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朵儿站在王妈妈面前,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王妈妈说完,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她,自始至终都是善解人意的笑着。王妈妈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除了美貌,除了懂医,除了行善举,身上一定还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让人莫名的可以信任,莫名的想亲近……
“王妈妈,你也不容易……”花骨朵儿说着握了握王妈妈的手,“我这就开几个方子,针对不同的女症,你拿回凉州,再有姑娘生病,对症按方子去药房拿药便可。”
王妈妈的手不知被多少人摸过,年轻时是轰动一时的凉州名妓,南来北往的嫖客慕名而来,那些有幸共度良宵的,或是银子不够只能一睹芳容的,哪个不得先摸摸她的手,讨讨她的好,只是那种握手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到好受,那些虚情假意她看得多了,多得让她生厌。可是被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握握手,却让她感到说不出的贴心。自己以为这许多年过得滋润、不悔,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其实还是有委屈有怨恨的吧……
“咦,哪有纸笔呢……”花骨朵儿边说边骨溜溜的转着眼睛,四处找起纸笔来。
“你还真要给妈妈写方子?”
“是啊,其实寻常女病不难治,只要把药配好,外用即可,连敷几日症状便可尽消。”
“这姑娘光看一双眼睛就知道是个顶机灵的丫头,怎么心眼却这么实在……明明知道我王妈妈手底下的姑娘求医无门,可就这么轻而易举毫无保留的给出药方,她要是把持着药方,要些金银,或是要回凉州,提什么要求不都更有些把握……”王妈妈心道。
不过想起回凉州,倒让王妈妈想到一桩在来马王山路上道听途说的消息……王妈妈不知怎地,心里犯起嘀咕……
“姑娘,你和妈妈说说,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嘿嘿,不瞒妈妈说,我这伤是自己自不量力,硬闯凉州关卡时被守关军爷砍伤的,当时一心去凉州,没考虑周详……”
“傻姑娘……什么没考虑周详,就是那帮王八羔子欺软怕硬!看你瘦瘦弱弱孤苦伶仃的好欺负……”花骨朵儿的话印证了王妈妈的猜测,她在路上听说的有个小子硬闯关卡,闯关不成被军士所伤,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哎……人家军爷也是按章办事……”花骨朵儿对伤她的守关军士没什么怨怼,只是想到以后去凉州之艰难,不禁有些发愁。
“傻姑娘……”王妈妈还是忍不住感叹,一个弱女子,独闯关卡,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连她王妈妈听了都觉得心疼……“姑娘,妈妈有办法带你回去,要不你跟着妈妈走吧。”
“谢谢王妈妈,可是……”花骨朵儿自然是怕王妈妈把她带到凉州妓院,出于自保,把人家的好心当成歹意,这种事花骨朵儿只能在自己心里盘算,却说不出口,但是眼神却忍不住瞟了瞟那些一丝不挂的姑娘。
王妈妈伺候人的营生干了一辈子,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不一般,看见花骨朵儿的表情,王妈妈心下了然,“你是不想像她们一样?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她们怎么能和你比呢?天差地……”
王妈妈说完,厌恶的看了十几个姑娘一眼,连说带骂把她们赶回了车里。
见花骨朵儿只是微笑不语,王妈妈又说道:“再说,回到凉州以后,妈妈自然是送你回朱府的嘛……”王妈妈话说得半真半假,她想带花骨朵儿回凉州是真,但是至于回去后是不是立马把花骨朵儿送回朱府……这个她王妈妈还得合计合计……
花骨朵儿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常态,礼貌的笑了笑,说道:“王妈妈还是先赐纸笔,我把方子写出来。”
王妈妈怎能听不出来花骨朵儿的婉拒之意,可是她没有气恼,反而对花骨朵儿更添喜爱。这姑娘心里有数着呢,比那些擦鼻涕抹眼泪,可是听几句好话就被乖乖说动的姑娘们强上千百倍。
“你是不是已有许配的人家?”王妈妈问道。之前拼了命要去凉州,现在又坚持不和她王妈妈一路,这要不是心里有人了还能是什么……
花骨朵儿一窘,红着脸摇摇头。
“那就是有心上人了吧?”
花骨朵儿想着就算告诉这个王妈妈,她又不认识朱大哥,说了也无妨,于是干脆大大方方的点点头。
“那个人知道你中意他么?”
“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那他喜不喜欢你,这你总知道吧?”
花骨朵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哎呦哎呦,王妈妈真是越来越年轻了……”这时,花骨朵儿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话的语气语调和王妈妈很有几分相似。
“李妈妈过奖过奖……”王妈妈看见来人,往前迎了上去,“哎呦,不得了不得了,我说你李妈妈是不是妖精变的?怎么这些年来一直没变样,还跟个十八岁大姑娘似的……”
花骨朵儿闻言也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女人,身上穿着红艳艳的绸缎,摇着芭蕉扇,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
“这样也是妖精变的……那妖精一定是吃人肉吃得撑破了肚皮……”花骨朵儿心道。
“难怪都说王妈妈的怡红院生意好得不得了,以王妈妈的本事,不靠那些姑娘,光靠一张嘴皮子也能发大财……”
“那也比不上李妈妈,一看就是富贵相,李妈妈不去做生意,银子都直往李妈妈怀里钻……你看,我这不就是给李妈妈送银子来了么……”
“王妈妈说得好听,是我来给王妈妈送银子还差不多……我们马王山小村小庙,比不上凉州城,王妈妈的怡红院看不上的姑娘我们也当宝贝似的……”李妈妈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花骨朵儿,以为花骨朵儿就是王妈妈从凉州带过来看管姑娘们的小龟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