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狼看着一脸决然的他,咬咬牙道:“臣必定誓死追随。”
隐觞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子,心里默默坚定了这个打算。眼底的挣扎让人难以揣测他选择的这条路究竟会怎样艰险,可当他再一次回眸时,所有的犹豫和迟疑全数抛却,他招灼狼走近,以传音入密之法开始他日后缜密的计划。
若干年后,他站在魔界暗之芒的顶端,手握生杀大权,众民皆俯仰生息。身置高位,俯瞰天下。当他再想起今日所做的决定,也只能感叹命途多舛,才导致了这一场长达数十年的分离。
将一切部署后,隐觞很是疲惫,这些日子暗自用自身内力为水幻续命已经快让他精疲力竭。灼狼的步步紧逼更让他难以抉择,而如今也只能用如此方法快刀斩乱麻,才不至于让他们两个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尊上……?若是此法不通,您可就……”
“这秘法是尰圣亲口所说,且也有世外神医印证。不会有错,也决不允许出错。灼狼,从即日起你便开始着手准备我复苏回归的事宜,她……撑不过三日了。这段期间,我们便留居在此。”
“是。”
“七长老那边经过我的那场婚礼肃清,基本上已经无人敢在叫嚣。我已下谕旨册封隐叶为妖叶公主,前些日子跟她回去的那名女子就让她顶了瑶光长老的位子。”
“是那个叫颜夕的么?”灼狼皱眉:“就怕原来的那些人不服气,毕竟是人类女子……”
“你有办法让他们觉察不出来,”隐觞直直地看着他:“我不相信蛰伏隐居在虚境千年的灼狼会没有能力办到。”
“是……”灼狼悻悻,又道:“愿尊上早日再度登临帝位,生死守护我魔族!”
隐觞轻轻一笑:“必如你我所愿。”
“那……更深露重,尊上还是与……水后早些回去休息吧。”
“月亮要出来了,你回吧。”隐觞轻声道:“我还要陪着她一起看月亮。”
“是……”
虚影一晃,灼狼已经消失,隐觞轻柔地揽着水幻,静静等待月光的沐浴。直到月亮升至天际最高的地方,他才将怀中的人唤醒。
她的神经几乎已被毒素侵蚀透彻,只要已陷入梦境就难以再醒过来。前几日在马车上他就已经察觉,因而才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运功为她驱毒。整整六个时辰,才让她从深度昏迷中醒来,她却以为自己只是一时贪睡,不知他在她昏睡的时间里有多害怕再也看不到她娇嗔的笑意。
“水儿,月亮升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似乎想要找一个更舒适地姿势安睡。隐觞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气若游丝的心脉,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在他的胸口。隐觞笃定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唔?”
“你要和我一样相信,好不好?”
“阿觞……?”她在梦里喃喃:“我看到月亮了……”
“嗯……”
“好美好美……”
“嗯。”
水幻知道自己一定是在梦中,她看着水湾里自己飘忽的倒影,一时间有些迷茫。这里是哪?
“水儿,”有人唤她,她回身,竟是许久不入她梦境的师母秋恩曼。只是,这模样似乎也年轻不少,梦境中的师母并没有记忆中的那么雍容华贵,甚至难得见她展开一丝笑颜。
“姨母 ̄”有稚嫩的声音穿过她的身体飘向远方,她惊讶地转身,却见溪水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几乎就是自己的翻版。
她磕磕绊绊地扑进秋恩曼的怀中,扭着身子道:“姨母,花花。”
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对秋恩曼很是亲昵。要不是她长得几乎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水幻难以相信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小时候。在她的记忆里,师母永远对自己冷冰冰的,从来不会这么亲切地唤自己水儿,而她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叫她“姨母”。
“姨母带你去盘陀山庄,好不好?那里有好多花花。”
“姨母会和水儿一起么?”
“当然。”
“水儿要好多好多花花,水儿还想人跟水儿一起玩。”
“水儿乖,你的身体不好,不可以和别人一起玩。有姨母陪着水儿,好不好?”
女孩一双玲珑大眼,长长的睫毛像一双振翅欲飞的蝴蝶。她甜甜道:“好,水儿乖乖听话。”
画面一转,那女孩一脸泪水哭得十分狼狈。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头顶一寸间见方的空际有光线投下来。像是她不小心掉进了捕猎的陷阱,此刻一个人十分害怕。
水幻更加疑惑,她小的时候还曾掉进过陷阱么?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救命……呜呜呜……”女孩哭得歇斯底里,眼看天色慢慢黯淡,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忽然又一道影子遮挡了光线,一个脑袋探了进来:“下面是谁在哭?”
女孩被吓到了,一时间没了声音。却听上面继续道:“有人吗?”
“有……快点救救我。呜呜……”
泪光模糊中,那陷阱上方露出一张稚嫩的面庞。是一个小男孩,他看着陷阱了哭成小花脸的女孩,道:“小妹妹,你别怕,我想办法拉你上来。”
陷阱外,男孩一边用藤条编成绳子,一边大声与她说着话安慰她。女孩慢慢止住了哭声,怯生生道:“大哥哥,我叫水幻。你是谁啊?”
“我叫隐觞,是盘陀山庄少庄主的陪读。喏,就是前面那个庄子。你怎么会掉到猎人的陷阱里?”
“我……我想看花花。”她捂着红肿额脚踝,十分委屈。姨母怎么可以说谎呢,这里根本就没有她想要的花花,所以她才一个人偷偷溜出来找梦里面出现的那种花。
“现在都快要秋天了,山庄里有一片菊园。你可以去那里看花。”
“不是那种花花……”她喃喃,梦里的花是鲜红色的,有着细小的花瓣,就像触角一般,开成一片,红艳艳的。她每次跟姨母描述,姨母总是说那种花不能轻易见到。
“没关系,等春天来了。我们庄子里还有好多好看的花,让你看个够。”
“不可以……我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出门。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来玩呢。”
“没关系,等我跟师父学会了轻功,我可以带着你。不用走路也可以去很远的地方。”
……
七岁的她,十三岁的他,一个坐在陷阱深处,一个站在长天之外。原来,这才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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