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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头无岸(五)

⒧ 马刀刀是个怪胎,这点我不得不说。

她从不发脾气,很少生气,最爱的依然是背地里恶作剧。看看我小时候,你就知道是何等的惨,上天不仅给了她华丽的外表,还给了她一头脑的精明,最让我不满意的是,上天居然还给了她一身的武功绝学。

有一天,鼻涕男对我说,他其实蛮喜欢马刀刀的。在我凶狠的眼神下,他才强调说,是朋友间的喜欢!

我问他为什么。

他却笑的花枝招展,先允许我这么说说他的笑姿,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货,特别是在被班长那件事打击之后,恶劣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他说,顾穆天啊,顾穆天啊,其实,我就是喜欢你和马刀刀在一起,因为那样,我才能看到你被压榨的一面!

我还没来的及抬手揍他,他就用一秒一百米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的确,只要我碰到了马刀刀,我就成了她家的夫人,而她是我的夫君。忽然,我就想起了《我的野蛮女友》里的情节,那马刀刀会不会是我的野蛮女友呢?

马刀刀说,这绝对不可能的!

听到她这一句话,我心里首先的想的是,难道以后她会离开我?我们会分开?

正在我纠结的时候,马刀刀说,顾穆天,你给我听好,我们会是《我的老婆是大佬》的男女主角!其他的你就甭想了!

其实,那一刻,我就在想,《我的老婆是大佬》是啥玩艺?好像没有看过诶。唉,以后要多看看韩剧,不然我就跟不上她的节奏了。

你们知道那种在很小的时候就萌发感情之芽的感觉吗?你们知道那种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慢慢喜欢上对方的感觉吗?你们知道当再次遇到曾经思念的人,那种感觉吗?你们知道当再次遇见那个人之后,你才发现自己原来喜欢了她这么多年的那种感觉吗?

跟马刀刀腻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发现过去的女朋友都有着马刀刀的特性,但是那个时候,马刀刀在我心里下意识的成了泼辣的象征。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马刀刀不是泼辣,因为她根本不会乱发脾气,乱使小性子,她有的只是躲在背地里恶作剧,然后躲在别人身后,偷偷的笑。是的,她就是一个小精怪。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对彼此说过,因为我们都能感受到这份喜欢。

所以,当再一次遇到凌葳葳的时候,我表现的很男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我和马刀刀的事会传的沸沸扬扬,所以我下意识认为是本人的影响力太大。但是在遇到凌葳葳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又自恋了一回。于是我顺其自然的想到章维锡说的话,他说,自恋是一种自我安慰方式,安慰自己心里自卑的方式!

如今看来,他说的太好了!

但是!现在!不是我想这些的时候啊~~

言归正传。话说,那天我和马刀刀约好中午去学校门外一家小餐馆,没想到碰见了凌葳葳。本来我和她是如以前一样像是没看到对方擦肩而过的,但是今天,她却笑眯眯的拉住了我,然后和我们一起就餐了。

那一餐,我为自己曾经喜欢上凌葳葳的泼辣而感到羞耻。

她笑着说,顾穆天,你怎么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当然我是不知道她口中的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于是,我说,这关你什么事?

好歹,我也是你前女友。

你不过是个过去式而已,有什么发言权?斜着眼球看着她,我从没有想过我说的话也能这么精辟!

哦?难道你不想知道马刀刀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

我刚想说话,凌葳葳又伶牙俐齿的说道,一个会勾引别人家老公的女人的脏孩子!全学校的人都知道的事,顾穆天,难道你不知道?

我愤怒了,彻底的怒了!我啪的一下,生气的拍了桌子,而同一时刻,一直沉默的马刀刀站了起来,跑了出去。椅子随着她的动作,也啪嗒一声倒在地上。忽然,我觉得那一刻,我像是听见眼泪滴在地上的声音,也是啪嗒一声。

我顾不得一切,转身追着那道不曾忧伤而现在却充满伤痛的背影。

抱着哭泣的她那一刻,我在叹息,我想是我自己太傻,还是她掩藏的太好?

至于马刀刀家的事,我是不会过多的去问的。就算她身后有多少不堪的流言蜚语,我都会在她身边。而这一刻,我却真正的体会到爱情的力量。

⒨ 高二的暑假,我又被马刀刀骗了。

期末考试结束,我第一次含泪的握着鼻涕男的手,说,秦尉,真是谢谢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他在我对面,纠结的说道,希望老师不会发现。

事情是这样的,还记上次我说的瞄题之事吗?好吧,那该死的老太婆,居然把题目换了!我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印象把瞄来的题重新写了一边,谁知道...

于是,考试当场,我在监考老师不会发现之下,扔了N个纸团给鼻涕男,在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开始在纸条上写着他的答案。

我想,幸亏我和他在那次冷战中和好了,不然,拿成绩单的时候,我就等着老妈的扫帚吧。哦,忘了告诉你,我妈抽人从来不用鞭子,直接抄起扫帚就往我身上打,别以为用扫帚打就不痛,我家那个扫帚可是个古董哦,所以它还继承着传统的模式,上面是粗粗的棍子,下面才是软软的干草。我妈那扫帚功打起来,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绝!除了绝还是绝!没有比我妈还绝的人了...

