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乱过后,安阳王终究还是占领了大齐国的皇宫;自立为王。至此天下再也没有大齐国,有的便是楚国的取代。
秋锦绒路过之处,无不听人谈论着安阳王的事迹;虽然是谋朝篡位;但赞誉的声音也是议论不休的,大抵是因为以往的齐国皇帝听信谗言,昏庸无道,因而安阳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子;安然的登上了这宝座。
“掌柜的,照着这个方子再帮我抓两副药吧!”
那张已经有些微微泛皱的方子被意志纤白的玉手这么一经的搁到了柜台之上;又放下了些许散碎的银两;掌柜的接过方子,熟稔的抓好了方子上的每一味药;递于了眼前轻纱覆面的女子;薄纱覆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散发着明净的光亮,一身单薄粗糙的旧衣,丝毫未有影响那股截然不同的气质。掌柜的瞧着,微微有些痴了。
“谢谢!”从掌柜的手中接过药,秋锦绒有礼的道了声谢后,径自转身离了开去。
大街上的行人,你来我往的穿梭在喧闹的集市中。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瞬间响了起来,慌张的人儿四处乱窜;抬首,触目所及的便是那匹入脱缰乱窜急速奔来的红色骏马,一阵昏天暗地间,来不及躲闪,那纤弱的身子已经被那马给撞离了地面几尺之外;秋锦绒只觉得自个儿全身的骨头都要裂了开来;那般的痛不欲生。粘稠的液体自她的额上流了出来,那滋味,仿佛被什么碾压过般,让她顿觉生不如死。
马上的红衣女子稳住了缰绳,片刻间愣住了神智,眉心紧拧,似乎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祸事,甚至全身都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她跃身下马?来到重伤的秋锦绒面前,迷蒙间,秋锦绒似乎听见了女子不可置信的声音;瞬间,昏了过去。
大街上,霎时一片喧哗响起,有有头叹息的,也有打抱不平的,但更多的是围观看热闹好奇的议论者。
又是一匹白色的骏马停在人前,马上的白衣男子跃身而下,撩袍向前走向那地面撞得快一命呜呼的秋锦绒身旁的红衣女子跟前。狠狠的拽住女子纤细的右手,沉冷着声道:
“昭颖,你又闯祸了。”他开口,声音如此之冷,可那俊颜却一派不动声色,那般的和煦,那感觉似乎让人感觉那冷言并不是斥责之语。
可那被唤做昭颖的红衣女子可被这冰冷的语调骇住了神智。水汪汪的大眼扑哧哧的闪着点点星光,尤为楚楚可怜的道:
“二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是她走路横冲直撞。”她纤细的指,落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的秋锦绒身上,已经将全部的责任推给了一个将死之人。
此事,逸漠的视线才落到了地上那昏迷不醒的人儿身上,满身的鲜血,**了那条素白的洁净长裙,他微微皱眉:
“恒熹。”沉冷的声音突地唤道。
身后的人群立时的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一儒雅的墨衣男子霎时间自人群中走了出来,习惯性的将双手抱拳恭谨的唤道:
“公子,有何吩咐。”
逸漠,忘了网眼前胆小而惶恐的妹妹,再望向那躺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女子,吩咐道:
“送她去看大夫。”
“是。”恒熹,恭谨的应了一声,转身向伤者的方向走去。
他回首,又望了望眼前惶恐的昭颖,冷声道:
“你,回宫呆着去。”
“昭颖明白了。”她嘟囔着,转身朝自己的那匹红色骏马走去,跃身上马;往皇宫的方向行去。转首,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恒熹怀中那昏迷不醒的女子之时,微微拧眉:
“恒熹,带她回宫。”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道出这一番话。只是一经的向前行去,跃身上马?往皇宫的方向行去。不曾回头。
