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历史已经发生,“如果”也只是后人的一种惋惜的假设。问题是如何去顺着历史的足迹发展下去?是要继续延续这段历史任其发展,还是如拾绰所期盼的那样,能有一个人站出来,将历史扳回原来的轨迹?
可是她不愿,也不想去做那个扳回轨迹的人。从最开始被迫寻找龙图,到今日默认成为水色的转世。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也没有人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往事早已在岁月的荒芜中慢慢淡去,如凌天所说就算全是真的那又如何。且不说当年幻太明究竟因何死于太明城,全城百姓又因何被尘封于地下,在众人心中,“帝天之乱”只是一个史书中出现过的名词而已,唯有经历过那场惨剧的人才能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你就是如凌天?”一直沉默不语的信婆婆忽然开口,打断了水幻的思绪。
如凌天颇为忌惮地看着信婆婆道:“不错。”
“哼,难怪当年你能将我沉医谷弄的乌烟瘴气,害我两位师侄一辈子孤苦。也罢,今日新帐旧账老婆子就跟你好好算上一算。”
如凌天听她话中带出往事,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不敢断定,只是疑惑地看着她。信婆婆又道:“十七年前,你诱骗旋覆勾结外人弑杀蓉儿,这几年你们在峰山女罗教所作所为,旋覆已在生前交代清楚。哼,你这畜生,当真为害不浅!”
如凌天一愣,下意识问道:“旋覆死了?”
“死对她来说才是解脱。我来问你,你的牵心结之毒解了么?”
如凌天皱眉不语,信婆婆讥讽道:“你以为用嫡亲血脉就可解毒了吗?哼,怕是毒发间隔期限更短了吧,我看你浑身皆被黑气所围,必是又与魔族中人做下了什么勾当交易,才让你变得不人不鬼。噬心之痛那是你咎由自取,当真是报应循环!”
“你!--”如凌天大惊,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更连交易……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水幻也微微皱眉,没想到婆婆居然连魔族都涉猎一二,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趁如凌天错愕之际,信婆婆这才有时间检查白芷和冰儿的伤势。
水幻这才留意到,冰儿怀中的白芷,此刻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却见信婆婆的脸色一沉,微微叹气道:“冰丫头,不要太自责,白芷福薄,便让她好生去了吧。”
白芷死了!--
水幻震惊,三步并作两步急忙上前。她这才发现白芷胸前早已被鲜血浸染,双手垂在两侧,早已没有了呼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冰儿……”
“都怪我……”冰儿一脸惊吓和自责:“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入谷口,若不是我,白芷就不会死……”
“就算不是你,谷口的石门阵也拦不住魔族的走狗。”信婆婆扬声道:“如凌天,事到如今,你索性直言,究竟是谁让你来此。一会命丧黄泉,也好让老身送你的尸体回去!”
“哼,老太婆,你不要太嚣张!”如凌天气势大涨,叫嚣道:“不要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唬住我。当年我如丧家犬一般被沈迎心赶出沉医谷,多年前我奈何不了石门阵,那么今日我便将它化为齑粉!我如凌天是魔族的走狗又如何?这如同神一般的力量,哪怕是出卖我的灵魂我也绝不后悔。说!灵珠在哪里?”
“灵珠?”信婆婆脸色愈发难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如凌天桀桀冷笑:“当今魔族帝尊意图重振魔族,没有灵珠和神器怎么成事?老太婆你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回棺材里享福去吧。”
信婆婆刚要发话,一旁水幻却道:“你是奉帝尊之命前来?”
如凌天笑道:“不错。”
“你早已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竟还有脸替他办事?”
如凌天脸色一沉:“水幻,我的耐力有限。你可知魔族有多少人想要将你杀之后快,我不介意手上再多染一份鲜血。”
“你敢!--”夏侯宸怒目而视:“你这妖人,竟敢在我中州境内撒野!”
如凌天瞥了一眼夏侯宸,道:“没想到二皇子的儿子倒有几分血性,只可惜终究是……”
“你!--”
“住口!--”常毅忽然打断了如凌天的话语,沉声道:“常如,事到如今,你已不再是暗卫之人,有些话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说。”
“哼。”如凌天转而又对信婆婆道:“说吧,灵珠在哪,不要让我把这里变成一片坟地。”
“老身也奉劝你,最好立刻滚出沉医谷,否则今日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哈哈,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好,那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毁灭天地的力量!”
如凌天说吧,周身黑气竟如接受了力量般涌动起来,黑气慢慢向周围蔓延,那种阴测测的感觉慢慢直逼每个人的心底。
水幻暗叫不好,人之单薄之躯怎可以与魔族之力抗衡,当年她与暗食之神只是打了一个照面就被束缚在黑气之中,若不是隐觞冒死相救,她早就被那黑气腐蚀掉了。
他们虽然人多,可分明就是螳臂当车,无计可施啊!
“你们退后,水丫头,照顾好其他人。”信婆婆沉声吩咐,继而对常毅道:“既然到这地步,你是不是也该将全部功夫亮出来了?”
常毅一愣,水幻猛然顿悟,忽然想起当日在狩猎场,常毅似乎也深谙一些秘法玄机,难道他也与魔族有着不可说的渊源?
来不及多想,信婆婆还有常毅已经临风而起,与那黑气缠作一团。如凌天身法诡异,可神力皆来自于魔族,却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得到的,而信婆婆和常毅看上去也不落下乘,二人武功南北向异,可总觉得招式之间似乎还是有类似之处。
一些零散的记忆和思绪慢慢攒在一起,叫她愈发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自己的想象。她甚至觉得或许她离一个惊天的秘密越来越近,可是她也越来越害怕。仿佛那个秘密又将会是一个可怕的转折。
命运的转轮随时都在将她推入下一个难以预见的死局中,她害怕这种毫无所知的感觉,却又感到无能为力。
“冰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水幻强按住内心的不安,想要尽快捋清头绪。冰儿摇头,只是一个劲地自责,白芷之死显然给她带来极大的负罪和内疚。
水幻心中还万分不好受,白芷才多大,她就……
都是如凌天,若不是他,这一切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水幻心中也不安地想,若是真如他所说,是奉帝尊之命,前来夺取灵珠呢?
他说的不错,若想修复结界,就必须集齐灵珠与神器。如今他已有了土凝、炎嗤,还有水妖剑在手。修复结界,志在必得,那么牺牲一个沉医谷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已不再是山野狩猎,与她厮守的萧玉,而是为魔界万民谋生的帝尊呵……
若是他,她又该如何去做?
若真的是他,人魔相阻,将来他必定会重返洛州,为夺取神器而展开战争……到那时候,她又该如何?
“我该怎么办……”水幻迷茫自语,却发现她竟然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