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应接不暇……还没完没了了……”花骨朵心里抱怨道。
父亲自打她生下来就没见过,小时候娘总是说爹爹在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洛邑,可叶婶说她是野种,说她爹不是正经人,说是因为爹玩弄了娘的感情才有了她,钱伯伯说她爹已经死了,让她就当自己没有父亲,永远别再提起,玉姑姑倒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每每提及此事都唉声叹气,让她觉得当年爹和娘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家父朱大树,不……不在……不在了……”花骨朵儿说完便停住,父亲就这么糊弄过去也无妨,可是娘呢,娘是最最亲的人,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要搪塞这些军爷,就胡乱编造娘的名字来骗人。
“家母梅花。”花骨朵儿简单干脆的说道。
后面排队的人看到发粮的军爷出手阻拦花骨朵儿,且一板一眼详细盘问,场面不一般,都以为出了什么事,也不敢放肆造次,只是聚在一起围观。可刚安静了没一会儿,听到花骨朵儿自报家门,又有人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一家子,花花草草,林林木木的,齐全了……”
“就是……这都什么事儿啊……”
眼看人群又要议论起来,发粮的军士大喝一声:“谁人聒噪,妨碍公务?”
军爷发话,效果立竿见影,所有人立马噤声。
“军爷是否还要问草民可有兄弟姐妹?家中还有什么亲戚?认识何人?去过何处?”
花骨朵儿这样一问,原本问话的军士反而不知该如何作答。
“草民愚钝,草民能想到的就先自己交代吧,草民是家中独子,没有其他近亲,村里不多不少二十多个人,除了草民不幸落水,被冲到此处,其他村民都没出过村子,草民从小生长在荒居,没去过别处,让军爷见笑了。”花骨朵儿刚才提到娘亲,忍不住一阵心酸,突然觉得委屈,又不能大哭,只好拿脏手抹了把眼睛,又说道:“军爷还有什么就接着问吧,草民知无不言。”
花骨朵儿自己觉得把眼泪隐藏得很好,但其实委屈之情却全写在了脸上,本来问话的军士看她刚才一笑就有些心神动摇,现在她又是这样一副可怜样子,真让人觉得好像他们这些当兵的在欺负她。
几个军士互相对视了一眼,大体是都是这样感觉。
“好了,你可以走了……”
花骨朵儿如获大赦,一听说可以走人,一溜烟儿跑出了老远。
“哎,你慢点儿,等等老头子……”秦老汉追了过去。
发粮的军士不再阻拦,往秦老汉手里又塞了几个馒头,之后便组织秩序,继续发放救济粮。
花骨朵儿就这样阴差阳错从祝典手下眼皮底下溜走,几个军士见她衣衫褴褛,怀疑她不是凉王所寻之人,又被她美貌动摇,不忍心欺负她委屈可怜,祝典没有告知她真实身份,她也不知道凉王就是她的朱大哥,怕被抓受辱,反而一心逃脱,一来二去就这样错过了重聚。
话说秦老汉手里拿着军士多塞给他的馒头,一路小跑,追了很远才追上花骨朵儿。
“我说朱小草儿,你也跑得太快了,着急投胎啊?”
“他们没有追上来吧?”花骨朵儿紧张兮兮的问道。
“追什么追,人家军爷都说让你走了……”
花骨朵儿抚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好险好险……”
“我说你个臭……你个……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我又怎么了?”花骨朵儿觉得这老大爷脾气也太差了些,没招没惹他也能突然发个无名火……
“你刚才着什么慌啊?”
“我怕被抓啊……”
“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干嘛那么回答军爷的问话?”
“不然我还能怎么答?”
“你……哎……你就说你是画中的姑娘不就得了……”
“啊?”花骨朵儿被秦老汉的话吓了一跳,她逃还来不及,哪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要我看,只要你说是,他们一准儿能相信……”
“我才不会那么傻呢,真被他们抓去怎么办……”
“我看你就是傻!真的去了凉王府,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要什么没有啊?何必在这穷乡僻壤的吃苦受罪,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可我又不是那个姑娘,即便去了凉王府也会穿帮的。”
“你心眼怎么这么实在,咱们退一步说,就算你不是画上的那个姑娘,可你们真真长得像啊,到了王府给凉王那么一看,到时候凉王说不定爱屋及乌,就不计较你是不是那个姑娘了。你心眼儿灵些,伺候的上心些,说不定还会封你当个侍妾,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管你是不是画里的人,照样会宠幸你……”
秦老汉把她想成贪图富贵享乐之人花骨朵儿本就觉得很有些侮辱了她,现在居然让她给凉王当侍妾,还说得好像是她捡了什么便宜、撞了什么狗屎运似的,花骨朵儿不乐意,小声嘀咕了句:“我才不稀罕什么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更不会给人当什么小妾……”
“天底下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还挤不上前儿呢,你可倒好,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却被你白白糟蹋了……”
“馅饼谁爱要谁要吧,我吃我的馒头就挺好。”花骨朵儿和秦老汉话不投机,又吃起手中的馒头来。
秦老汉可还没说完,“这小子……这小姑娘的拧劲儿非得给她掰过来,不然以后不知要吃多少亏……”秦老汉心道。
“怎么着?不愿意给人家当小妾?”
花骨朵儿嚼着馒头,大大咧咧的摇摇头。
“有句话听说过没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秦老汉摆足了架势要好好教训花骨朵儿一番。
“什么薄啊厚啊的……”花骨朵儿懒得和他认真计较。
秦老汉见花骨朵儿嚼馒头嚼得倒是香,可根本没有认真听他说话,于是一把抢过花骨朵儿手里的馒头,继续说道:“人家凉王是皇帝的儿子,是龙子龙孙,堂堂一个王爷入不了你的法眼?”
肚子还没填饱,馒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