或许……
围观的人群渐渐的散了,恒熹望着自己怀中所抱的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女子;紧蹙眉心。她很轻,而且气息很是微弱,似乎在耽搁上一刻就会立即咽下那口微弱的气息一般。额上的伤口显然不是最重的,他似乎发现这个女子身上的骨头都有被撞裂的迹象。可见那匹马给了这较小的身子多大的撞击力。
这回,昭颖公主,似乎又可能闯了大祸了;若这柔弱的女子就此一命呜呼,那公子又得受圣上的一番斥责避免不了,摇摇头,她只能祈祷这姑娘福大命大,并加快了步子。
据闻昨日,二皇子逸漠带了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回宫,听闻是因为昭颖公主的一时贪玩偷溜出宫,在大街上当众遛马撞伤的无辜女子;当然,那楚隋帝在得知此事之后,自是气愤难耐的将那闯祸的昭颖公主关在了公主府闭门思过一年,不准出宫;任谁都不敢出声求情。而救人的二皇子逸漠也被牵扯在内,教妹无方,被圣上叫到御书房给训斥了一番后,禁足半月。而他也欣然的接受了。
恒熹不解,望着正悠然惬意的喂着那一池锦鲤的主子,询问着:
“那姑娘?”他想道,那姑娘陛下都已经说了,可送出宫去不予追究其生死;可,主子仍旧要将她留在这锦泉宫内;不但让婢子衣不解带的照料着;还让御医一步不离的守在那里;对那姑娘照顾的无微不至。
“恒熹。”逸漠长叹口气,忽而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恒熹摇头,不知道主子的意思。
“上官锦絨。”逸漠,搁下手中那精致的盛着鱼食的琉璃玉碗,站起身子,视线落到了锦泉宫那西院的一角;有些飘忽。
“前朝齐帝最宠爱的公主。”
他轻轻的笑出声,白色的衣襟被风撩起,迷乱了恒熹的视线。
“恒熹不解。”
他仍旧摇头,看着眼前的逸漠视线落到那一池色彩斑斓的锦鲤之上,道:
“若她是前朝公主,那就更留不得。”
且不管,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大无作为,可就是因为她是前朝的余孽,若这件事情要是被陛下知晓此事,那公子可不单单的被禁足这样的下场。
私藏前朝余孽,论罪,是要当诛的。
逸漠笑了笑,俊逸的脸上勾起一抹让人揣测不出的笑痕;那般和煦的如沐春风。
“恒熹,你,还是不懂的。”
捻起那盏精致的碗中的鱼食,他细细的将那一粒粒细小的颗粒碾成粉末,之间落下了泥黄色的粉末,他轻轻的抖了抖衣袖;又细心的喂食起那一池色彩斑斓的鱼儿起来。
恒熹的视线微微迷离,望着那一袭白衣的清冷背影。
那抹洁白之下,所隐藏的,永远是让人猜测不透。
恒熹自十岁开始便一直跟在逸漠身边,十五年来,他一天天的看着八岁幼稚的逸漠,长成现在的表面上温文尔雅,可内心却深不可测。以往的幼稚,全然的褪去。十五年来,他看尽了自己的主子人如何应酬人前的冷暖,即便那脸上仍旧挂着的是那温柔和煦的笑,可又有谁知道那和煦的笑容之下又隐藏着怎样难以隐忍的情绪。
虽然逸漠贵为陛下的次子,可,这些年来恒熹见过,圣上对待这所谓的次子的态度;那是种蔑视,从未正眼看过自已一眼的父亲,也从来未有理解主子的感受,只是一径的斥责与责罚。从小,没有了母爱,甚至连父爱都这么凉薄……
他,很心疼……
他还记得逸漠十三岁那年,安阳王府落了刺客,幼小的主子不顾自己的性命挡在了三公子的身前,可当还是安阳王的陛下赶到时,眼中只有受惊的三公子。当陛下责骂主子为何让自己的弟弟受惊后,满身是伤的主子,回到房间的第一句话便是:
“不用担心。”再无下言。
可他知道,疼的不是主子的伤口,而是心。一个做儿子的奢侈的连自己的尊严都搭上了,换回的仍旧是冰冷的斥责,那次过后,逸漠变了,沉冷少言。
想到这儿,恒熹长叹口气,其实,他是寂寞的吧!
他只想自己的父亲看到,其实他还有一个儿子。
其实,他是无助的吧!
自小被母亲遗弃,少了母爱,连最小的怜心公主都未有给过主子好脸色。
其实,他是孤独的吧!!!
视线更加的迷糊了,恒熹发觉自己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染上,那般的润润的,直疼到心底。
揪紧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