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池旁已经聚满了人,丫鬟小厮围在四周,落水的人已经救了上来,只见女子浑身已经湿透,腹部隆起,服饰赫然是太子妃一贯穿的绯色素服,发髻已经散开,脸微微斜向一侧,不知是死是活。最先赶到的是护国夫人阮文姝,此刻正脸色焦虑地看着被救上来的太子妃。
“太子到!瑜贵妃到,永康王到--”
阮文姝急忙起身,快步走向二人。只见夏侯宸脸色青白,眼神中皆是惊恐之色,就连步履间也失了几分稳重。她心中不由松快,夏侯宸,你终于也尝到了痛失爱人的滋味吧……这才只是开始,严汀兰最好是一尸两命,我要看着你痛不欲生!--
永康王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宾客太医刘继道:“赶紧上前医治!”
夏侯宸抢在刘继之前抱起了地上的女子,恰在这时,却听得人群外几声惊呼,大家不自觉地让开路,疾步走来的人让大伙一惊。
赫然是传闻落水的太子妃!
水幻走得很快,一旁跟随的侍女湘儿几乎都落了半步。她此刻只是看着夏侯宸怀中的女子,眼中急的落下泪来,也不顾众人的眼光,直接撇开湘儿的手三步上前,惊恐未定。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神色各异,阮文姝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没事!那么,落水的究竟又是谁!?
夏侯宸的心仿佛一下子落了地。在听到兰儿落水的那一刹那,他几乎要恨死自己。不是很有自信很笃定么,为什么明明知道这场鸿门宴是冲着兰儿而来,坚信自己可以护她周全,重重保护还是被别人下手了。要是兰儿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会原谅自己。
在看到她浑身湿漉漉地倒在池子边上,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他恨不得将在场的人全都杀了。凶手一定正在这人群里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看着因为他而受伤害的兰儿!
心中几番挣扎苦痛,他都未曾察觉怀中的女子并未是兰儿,直到兰儿惊慌失措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觉得理智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么,他抱着的女人……莫不是?
“莲儿?”
落水的不是太子妃,而是良娣陆氏!
水幻暗恨自己反应不急,早在方才有陌生婢女前来传话,她就该意识到这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布局。那个人分明是想害自己,却阴差阳错,伤了连翘!
“太子,良娣落水昏迷,还是立刻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让太医诊治,救人要紧!”瑜贵妃皱眉看着失神的夏侯宸,吩咐道。
夏侯宸回神,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连翘,朝永康王道:“王爷,劳烦你布置一下,先救良娣要紧。”
永康王看着安然无恙的水幻,先是松了口气,完后急忙道:“是是是,臣这就准备。”
刘继简单地为连翘诊脉后,皱着眉头道:
“良娣呛了几口水,池水清寒刺骨,怕是伤了心肺,胎儿也……”
“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他们母子无恙,否则,便治你一个渎职之罪!”
水幻几乎是疾言厉色,刘继吓了一跳,急忙道:“是是,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水幻看着昏迷不醒的连翘,一字一句道:“莲姐姐,你一定要撑住了,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瑜贵妃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淡淡道:“王爷,救人的同时,也好好查一查吧。谣传太子妃落水,落水的却是良娣,只怕这不是什么意外。竟敢在王府中兴风作浪,残害皇家后嗣,本宫今日若不查个水落石出,难以向皇上交代。”
天色渐晚,王妃寝室一片灯火分明,陆良娣落水,生死不明。太医刘继正和最后赶来的同僚们尽全力施救。一干宾客因为这场意外不得不被留在府中,事关皇家后嗣,虽然落水的只是一个良娣,但是她腹中怀着皇嗣,倘若母子平安倒还好说,但若真的出了意外,只怕在座的所有人都难逃嫌疑。首当其冲便是举办寿宴的永康王府,不论怎样,良娣是在王府内出的事。
寝室外殿,夏侯宸颇为心疼地看着坐卧不安的水幻,安慰道:
“兰儿,不要着急,良娣她不会有事的。”
水幻只是木然地点点头,瑜贵妃忍不住劝道:“你也是有着身子的,万不能太过伤心担忧。此事明眼人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良娣阴差阳错替你挡了一劫,唉……”
水幻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是我,是我害了她……”
“不管你的事,兰儿莫怕,孤绝不会放过他们!”
水幻哭着伏在夏侯宸的肩上,道:
“是我,都怪我……莲姐姐的衣服脏了,我便让湘儿给她换了我备下的衣服,让她打扮得漂亮些。我不该让她先走,我该和她一起过来的。那会有个陌生的婢女过来传话说戏台开始了,我便跟着去了,她带着我们在后花园弯弯绕绕,湘儿觉得不对,便带着我甩开那婢女返回了偏殿,谁知就听到了太子妃落水的消息!”
正说着,王妃缓缓走进来。瑜贵妃道:“查的如何?”
倪氏屈膝道:“臣妇无能,最先报信的婢女已经被人溺死在水里。良娣的婢女小月似乎在跟随良娣离开太子妃歇息处就消失没了影子,至今还未找到。还有,救良娣上来的家丁说,当时远远看着鱼池亭中,太子妃和另一名女子在一处说话,忽然女子推了一把太子妃,家丁们急忙跑过去,那个时候有人大喊‘太子妃落水了’,而那个女子也没了踪影。”
“真是好大的胆子!”夏侯宸耐不住怒气,永康王跪下道:“臣管教府邸不严,竟在寿宴上出了这样的事,让太子太子妃受惊,更害良娣娘娘落水,还请太子降罪。”
水幻稳一稳心神,道:“义父,这件事怎么能怪您呢?歹人意图迫害我,不管在哪里都是防不住的。母亲,有件事还请您亲自去办。”
“太子妃请讲。”
水幻想了想,道:“你让婢女穿着良娣今日穿的衣服 ,让家丁远远认一下。”
王妃心下了然,急忙应了。瑜贵妃道:“太子妃是怀疑有人假扮陆良娣?”
水幻点点头:
“陆良娣的衣服在宴席上污了,王妃请她下去更衣,脏衣服势必就留在了偏殿。随便一个宫女都可以借着拿去清洗的借口将衣服盗走,然后自己穿上良娣的衣服在湖心亭等着本宫。而我若被那个婢女引着前去湖心亭,势必就会中计,被那个宫女推下湖去。谁想到,湘儿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带着我回了休息处。不知道连翘又怎么会被引到湖心亭去,她穿着我的衣服被那个伪装的宫女误以为是太子妃,所以才会被……”
瑜贵妃禁不住道:“真是好缜密的计谋,家丁远远看去,只是太子妃与良娣发生了争执,良娣将太子妃推下了湖。以后不管太子妃如何,良娣都百口莫辩,众人只会以为,良娣因为争宠,为自己腹中的孩子,迫害太子妃。这样一来,太子妃与良娣均折在此处,就算良娣日后生下皇孙,这个孩子也势必会失宠……而那始作俑者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如果我所料没错,便是这样的。义父,此事若真的成功,太子内眷在寿宴上争风吃醋的事情就会流传开来,不仅损了太子的颜面,更会让太子有苦难言,将这笔账算在您的头上。这样一箭三雕,环环紧扣,当真防不胜防!”
“可恶!--”夏侯宸接道:“竟敢算计到孤的头上来!”
“太子息怒,臣一定会彻查此事,绝不放过一丝一毫。”
正说着,刘继从内室缓缓走出。面无表情地跪下,水幻心中一紧,问道:
“良娣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