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梦，那么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不要再承受一次醒后梦境不可寻的苦涩。
隐觞啊隐觞，你瞒得我好苦···
是不是，你还在因为我的那一句“与君长诀”而生我的气？
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见？
可是又为什么还是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来救我？
这到底是为什么···
现实容不得她问这些为什么，在两团黑影的连番攻击下，萧玉已经奄奄一息，水幻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虽然一直看向这里，却始终暗淡无光，仿佛透过她看向远处···
难道···
他的眼睛瞎了么？
心再一次痛了起来，她不顾一切地撞击着严密的结界，嘶喊着：
“隐觞！隐觞！”
原本一动不动地萧玉忽然微微抬头，他又听见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那个承载了他疼痛的名字。
眼前的黑暗忽然幻化成一片缤纷的色彩，他仿佛可以看见她焦灼的目光，看到她滚烫的热泪。
手臂想要朝水幻的方向拥抱，心里拼命挣扎着，有个声音在叫嚣，她在那里等我···
“受死吧！－－”
耳边轰鸣大震，万千压力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他无力抵抗，身体如一块木板在暴风雨的肆虐下，几乎要四分五裂。
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不知道什么是生死，他的眼睛凝望着那个方向，死死地盯住。
水儿···我在这里，不怕···
“不要，不要！”眼睁睁地看着戾气从萧玉那里穿胸而过，水幻所有的感觉都麻木了，她目眦尽裂地盯着那从黑气中飘落的残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哈哈哈···”
耳边黑影在叫嚣，身边结界消散无光。她怔怔地看着半空坠落的身影，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她疯了一样地冲上去，心里暗自祷告：“不可以这么残忍，不可以这么不公平，我承认···我喜欢他，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他了。他如此为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人是我自己！不要带走他··￣￣！”
伤心到极致，她根本不在乎自己都胡思乱想了什么，只期盼，有人可以来救救他们，来挽回这来之不易的感情···
如果可以，她绝不会再做胆小的鸵鸟，不会再因为什么身份恩仇撇开他。
如果可以，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隐觞，隐觞，你听到了吗？
忽然，坠落的身影顿住，手上水妖剑青光一怔，他被层层包裹。两团肆意的黑影忽然一顿，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
“蛟蛇兄弟，你们好大的胆子！”
凌空传来了灼狼的声音，却见白发张狂，挽着半空的萧玉，十分诡异。水幻眼前一亮，是他，那个高不可测的灼狼。隐觞一定有救了。
“门主？糟糕···”
还来不及逃脱，白发青眸的灼狼一声怒喝就将二人化为齑粉，手段残忍高深，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又回归沉静。
灼狼抱着生死不明的萧玉落在地上，水幻跌跌撞撞跑过去。还未靠近，灼狼凌空一挥衣袖，“啪”得一声，水幻只觉右侧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口腔内血腥四起。她也被这强悍的力道击得退出去好几步远，她没有啃声，慢慢爬起来，看着灼狼死死抱着的萧玉，泪眼朦胧。
“他若是有丝毫闪失，我不仅要你陪葬。整个人间，我都会夷为平地！”
灼狼扔下狠话，头也不回地带着萧玉离开。水幻愣在当场，目光追随人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走吧，我扶你回去。”穆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站在水幻身后淡淡道：“祸已经闯了，就要勇敢地去面对。”
水幻无力地对穆婆道：“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穆婆没把握道：“暗食是魔族无上神功，虽然蛟蛇兄弟学艺不精，但轮番上阵，玉公子···凶多吉少。不过你放心，首领绝不会让他有事的。”
“我···”水幻还要说什么，忽然身体一紧，方才一直顾着隐觞，这会松懈下来，浑身的伤口痛得发作。
“你也被暗食伤得不轻，还是先睡一会吧。”穆婆不由分说，点了她的昏睡穴，这才抱着她离开这里。
虚境之内，万里无踪。
三天三夜，灼狼死死缚住萧玉的生命，没有离开过半步。
穆婆守在一侧，想要劝阻，又不知在忌讳什么，每一次的欲言又止都以叹息告终。
趁着灼狼运功的间隙，穆婆只能赶紧端上最好的补品，能让首领在最短的时间恢复一下。望着首领苍白的面孔，穆婆忍不住背过身去。
“有话就放，婆婆妈妈的，你以为自己叫穆婆还真的是个婆娘？”灼狼见不惯他的作态，忍不住骂道。
穆婆恭敬退开，好言劝道：“首领，再这样下去，您也会倒下的。属下实在不忍···”
“不忍什么？不忍看着我死，还是不忍看着萧玉死？哼！－－我灼狼纵横魔界数千年从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他要是敢死，我就是化去千年魔功也会让他死而复生！”
“是，首领威武···”
“屁话，那你还不快去！”
“啊？”穆婆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灼狼残忍一笑：“谁闯的祸就让谁来承担，我灼狼虽然有心救他，但真正能让他活下来的只有她！”
穆婆恍然大悟，满脸光彩：“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灼狼休息片刻，看着盘坐在榻上的萧玉，自己忍不住叹息。
萧玉啊萧玉，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我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为情所累，难道你还要再一次重蹈覆辙吗？
手心摊开，那里幻化出一片枯萎的杜若花瓣。
多少年过去，风雨雷鸣，寒霜雨露。连他都变得面目全非，然花香依旧，夜夜盛开在梦里。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凝作。【1】”
或许，也只有像他一样的人才配得起杜若这样的花香。
梦里花落，无锁凡尘。
魔族至高无上的心法，皆因为一个女子孕育而生。若是传扬出去，有谁可以相信？
这片花瓣便是本源，而花瓣的主人就是和灼狼一起长大的魔族之尊－－战魔无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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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摘自《九歌·山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