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幻讶异地看着背风而立的小兽,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吊儿郎当,反而多了一份稳重和成熟。火红的焰色经过这几日的逃亡似乎变得更加纯正,隐隐透着金黄的光泽。忽然就听得虎啸般的一声轻吼,火默身上那股灼烈的焰气沸腾起来,就如一点水落入了油锅,形态瞬间变得不可收拾。那一丝丝腾起的焰气急剧地在火默上空凝结,盘旋,由最开始的一团火云慢慢幻化为一只火色的本体。
若不是亲眼所见,水幻也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一股自心底产生的战栗让她第一次看清了火默的实力,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吧。
却说火默,此刻正闭目凝神,任由心底的那一抹灵动之气蔓延。他好像感到自己的意识能够随着这股力量从身体里迸发出去,当他的意识缓缓脱离灵台,慢慢与身边的空气融为一体时,他惊讶的发现,即使自己闭着眼睛,也可以清晰的看到水水那抹惊艳复杂的眼神,以及面前那一堵扭曲的墙壁。
这便是那所谓的虚幻之力么?火默的意识悬浮在半空,目光灼烈地看着几乎可以随风荡漾的灵力墙,心里思绪斗转。眼里闪过一丝胜利的微笑,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如此。”他如释重负的一句话让水幻喜道:“有办法?”
火默回过身道:“嗯,虽然是猜测,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川泽之境是爷爷意识凝华而成,一切虚无缥缈,但也是建立在意识之上。既然不能景由心动,那就反其道而行。”
水幻品味着,喃喃:“你的意识是,心随景动?”
火默点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只要我们凝神屏气,让意识和幻景融为一体,用心去主宰感受而不被幻景蛊惑,这样就能把虚幻变成真实,自然就可以喝到水啦。”
水幻明白了大概,眼里的惊喜忽然又下沉下去:“可是心随景动,随时都有可能沉迷进去,更何况,让意识脱离身体,很难办到。不如你试着想象这里的虚幻都是真的试试看。”
火默纳闷:“把虚幻想成是真的,这不是矛盾吗。你不要着急,我先进去试试看,然后再带你进去。”
水幻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把握,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火默卓然立在了水幻面前,再一次闭目,让灵动之气再一次弥漫在空气之中···
禁锢中的云麟忽然有所感应的睁开了双眼,眼底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欣慰。不愧是远古瑞兽,幼年期就能够释放灵魂之力,化虚为实,参悟灵性真的有些变态了···川泽是他的意念凝聚而成,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开他的眼睛。只是···他担忧地看了看化为一缕青芒的光泽,那是战魔无殇的残魂。虽然此刻感受不到他的灵魂波动,但他对这个魔尊还是颇为忌惮。
当年他能够在战乱中一统魔界,铲除异己之后,又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与此同时,他还与远古瑞兽火麒麟一家交好,战斗力所向无敌。几百年后,若不是因为那个人类女子,想必今日坐在帝位的就不是那个傀儡冥夜了。
虽不知完全知道当年他骤然陨落的缘由,但多半也和水色的死有关。眼下他以残魂的形式住在水妖剑中,却还是让人心魂颤抖,他这样做似乎对那个水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为了复活,还是报仇?
算了,一切还是静观其变,魔尊既然答应他解除他的封印,只要安守本分,应该不至于落得很惨···还有默儿,云麟眼色一眯,他可是火枫之子,想必魔尊对火枫的愧疚之情应该不会加害默儿。如此想来,也只有水幻的未来最不好说,魔尊的心性谁也捉摸不定,看他现在的举动是想磨练她,让她强大起来。至于为什么,这也不是他那个脑袋能捉摸出来的。
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川泽之上的火默终于摸索出了门道,灵动之气的掌握越来越纯熟,就好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由爬到走,再到小心的跑路。忽然火默低喝一声,弥散的灵气之力仿佛听到了召唤,旋转着在火默上方凝聚。再一次形成了火色的麒麟本体,咆哮着向着那里的空间界面轰去。
“破了?”水幻眼中露出喜色,那原本飘渺的视觉感忽然像镜子一样裂开,碎片轻舞,仿佛折射出万朵光芒,明艳夺目。而火默则是整个人都融进了那一片光芒之中,而且,她惊异地发现,那原本包裹在火焰之中的身躯竟然隐隐发生了变化,笨重的身躯渐渐直立、挺拔,褪去面容上绒绒的毛发,映射出一张勾人魂魄的面孔。
清纯中带着妩媚,冷峻里包裹柔情。凤眼狭长,分明是祸国殃民的笑意,可在他的嘴角却隐含着纯撤的笑意。
修长的身躯裹在贴身的焰色长袍中,袖口雕琢一排精致的火焰图纹,张扬不羁的红发迎风招展,倾国倾城之貌,却是一个男子不应该有的姿色。
水幻瞬间石化,他他他···怎么变身了?
还变得要命的好看,连她都被比下去了!
羽化人身的火默并没有注意到水幻惊艳的目光,而是摒神静气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突破结界的那片绿洲上。褪掉了外围的虚幻之力,火默这才发现,这虚幻里的绿洲竟然是真的!
当脚步实实在在地落在湿润的泥土之上,火默的眼光变得炙热起来。当年爷爷说什么也要把他骗到川泽里面来,他死活不肯,因为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从心底抵触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因此不管爷爷如何威胁他,他都不想呆在这里。甚至厚着脸皮,假装受伤,骗爷爷将他带了出去。
可是,要不是今日,侥幸破开了这一层结界,他竟然不知道在这一片虚假的景象之下,还是有真实存在的。
蹲下来,手触到那清亮的湖水,火默的心里一颤。那原本死寂的心仿佛有了一条裂缝,正有暖暖的光芒照射进去。
“化虚为实,实潜虚后。唯洞破者可得···”当时爷爷曾轻轻说过这句话,直到今日,他才算明白。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虚实,景虽由心生,但只有心是真诚的,那么眼前幻化出的虚境,就是真正存在的!
这就是试炼的最终目的吗?
火默的眼里涌出太多的情绪,今天的偶然让他撞破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一时间,心潮澎湃起来。
压抑住心底的颤动,火默扭头,看向结界之外的女子。方才的那一句随口之说,竟然就是开启川泽试炼的钥匙。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幸运,还是参悟天赋极高?
或许,他真该收敛起当初的放浪游玩的性子,再好好地认识一下她。
“怎··怎么了?”
水幻见火默冲进去后,一直目光莫测地盯着自己,有些不适应。
“你很不一样。”火默憋了半天,说出一句奇怪的话。水幻乐了,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姿色万千的男子,忍不住揶揄:“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吧···简直跟刚才两幅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