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怎么就这么倔呢。水幻知道这件事就是再跟他说一天一夜他未必也肯听进去。还是不要枉费口舌,说点别的有用的。
“好好,我不搀和你们的事。我自己已经够麻烦的了,对了,娘娘已经答允等莲花节一过就送我出宫,这下你可不用担心了?”
“哼,算她识相。正好十月狩猎一结束,我要带你离京。”
水幻眼前一亮:“真的,去哪里?”
夏侯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不是想去清水郡么?我的人调查到清水郡似乎有你说的那位姑娘。”
“你是说冰儿?她真的在清水郡!?”水幻激动地双手紧紧抓着夏侯宸的袖子,夏侯宸难得见她这么开心,不禁莞尔:“是啊,总算有线索,就当是去看看。”
“擎苍,你真是太好了。哈哈,当太子也不是这么一无是处嘛,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
夏侯宸嘴角一抽,什么叫一无是处···
见他黑了脸,水幻拍拍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这世上敢这么跟我开玩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水幻得意一扬脸:“那当然,谁叫本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
夏侯宸看着女子满眼的笑意,心里莫名暖意阵阵,她真的很特别···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舍不得杀了她吧。
“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见父皇。”
水幻一愣:“皇上召见你?你···你先来见我的?”
“谁让你天天让人胆战心惊的,若不能确保你的安全,我又怎能安心去做别的事?”
此话一出,夏侯宸最先莫名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别过眼去。什么时候,竟然连这样肉麻的话都能说出口了···
水幻没有听出来,只是不好意思道:“那赶紧去吧,别让皇上怪罪。”
“没事,是我有事拜见。怎么,你担心我?”
“切,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就死的更快。现在谁不知道我是你身边的人,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是你的人···夏侯宸嘴角勾起,这句话说得他爱听。当下愈发得意,满面春风地上前摸摸时候的脑袋:“乖,我先走了。”
水幻立刻僵硬,方才他竟然能如此温柔地跟她说话,真是太难得了···
“殿下···”出了水幻的寝室,才见连翘站在门外。夏侯宸道:“你就留在宫中陪着汀兰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殿下的病···”连翘担心的试探,夏侯宸道:“已经好差不多了,没关系。”
“可是汀兰的毒已经····”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夏侯宸突然冷漠下来:“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连翘,你晓得轻重。”
“是···”连翘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殿下是在变相地提醒她,不许再对汀兰说这件事么?
望着夏侯宸远去的背影,她突然发觉仿佛谁都从未真正走进他的心里,而这个例外只有汀兰吧。
盘龙殿,承渊帝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殿下的儿子,一时摸不出喜怒。
手中金线攀附的奏折仿佛有千斤重,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饱满的笔墨洋洋洒洒的是夏侯宸行云流水的行书,然而那内容却让承渊帝再一次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
记不得是在多少年前,他也是这样逆光站在殿前,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他拿着证据站在自己面前,只为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儿子十八岁那年,被歹人所害,身负重伤,更中了无人能解的剧毒。一切矛头直指那个贤名在外的亲弟,然而这件事却在他自己的雷霆手段之下掩盖了过去。
时隔多年,当他拿着镇南王的证据来声讨时,回应他的只是他的怒斥和嫌恶。
?当年的种种历历在目,他还未忘记宸儿还未出盘龙殿便急火攻心险些就不过来。
而这一次,手中沉甸甸的奏折仿佛是往事的又一次重演。
镇南王夏侯晔暗自沟通中、洛二州,私相往来多年。以中州南部清水郡月花轩、洛州白泽城为据点,倒卖云天山庄出土矿石,私吞朝廷饷银,囤积敛财。诸如此类,直看得承渊帝胆战心惊。
洛州···洛州···
手指不由地收紧,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更深露中的深夜,那片密不透风的山林,亲眼看着长姐封印山路,那里变成一片无人?〈彻幕哪W源耍晕庖槐沧佣疾换嵩俸湍歉鋈擞腥魏瘟怠?br/>
然而才不过几年时间,他这条命几乎差点断送在那人的手上。
他又要回来了吗?是报复还是什么···奏折中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的暗卫也曾向他禀报过,常崎曾经在清水郡附近消失过一段日子,难道宸儿的人真的已经到过洛州了么···
“父皇?”夏侯宸从未见过他如此失神的样子,不由皱眉,莫不是这一次他还是会向着他!
“宸儿···”承渊帝苍白的声音传下来:“朕已经五十八岁了,五十岁而知天命。朕老了,有些事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只问你一句,当真要如此?”
夏侯宸冷静道:“事关中州和平安定,儿臣只是为中州着想。这件事也只有月花轩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所以儿臣恳请父皇能够派人去查个究竟,万一是空穴来风,也不至于冤枉了皇叔。”
“那个招供的证人呢?”
“现正在大殿外候旨。”
“宣。”
夏侯宸恭敬地站在一侧,承渊帝望着白花花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只觉得一阵晕眩。
这孩子像极了自己,永远都不懂得君王之道,有时候永绝后患无疑会把自己也逼上死路····也罢,这一次就由着他,雏鹰只有历经磨难才能成长起来。希望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殿下缓缓走近一位红衣女子,低眉信目,看上去弱不禁风。行路间弱柳扶风,一看便是一位妙人。
“民女红霜,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朕来问你,为何要诬陷镇南王。”
名叫红霜的女子急忙跪下:“民女不敢,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很好,不打就自招了?你诬陷王爷其罪一;蛊惑太子令朝廷不和其罪二;在朝堂之上,天子近前还敢巧言令色其罪三。来人,给我打。”
皇帝三言两语便将那女子拖了下去,夏侯宸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并未出面求情。
很快殿外便传来女子呜咽的痛哼声,因为是在殿前,行刑的侍卫用布条封住女子的口让其不能叫喊出声,以免惊扰圣驾。侍卫手握剑鞘每一下都极狠地落在女子的腰部、腿部。打在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声,听上去极为不忍。
中州律法有规定,一介平民若想越级告御状,不管是否属实,都必须承受一百杀威棒。意在警醒世人,越级上告必先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名唤红霜的女子虽是太子带来,但也是一介平民,状告王爷叛国通贼,如此大的罪行就算是莫须有,若是传出宫去也对王爷的名声有损。
承渊帝如此做也不过是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谁想殿外那女子倒是硬的很,好半天的板子下去,那女的却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
目光扫向儿子,夏侯宸一脸淡然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外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