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王山集宝镇上,花骨朵儿一路打听,摸索着找到通往凉州的关卡所在。通关大路修整的甚是平整宽敞,能容纳四辆马车并行,和集宝镇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巷截然不同,好像在这里,凉州富甲一方的气派已经开始展现出来。
通关大路上几无行人过往,往来通关的都是轿乘车马。正如肉摊老板所言,凡从凉州过境的,守关军士按人数发放通关牌,从马王山出关去凉州的,一般都是返程的客商,守关军士清点人数,核对无误后才会放行。
花骨朵儿躲在路边草丛里观察了半天,未见一人交付钱财过关,想来是因为数额甚巨,寻常百姓承担不起。从马王山出关的,守关军士清点人数格外严格,车里车外,箱内箱外,但凡花骨朵儿想到能藏匿人员的地方都会搜查,连花骨朵儿想不到的地方也没有放过,有身宽体胖、穿着臃肿的,守关军士甚至要求解衣检查,苛严程度可想而知,彻底打击了花骨朵儿想偷偷蒙混过关的念头。
或许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困顿松懈,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花骨朵儿心道。
于是,在路边蚊虫乱飞的草丛中,花骨朵儿一蹲就是一整天,好不容易盼到日头西沉,暮色来临,花骨朵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连赶蚊子的力气都得省着使。
突然,远处一阵烟尘滚滚,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向关卡方向迤逦而来,人数约有二百余人,整齐划一,颇有气势。
待这队人马走近些,花骨朵儿才看到为首的军士打扮的人高举着军旗,上面赫然印着“凉王”二字,想到领取救济粮时的经历,花骨朵儿心一紧,身子躲得更低些,生怕被这些凉王派来的士兵再抓去审问。
“凉州王府军士二百人,发放救济粮食,请予通关!”为首的军士高喊道。
马王山守关的军士搜查往来客商时神气活现,可和凉州王府的兵一比较,顿时相形见绌,看起来既萎靡又猥琐。
“救济粮不是初一十五发放么?前日刚来,怎么今日又来?”
“人家远道而来,给你们发放救济粮,怎么你们还嫌多啊……”花骨朵儿腹诽道。
“王爷有令,救济粮改为每日发放。”祝典的属下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们凉州真是富得流油,你们王爷真是有钱花不尽,有粮没人吃啊……”
祝典的属下不和守关军士闲扯,一板一眼的说道:“请发放通关牌。”
于是一人一马,依次领牌、过关,待二百人全部通过,又迅速恢复来时的队列,往集宝镇方向行进。
见祝典的军队走远,花骨朵儿才松了口气,“没被逮到,万幸万幸……”
入夜渐深,往来的客商愈见稀少,但花骨朵儿的指望却落了空,守关的军士换了一波,十几个军士手持佩刀,守在关口,困顿松懈无从谈起。更让花骨朵儿感到头疼的是通关大路上已经竖起了高高的铁丝网,上面布满了锋利的刀刃,花骨朵儿掂量掂量自己的轻功,想要飞身而过,需得再练十年……
新换上来的守关军士没有困乏疲倦,反倒是花骨朵儿自己……连日波折,好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在别处时心里时时戒备,不敢睡熟,现在就她一人,反而比昨晚放松些,迷迷糊糊的困意大发……
“守关军士看得紧,怕是只有蚊子才飞得过去……”花骨朵儿心里捉摸着,恍恍惚惚之中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一只蚊子,躲过了寒光森森的刀刃,从铁丝网的缝隙里飞了出去,逃脱了桎梏,冲破了阻碍,扑腾着小翅膀,飞过高山,飞过流水,飞了好久,飞了好远……飞啊飞啊……终于,飞到凉州,飞到朱大哥身边……
“朱大哥……”花骨朵儿突然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晨曦的阳光刺进她的眼睛,梦醒处四周空空荡荡……还是她栖身的草丛,还是周围高不可攀的山峦,还是旁边宽阔的通关大道,又有过路的车马往来,可是,怎么还有……这回麻烦大了……
几个守关的军士向着花骨朵儿的方向走了过来,“你,干什么的,鬼鬼祟祟,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我在……我来这里……爬……爬山……”
“信口雌黄!想偷偷过关去凉州是吧?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的我们见多了……”
“军爷误会了,草民真的是想爬山,这山里景色真好,有花有草,还有鸟……”
“大胆刁民,你敢骂人?”
“我没有啊……”
“你分明骂了,还当咱们当差的是傻子,听不出来?”
“军爷,我是说这山里景色好,有花有草,还有鸟。”
“你还敢骂,没完了,不要命了,反了天了!”
“我没说什么,没骂人啊……”
守关的军士怒气冲冲的上前,想把花骨朵儿一把擒住。
花骨朵儿回家大业未竟,怎么能让他们抓住,于是一闪身,脚下一运功,从守关军士头顶飞身而过。
几个守关军士被花骨朵儿甩在身后,毕竟练过功夫,这些只受过普通训练的士兵当然比不上花骨朵儿的脚力。花骨朵儿几步窜到通关大路上,如果现在往集宝镇方向返,那些士兵定然追她不上,待她混入人群,他们再要抓她,那还不是海底捞针。可是因为一部分守关军士忙着追她,花骨朵儿见此时把守在关口的军士只有五六个人,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
花骨朵儿不知为何,自己好像着了魔障,就像钢铁抗拒不了磁石,秦老汉、孙明珠、肉摊老板的告诫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她的脚步只能向着关卡的方向走去……
“陈老三,外面怎么那么吵?”祝典在车内隔着车帘问道。
“回公子的话,好像是又发现了一个想偷偷通关的小子,一群窝囊废在追那个小伙子,惊扰了公子?要不要属下前去处理?嘿嘿,这群黑心的窝囊废,让他们尝尝我陈老三的厉害。”祝典不想暴露身份,因此陈洪亮特意称他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