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幻所料,追杀连翘的人一路寻到京郊,见镇南王阻路,不敢妄动。心知此路直通护国寺,于是便命人回去复命。
宫商羽此刻正在与恒栎商议最后的大事,乍闻连翘逃往护国寺,竟还是被镇南王所救,一时气愤不已。
“都是一群废物!”
报信人急忙请罪:“主上息怒,只是那是大当家,属下不敢违抗。大当家或许并不是和主上作对,只是我等也不敢贸然追捕。不过主上放心,那女人一定是往护国寺去了。”
“蠢货,这才糟糕!”宫商羽冷言:“今晚就要举事,若是教陆氏把所有一切告诉了太子妃,你是嫌本座活的太久了吗?今日举事只为废黜太子,日后借其他借口杀之,若太子妃公然喊冤,所有一切功败垂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气煞我也!”
宫商羽一怒之下,直接一脚踹在报信人的肩上。
恒栎上前,进言道:“主上,事情还未到一发不可收拾地步。太子妃被禁护国寺,她一时也出不来。一不做二不休……”
恒栎手一顿,做了个决杀的姿势。
宫商羽沉吟:“护国寺虽然禁足了太子妃,但是同样也是在保护她。三百守卫,百里森严,你当这是儿戏吗?我哪有多余的人手去杀她?”
恒栎弯唇:“兵法之中,有一计--名曰‘借刀杀人’……”
宫商羽浓眉微挑,唇边忍不住扯出一个笑来:“竟是我糊涂了。恒栎,假以时日,你必能青出于蓝。卫铎你去,寻个人把太子妃咒骂阮妤嫣的事情传给她,骂的越难听越好。还有,把太子妃身怀男胎,不日就要生产的消息告诉阮文姝,怎么添油加醋就看你的脑瓜够不够机灵了。”
跪着的卫铎眼珠一转,就立刻明白了,急忙道:“多谢主上,属下这就去办。”
“嗯,另外,再拨给你一级卫十五人,如此三拨人,若你还拿不下一个护国寺,就不要再回来了!”
“是,属下遵命!”
宫商羽脑海中掠过那个温婉善良的奇女子,不由心中遗憾,如此一来,她不得不死……
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严氏汀兰,昔日你救我性命,便留你全尸,以作报答吧……
同一时间,连翘逃离太子府的消息也传入东宫。
彼时夏侯宸长身而立,面色虽有苍白,但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正昏迷不醒。
常毅将近几日安排和刺探消息一一汇报,宫商羽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的步步为营都在夏侯宸的掌握之中。
“眼下宫商羽正在太子府中最后商议,我们的人已经提前退了出来。是以并不太清楚他是否会做一些更改……”
夏侯宸抚弄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淡淡道:“无妨,以他的谨慎,恐怕不会有太大变动。至于一些细枝末节,不会影响大事。局眼将至,不可打草惊蛇,这点消息不知也可。”
“跟随良娣的隐卫已经撤回,护国寺三百护卫,想来太子妃和良娣应该无恙。”
夏侯宸点点头:“这个我放心。今夜,孤的重心必当是这皇城之中。唯有让兰儿远离,孤才能心无旁骛。”
“对了,隐卫上报,京郊似发现镇南王踪影……”
夏侯宸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冷笑:“如何,孤当日便觉,皇叔没那么轻易放弃。怎会暴毙而亡?”
“虽不知道宫商羽最后的部署是什么,但殿下,何不擒贼先擒王,拿下了镇南王,宫商羽就是跳梁小丑,师出无名。至于嗣王,不过襁褓婴孩,不足畏惧。”
“不,”夏侯宸否决:“密切监视镇南王,抓捕他咱们同样是师出无名。反而会让自己也卷入镇南王之死的彀中,既然如此,何不卖给阮文姝一个人情?”
常毅眼色一转,道:“殿下的意思是……?”
“宫商羽小小谋士,借助的不过是阮家之力,但若这个势力不战自退,与我们而言胜算更添几分。”
常毅点头:“不错,若让王妃得知镇南王的消息,或许她会直奔王爷处。”
“不是或许,而是必定。”夏侯宸冷笑,那个女人爱惨了皇叔,又怎么会失去这样一个机会呢?
“你附耳过来……”夏侯宸在常毅耳边西语交代了几句,常毅点点头:“臣这就去安排。”
部署过后,夏侯宸亲自穿上了一身黄金宝铠。
他自桌上拿起那枚金色的面具,一时感慨万千。
“当年,孤受闻音落之苦,携你们不过三十人逃离在中州南部。当日被困荒漠之中,四围皆是夏侯晔的爪牙,孤那个时候曾有一念闪过,若今日不死,夏侯晔就再也不会是孤的对手。”
“后来,得蒙兰儿搭救,以性命相保,这才转危为安。如今竟以过去两载……是时候一聚扫除所有的障碍了。那些欠孤的,统统讨回;恨孤的,统统毁灭;伤害孤的,统统决杀!--”
望着殷红血色翻涌的那眼神,常毅忽然恍惚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当日追随承渊帝一举剿灭明王势力,那个时候,承渊帝亦是如此眼光。
酷似其父的毅力和果敢,这种遇强更强的性格,真不知又会给中州带来什么。
然而,箭在弦上,他已经无路可退。
只是……
“殿下,臣有一言,临行前欲问。望殿下实言相告。”
“什么话。”
“若有一日,殿下得知,陛下或许真的有废黜殿下的心思,该当如何?”
夏侯宸一顿,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他眼神微冷,硬邦邦地吐露道:
“父皇绝不会这么做!孤也无可回答!”
常毅心中喟叹,但仍然躬身道:“臣已得答案。臣……告退。”
身后常毅已经悄然离开,过不了多久,他也将离开东宫,去往他该去的地方。去与宫商羽,做最后的了断。
至于父皇……他**控,说的什么都是假的,他不会相信。常毅所言,或许只是害怕听父皇胡言乱语而伤了父子之情吧。
虎毒尚不食子,他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他不相信,父皇会真的动这样的念头。
所以,他不会被任何风语流言所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