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近晌午,水幻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隐觞正安逸地躺在她的身边自己则毫不客气地枕着他的手臂。
“醒了,要不要喝水?”
“我睡了多久?”
“刚刚两个时辰。”他轻声道:“我们已经到了。”
肚子都快饿扁了,水幻奇怪自己怎么饿的这么快,不过还是撒娇道:“我饿了,吃完饭一起去看桃花。”
“好。”
俩个人一起到客栈里吃过饭,水幻忍不住问小二道:“哎,小二今天是上巳节,这个镇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小二一愣,奇怪地看着她,刚要说话,隐觞道:“我们去看桃花不好么?你想去热闹的地方?”
水幻道:“好不容易赶上节日,当然想看看有没有庙会什么的啦。当然桃花还是要看滴。”
隐觞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也好,那我们先去集市。小二,这附近可有很么热闹的地方?”
“哦,您是说热闹的地方啊,朝这条街走到底,有座娘娘庙。上巳节的节目还没撤掉呢,你二位若是感兴趣应该还能赶上吧。”
隐觞付过帐后,水幻忽然道:“阿觞,我想吃对街的那家杏仁酥。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水幻刚要拉着他起身,隐觞便拽住她道:“你在这等着我,我去买给你。”
“嗯。”
他起身慢慢朝对街走去,水幻则朝着小二再次招手:“小二,你过来一下。”
“夫人您还有和吩咐?”
水幻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方才说还能赶上节目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正午,节目很快就没有了吗?”
“也不是,咱们这座娘娘庙供奉的是瑶池西王母。昨儿个是她的寿辰,那个时候去上香是最灵的。那些节目也是老百姓的一些个习俗,过了当天就不那么灵了。不过您二位要是只是图个热闹,那倒不打紧。”
水幻一顿:“昨天……?”她心里奇道:“今天……是三月初四了?”
“对啊,也没什么遗憾的客官。昨天您夫家大半夜的敲开客栈的门投宿,说为了来我们镇上过上巳节,赶了一晚上路。虽然晚一天,可是也……”
“夫人,杏仁酥买到了。”隐觞适时出现,小二讪讪地退下。水幻却一脸落寞,她看着一脸平淡的隐觞,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看那家点心铺不禁有杏仁酥,还有藕花糖糕,莲蓉饼,就一起买了,一会去完庙会,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水幻的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叫做恼怒的东西,他为什么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明明睡了将近一个对时,身上的毒素蔓延如何,身为大夫的他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明明是她自己故意要瞒着他的,明明她也知道此毒可解的几率几乎是零,明明她已经想通了这一切,可是看着他这么平淡的神情,猜不透他平静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害怕的念头。
“今天是什么日子。”
隐觞默默,水幻赌气道:“你说呀。”
“上巳节。”
水幻眉心一跳,道:“那为什么小二说今天已经是初四了呢。”
“上巳节虽定在了初三,但是在我朝以前,三月初都可以成为上巳节。”
“你还说!”她生气地站起来:“分明是你故意骗我,我明明睡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说我只睡了两个时辰!”
“水儿……”隐觞无奈拉住她的右手,却被水幻一把甩开:“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可是你还不承认!”
她也不知道自己问什么会这么生气,甚至心底涌出的是一丝丝害怕和不安。她的隐觞……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恍然发觉,眼前的这个人变得好温柔的同时也是如此陌生。他从来都是这么淡淡的样子,不管她多么无理取闹,他都万般纵容,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从未说过。而现在,她昏睡的时间,足以在清水郡和小镇间走一个来回,可小二却说他们是连夜赶到的。那么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不对……水儿,我是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舍得叫醒你。路上耽搁了时间,怕你醒来说我没用,所以才这样做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再哭眼睛就该红了。”
“不好不好!”水幻越发难受,只是觉得他越是顺着自己,这种疑虑就会无限的放大。她究竟是怎么了,或者说他究竟是怎么了!
隐觞一叹,轻轻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的。不管是善意还是故意的,我都不该骗你。早知道你会这么生气,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了。萧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一回吧。”
水幻赧然,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调情还真有些不适应,旋即离开他的怀抱,扭着劲道:“你要发誓以后再不许骗我!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是是,遵命。乖,别哭了,咱们去娘娘庙。”
娘娘庙又叫王母庙,始建于前朝初期,旧址小镇西南的山顶上。后来我朝师祖在位期间,曾捐资在半山腰重建了新址。山路由青石砖打磨铺就,刻尽沧桑,举目遥看,可以看到山腰间掩映在绿林中的一角飞檐。
二人虔诚地跪拜参佛,香烟缭绕间,仿佛也被这神圣的气息所熏陶。
主殿瑶池宫供奉的是西池王母,慈眉善目,雍容华贵。手捧蟠桃仙丹坐卧在青鸾之上。她手掌能解人间百病的灵丹妙药和使人长生不老的仙桃,俯瞰芸芸众生,救济人间疾苦,也难怪为信男善女所供奉。
拜过王母后,两人便携手又去了侧殿观赏。上巳节的气氛还未过去,人还挺多,贴近上山顶的路口围了不少人,水幻好奇便拉着隐觞过去瞧瞧,众人围着的是一个卖唱的伶人。衣衫粗陋,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琵琶,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怎么娘娘庙会让这么一个卖唱的女人进来,这不是亵渎神灵么。”
“你有所不知,这女人不是咱们镇上的。她丈夫死的不明不白,官府有拒不收状,她是听说山顶的玉真人既能够推演过去发生的事,又能未卜先知,所以她才每日都在这里卖唱以求玉真人能够为她算上一卦。”
“玉真人那可是半个仙人,怎么会为她这种人算卦?”
“不过这个女人也怪可怜的,日复一日地在这里乞求。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玉真人说了,若是她的虔诚能够感动上苍,喏,你看到她手中的那琵琶了没,那就是真人给的,如果哪一天她的琴声能够使入口那两棵菩提树流出血泪来,真人就为她开卦。”
“真的假的……”
“从没听说过菩提树还能流出血泪来。”
“有谁知道呢……”
听着众说纷纭,水幻忍不住低声对隐觞道:“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有趣的女子。菩提树怎么会流出血泪呢?”
“也许是真人想让女人知难而退吧。”隐觞猜测,他皱眉看着那棵菩提树道:“这倒是菩提树种的不是地方。”
“嗯?”
隐觞笑道:“菩提乃是佛教的象征,而西池王母那可是道教至高无上的女神。在道教的福地栽种菩提,这不是很奇怪么?”
经隐觞这么一说,水幻点点头:“却是很奇怪啊。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看看吧?”
“嗯,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