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姐今日的宫装好漂亮。”忽然阮妤嫣跳到了水幻面前,十分艳羡地看着她。
水幻微微一笑,算是见礼了。而阮妤嫣却依着她坐下来:“兰姐姐,你身上的这只野花叫什么,为什么我都没有见过?”
水幻低头看了看,也没有细想,为她解释说:“这个是悠兰。”
妤嫣痴痴地摸了一把,笑道:“好美的花,就和兰姐姐一样。”
恰在这时,婢子上前斟酒,阮妤嫣起身避让,不想脚下踩到了裙裾,身形一晃手中的酒便一滴不剩地洒在了水幻的身上。
“哎呀···兰姐姐,对不起!”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婢子也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来请罪。
夏侯宸回头,看见水幻身上的酒水,刚要发火,水幻急忙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婢子诚惶诚恐地退下,妤嫣泪汪汪地看着夏侯宸道:“太子哥哥,都是嫣儿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水幻虽然心中恼怒,但顾忌这样的场合,便替妤嫣说好话道:“她不是故意的,我擦一下就好了。”
夏侯宸冷声对阮妤嫣道:“滚到你姐姐那里去。”
妤嫣受伤地看了夏侯宸一眼,默默回到了太子妃身边。
阮妤娴看在眼里,安抚了一下妹妹,对太子道:“殿下,臣妾带了衣服过来,不如让兰姑娘去偏阁换下吧。”
夏侯宸看着水幻的一身狼狈,想着一会还要参见皇帝,只好对水幻言语:“我让你带你去换衣服,这样面见圣颜是在不妥。”
水幻无奈只好点点头,太子妃伸手过来,温和地邀请道:“汀兰,你跟我来。”
远离了西梨园的丝竹呕哑,水幻只觉得人都神清气爽了。不由得放松下来,也顾不得身上腻腻飘香的贡酒,忍不住四下打量。
太子妃看着她一脸好奇,便出语介绍。皇家园林果然不同凡响,西梨园处于前朝与后宫的交界处,越往后面走,园中的花朵就越发绚烂嫣然,阴柔之美愈盛。
突然前方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有小太监通报说是镇南王与王妃朝这边走过来,太子妃的神色一冷,原地站住料理了一下自己的宫装,有转过身端详了水幻一番,这才小声道:“王爷过来了,汀兰跟着我行礼就是。”
王爷,镇南王么?水幻在京中一个多月,对这位王爷的传奇听得最多,据说他和太子势同水火,连皇后的寿宴都迟迟才到,当真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呢。
这样想着,就听见太子妃端庄温婉的声音恭敬道:“见过皇叔。”
前方的脚步站定,一并夹带的还有女子身上朱佩流苏轻晃的声音。
“太子妃好。”同样娴静的嗓音,想来就是镇南王妃了。水幻压住好奇心美感抬头,但还是能够感觉到一股比夏侯宸还要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夏侯晔冲太子妃点点头,沉声道:“皇兄还在御书房,一会就到。本王先行一步。”
王爷刚才一直和皇帝在一起?
水幻更加好奇,皇帝果然非常宠信这唯一的弟弟,看来擎苍的日子还真是步履维艰。
不过,她担心这些做什么···
“走吧。”太子妃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刚才吓着你了吧?”
水幻摇摇头,紧跟在妤娴的身后。步出西梨园到一处镜池,突然有婢子匆忙跑来:“太子妃,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阮妤娴皱眉:“什么事?”
婢子低眉顺目,吞吐道:“王妃说前方花开的正好,想和太子妃一同观赏···”
阮妤娴的父亲阮云霆是王妃阮文姝外伯父,由于阮文姝的父辈这一脉偏颇衰落,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可言。她们二人虽然是同辈,但在夫君这一方面,阮文姝却是她的长辈。王妃传唤,即使身为太子妃也不得不从。
妤娴有些为难地对水幻道:“我这位外家姐姐与我从未有什么交情,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不然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
水幻摇摇头:“没关系,···你去吧,你让她们带我去就可以了。”
妤娴拍拍她的手:“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姐姐就是了。那我先过去,冬梅夏荷,你们带汀兰去偏阁,小心伺候。”
“是。”
说罢,阮妤娴便带着剩下的两名侍婢和太监们折返回去了。
“走吧。”水幻耸耸肩,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酒渍,耽搁时间有些长,在长裙上印出白花花的印记,的确是有些邋遢。
冬梅看着前方的女子,忍不住问身旁的夏荷:“方才太子妃说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嘘,你小声点。”夏荷有些愤愤道:“难道你看不出殿下对他很不一般么,咱么太子妃素来与世无争,看来她已经默许兰姑娘了。说不定以后就是殿下的认了,我们可不要得罪她。”
“平白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也要做殿下的人?”冬梅诧异道:“那太子妃···”
“唉,走吧,走吧。主子们的事,还是不要揣测的好。”
镜池之所以命名为镜池,据说是因为皇帝的长姐静香公主十分喜爱莲花,所以先帝在公主及笄之时所建。公主亲自为此题名为“镜池”,眼下秋时,莲花早已开败,只剩下几只半枯的莲叶盛开在池中,未免显得有些凄凉。据说这位静香公主也是红颜薄命,很早便因病去世,这一片镜池也因此失去了爱护它的人,变得冷清。
偏阁在镜池的另一端,水幻带着冬梅夏荷扶着汉白玉修葺的石桥而过,看着满池的残叶,水幻的脑袋突然嗡的一声--
眼前的荷池忽然有新鲜的莲花盛开,莲叶接天碧绿无穷。泛舟湖上,有女子甜甜的歌声传来: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她看到有女子从船中走出来,手捧莲叶,却是满眼的哀伤和思念。歌声凄婉,画境让人心涩,水幻喃喃道:“你们听····”
冬梅夏荷一愣,有些奇怪地看着一脸迷离的水幻,她看着一池的残叶做什么?
“汀兰姑娘?你怎么了···”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好凄美的歌声,仿佛肝肠寸断一般。
“兰姑娘····”
夏荷颤声道:“她怎么了,是不是犯病了?”
冬梅也吓出了一声冷汗,她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人过来。”
“好,你快一点。”
冬梅匆忙离开,夏荷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那个愣神的女子,急都急死了。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她可十条命都赔不起···
正在这时,一位小太监低着头慢慢地走上桥来。
夏荷紧张过度,竟然等到太监离近了才发现,当下条件发射得大喊:“什么人,还不退开!”
小太监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忽然快步地冲了过来。夏荷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挡在了水幻面前,大呼道:“还不退开!”
谁知那太监的手劲儿极大,只两下就将夏荷拉开,夏荷惊得急忙大喊:“快来人啊···”
话刚出口,只觉得颈间一痛,人就昏了过去。
水幻还沉浸在那个奇幻的境地中,完全不知道危险临近。耳边的歌声那样真实,女子噙满泪水的样子让她心痛不已。
忽然好像是身体腾空,她缓缓下坠,耳边风声呜咽,紧接着便是口鼻浸水的窒息。
美妙的幻景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呛水。
水幻回神,才发觉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掉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