话说,这时我正提着行李往车站走去,后面的马刀刀继续跟着。从我出校门那刻起,马刀刀一直明目张胆的跟踪似的“送”我。

我无奈的说,马刀刀,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快点回去吧...

她突然低了头,说,嗯,我送你上车,我再走。

我放下行李,上前抱住她,说,乖,我又不是不回来,记得想我就打我家的电话。

怀里的她轻轻的点头。现在,我才发现她是如此的小巧。

上了车,伸出头,看见她站在原地,望着我。第一次有了思念的感觉,甚至在还没有分开之前,就思念了。

车到了,我下车了。却看见马刀刀站在不远处,灿烂的笑着。那一刻,我既兴奋又生气。可是,我实在拿她没法。

于是,当我妈见到我带了一个女生回家时候,那脸色简直比木乃伊还木乃伊。可是当她认出马刀刀时,那脸色简直比向日葵还向日葵。于是乎,她们两个人热泪盈眶的相握着手,一人一脚把我踢开了。

琼瑶阿姨说,女人都是水做的。以前我还那么的认同,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相信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女人是雪做的,水的升级版。无情起来跟冰冷的雪一样,冻的你全身麻痹;高兴起来就像正在融化的雪,时不时挤点水出来,装装可怜。

那一晚,我实在睡得不好。因为楼下总是传来她们两个人的笑声,搞的我好像是个外人,她们俩到像是母女一样。

隔了一些天,我又去看何允珺了,可是他家的门依旧是关着。我曾试着爬墙进去,但是总是被已经疯了的何允珺他妈打了出来。

在我心里,我总觉得是我自己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

时光走了,曾经也不再回来了,就比如林阑,就比如头头,又比如我自己。我一直在想是谁发明了物是人非这个词,简直太精辟了!

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其实不然,只是我们放弃对他人的诉说,对他人永远绽开最开朗的微笑。

马刀刀在我家没住几天,就走了。送她离开的那天,她突然抱住我,说,顾穆天,你会永远记住我,对不对?

说什么傻话呢?我试探的摸着她的脑门。

她笑了笑,说,反正我会永远记住你的。然后就上车了。

可是她骗了我。

⒩ 我憎恨李清照,就像憎恨她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一样。

回到学校时候,都在流传一个爆炸般的信息。

那就是,马刀刀走了。当然光凭一个人的离开,不会让全校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因为,马刀刀在走之前,和凌葳葳打架了。而凌葳葳被打的进了医院。

我不震惊,只是伤心。

无论我怎么找她,都找不到,她仿佛人间蒸发了。鼻涕男说,我疯了。

我不懂,为什么一转之间,什么都变了?真的物是人非了吗?

于是在我找到凌葳葳的时候,她正在医院躺着,她说,马刀刀就是贱货,跟她妈一样。

她说,她恨马刀刀,因为马刀刀的妈妈抢了她的爸爸。

她说,她就要这么折磨马刀刀。

只是说到这里,她停住了,笑着说,可是,现在不需要我动手了,她自己就可以像一个孤独之人永远的活下去,直到死。

你什么意思?我着急的问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马刀刀有重度脸盲症和间断性的失忆症。

那是什么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一个可以一转眼之间就不认识所有人的病!

走出医院,第一次觉得阳光还能这么刺眼,刺的我有点痛。耳边全都是凌葳葳说的话。是么,马刀刀你已经忘记了我吗?那些只属于我们美好的过去,你就不记得了吗?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忘记,但是又无能为力。

这一刻,我才觉得生命的力量是这么的薄弱。

那天,我彻彻底底的逃课了,躲在她曾经飞进来时一脚踹到我的地方。于是,我就那样发了一天的呆。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脑袋空白的有点想哭。

后来,我终于明白鼻涕男被班长甩了之后的堕落。因为我也这么堕落了,于是,高三的第一次月考,考的非常的烂。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灭绝师太,她在办公室训了我整个下午。

如果,一个人一旦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什么事都敢做。

所以,我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无法忍受灭绝师太谩骂下,我忍无可忍的动手打了她,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来拉架,才让我没有失控的把灭绝师太打进医院。

于是乎,我妈手拿着金灿灿的扫帚,踏着愤怒的七彩云端,像至尊宝一样的来接我了。我妈一边抽我,一边说,顾穆天啊,顾穆天啊,你怎么能这么伤妈的心呢?你难道不知道妈为了你付出多大的心血吗?总是不停的巴望着你能成才,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我想对我妈说声对不起,却一直无法开口。

最后,我妈抱着满身伤痕的我,痛哭流涕。而这一次,我一点都不嫌弃她的鼻涕。

后来,在那个传说中恶魔般的高三一年中,我妈丢弃老家的工作,来到我这边租了一个小屋子陪读了。我知道她很艰辛,她很不容易,可是,我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内心和外表表现的总是不一样,于是,我就这么表里不一的度过了高三上学期。

