝典才到谷中一个多月,之前又一直受困于寒毒,幽谷百里,如果她存心避而不见,他要找她又谈何容易。
祝典遍寻不着,只得在自己所到之处留下记号,希望花骨朵儿能够发现,知道他在寻她。
这记号也让祝典颇感为难,必应楼有完善的暗印系统,必应楼的子弟若想留下记号向同伴传递信息,可以打圈画叉折树枝系布条等等,连指路用箭头的方向也有诸般变化。可是这些记号即使朵儿看到了,即使朵儿也能明白是他刻意所为,却是不能知他心意。
拿着枯枝略一比划,祝典便有了计较。朵儿姓花,画一个五瓣的形状代表朵儿,他和朵儿说自己姓朱,只好取同音字了,时间紧迫,画个圆咕隆咚的身子,两只耳朵大鼻子,外加一条细尾巴,勉强算是有个模样。
设计完毕,祝典看着地上幼稚的图案自己也感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他的所作所为,身为皇子,自然从小被要求行端举正,要有天家姿仪,近年来在封地自立门户,又接手必应楼事务,更是历练了沉稳持重的性子,此刻找花骨朵儿心切,竟弄了这么一副稚童涂鸦。
白日,祝典所到之处,隔一段距离便在树上刻上五瓣花和简笔猪,怕记号被雨水冲掉,逢经过水边等没有树木之地,他便用碎石堆起同样的形状。几次路过桥姬泉,这几日阴雨不断,又有凉州城的许愿篮子稀稀落落顺水流了过来,不知花骨朵儿是否又躲在某处,捞起篮子,偷偷看着别人的心愿,又傻傻的替人祈福,想起那日光景,好像隔了万水千山。
晚上,祝典还照例去半山腰空地外的树林中蹲守,或许花骨朵儿会回来,或许那神秘人能露出些蛛丝马迹。祝典知道,若想有所获,必须付出别人无法比拟的耐心和隐忍。
破晓渐近,那神秘人果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过经过几日观察,祝典对村中情形和山上地势有了更多掌握。
村中十几处居所,仅花骨朵儿原来所在小院东侧的那座院落依山而建,房屋与山体相连,占地面积也是最大,比起其他散落在周围的房屋,建筑也更考究,房屋主人的身份地位在诸人之中显然不一般。结合那日在破庙之中的所见所闻,想必这座房屋便是那钱姓中年男子的住处。如果朵儿猜的不错,这屋中很可能隐藏着出谷的通道,祝典心中有了算计。
祝典返回破庙,连日昼夜劳顿,寒毒又隐隐发作,祝典忍不住轻咳,按住胸口走到破庙里间,脚步刚踏进屋,祝典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