⒪ 我以为我会这么颓废下去,可是,那件事,却改变了我。

那件事很轰动,因为那个人很了不起,却让我疯狂似的找寻当年他给我的那个红包。

抽出红包里的那张白纸,几个大字依然突兀的出现在上面,可是耳边还有电视里播放着关于他的新闻。

是的,他光荣的为国捐躯了。

我想他应该很骄傲,可是,我却有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新闻上说,他在做卧底中,被非法分子发现,当然也找到最重要的线索,于是他和非法分子同归于尽了,据说警方已经彻底掀翻了贩毒老窝了,当然死还不只一个卧底,可是胡旭飞却真真实实的在里面。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笑着对我说,你好,我是胡旭飞。

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白纸,直到指骨泛白。

所以,直到那天为止,我才听了胡旭飞的话,每个夜晚,胡旭飞都会在梦中对我说,顾穆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马刀刀突然出现了,她说,顾穆天,你要好好学习,然后来找我,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有些时候,一些事,有些感情,来的很莫名其妙。我开始彻彻底底没休止的复习,做试题。

直到,高考前一天,我听见半夜里老妈房间里传来的抽噎声,或许她认为我已经睡着了。

那一刻,所有的心酸,像是一块重石压在我胸口上,透不过来。于是,我半夜偷偷溜了出去,翻墙进了学校,望着头顶上的篮框,瞄准好位置,三分球,进!

不停的投球,不停的流汗。仿佛这样才能发泄我所有的积怨。

有人说,积怨太深,就成了孤魂野鬼。

于是,第二天,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就听见门卫说,昨晚闹鬼了,老是听见砰砰的声音。

而我心情很好的走进考场,所有的青春,在我高考结束走出考场的那刻起,一切都将被我掩埋在心底最深处,可是我也不知道“最深”到底是有多深。

⒫ 佛说,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可是,当我回头时,却已经没有彼岸的港湾让我靠岸了。所有被评为经典的真理,此刻,成为最无力最软弱的借口。秦尉说,那些什么真理都TMD的放屁!

我不再喊他鼻涕男了,因为他变了,不再是当年流着鼻涕的傻孩子。

爱情可以让人堕落,也可以让人成长。的确,秦尉是长大了。

秦尉去了南京念本科,而我去北京念了一所二流学校。而母亲对此却已经很满足了。

母亲,没有跟着我去北京继续陪读,因为她说希望可以给点属于我自己的空间,说我也需要一个人慢慢去长大。

这仿佛是最好的结局,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然后一个人过。可是,很抱歉,这不是,因为我还有很多话要说,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要说。

再次遇到卫图图,是个意外,却是一个让你永远都想不到的意外。看见她的时候,她像个乞丐的一样坐在繁荣的街道角落里,眼神空洞无助。那个时候,我已经大三了。

我不敢置信的靠近她,才确认是她,可是她嘴里却叨念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如此的反复,像是一道魔咒,紧紧勒紧我的咽喉。

大三的那个时候,我已经不住校了,在校外租了一个房子,于是我把卫图图带了回去。她仿佛不认识我一样,又或者是仿佛当我不存在,随便我怎么样似的。

曾经的玩伴,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也不想去窥探她的底线。她一直不说话,眼神依旧很空洞,像个可以轻而易举被人控制的布娃娃。

可是,卫图图,你知道吗?我依旧记得你最喜欢布娃娃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变成了布娃娃呢?

搬家之后的她们,像个我无法接近的陌生人。我一点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卫图图亦是,马刀刀亦是。

卫图图开始渐渐清醒,眼神不再空洞,偶尔也有一丝精光,时常帮我打扫屋子,却依旧不说话。

老妈曾经说,越长大,烦恼越多。当时,我不信。可是,现在,我信了。我不知道是时间改变了我最初的信念,还是现实改变了我最初的坚定?

我找不到马刀刀,却依旧查询关于脸盲症和间接性失忆症的资料,而我的专业也是跟这个有关。

曾经朋友都说我是个花心的人,最后被他们说的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了,可是又有谁想象的到,如今我变的是如此的专一痴情?

伤痛,是一成长的好方式。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

于是,我就被这些疼痛折腾的长大了。所以当我去南京看望秦尉的时候,秦尉说我成熟了;所以当我在北京偶遇到杨然系的时候,她说我有男人味了;所以当头头开着宝马停在我旁边的时候,他说,你这摸样帅是帅,不过帅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所以当再次去看何允珺的时候,他像个孩子一样跑过来问我,你是谁?

可是,这个所以里,并没有马刀刀,没有这个从小时候第一眼起就爱上了的女生了。

我是个失败者,在过去的青春的里,自认为很骄傲,其实很糟糕。

故事快要结束了,我也难过了。

因为,我在我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弹珠。它安静的躺在我从来不会打开的抽屉里,仿佛是一颗刺眼的夜明珠,刺的我多年的情绪,从眼眸里爆发出来。

拿起它,我才发现,原来我亲爱的马刀刀,曾经是如此的珍贵这颗夜明珠。她将它打了一个洞,然后用红绳穿了起来。

冰凉的夜明珠靠近我胸口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心贴心的感觉。后来我一直将它挂在我的胸口,作为最有力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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