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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厢庭紫菀(二)

那壁画乃是由丹青描绘,墨中似乎添加了金粉,故而在光线暗的时候反而显得更加光亮。三幅壁画皆是绘着山水草木,因为技艺高超那画中姿态犹如真的一般,仿佛风一吹来,那植物的枝叶就会摆动一般。

离冰卿最近的这幅画的是一处郁郁葱葱的高山,山脚处流水折弯,与另一处溪流相汇。而在交汇处则是一片由水流冲击出来的缓坡,因为土壤肥沃而长满了植物。当中画得鲜明的是几株十分与众不同的草,株型不高,外形那旋覆花极为相似,只是那花瓣似乎比旋覆花要细要密,瓣色也较清雅,不似旋覆花那般艳丽多姿。

“咦?”半夏不由惊异道:“这不是谷中无迹可寻的紫菀么?”

“紫菀,那是什么花?”

半夏解释道:“紫菀,别名青苑、返魂草根。花期要晚一些,一般在中秋盛开。只可惜谷中并无这种花,我倒是在茂山上见过一些。”

“这种花难道有毒么,既然谷里没有为什么不从外面移植进来呢?”

“这··我也不清楚,谷主下过命令,花海中可以有任何草木,但就是不可以有紫菀。《药经》上记载,此味无毒,但似乎是跟谷中的什么相冲,所以就慢慢灭了种。不过这紫菀可算是常见的镇咳驱寒的良药,所以每逢花期,我们也经常带婢子出去采摘。”

冰卿点点头,又慢慢看下去。

第二幅的山水似乎改变了季节,原本的溪流丛影都稀疏了,那种紫菀花也变成了丛丛绿叶。山石裸露处是一个持剑少年,虽只是一个背影,但依然意气风发。他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一步一步远离画面,情境以及渲染效果十分逼真,仿佛这个人真得要从画面上消失了一样。

第三幅画则和其他两幅截然不同,仔细看来似乎就是在这揽月亭中所绘,满壁缤纷花色,直教人眼花缭乱。

“这壁画画得真好看···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她说着又用手撑着椅子的把手,慢慢站起来一些,不由“咦”了一声:“那还有字?”

半夏也好奇起来,花海的观月亭平常只是她们稍作休息的地方,平日里见得多了,并没有仔细看过。盖顶的壁画是她今天第一次发现不说,没想到这壁画上还有题字。

“二十载相候,尽付东流。”

半夏细细读着,不由了然道:“这字句我见过,刻在谷口的黝石上。师父曾跟我们说过,那是师祖留下的。”

她见冰卿一脸迷茫,就又详细地解释道:“我们师祖乃是昆仑山一脉,师门渊源。师祖行医中发现了这片世外桃源,于是就依山建谷。师祖过逝后,嘱咐弟子在谷口刻下了这一段字句。”

冰儿追问道:“那相候二十载,她在等什么?”

半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花丛外一阵躁动,她们不由张望过去。隐隐约约听见有人道:“谷主回来了。”

“师父来了,白芷,你先将冰儿姑娘送回去。师父一回来应该会寻我过去,冰儿,一定要记着喝药啊。”

又要回去了···冰儿无奈道:“好吧。你们先去忙吧。”

墨香阁,沈迎心沐浴过后,细细缕着潮湿的发丝。小半月忙碌,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如今歇下来,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小园的那位峰山病患总算是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那太子夏侯宸的病却遇到了些麻烦。虽然目前脉象看来只是身体比常人较弱,但那都是表虚。

细细问过夏侯宸,多年前他被人偷袭,虽然暗卫及时发现救护,但还中了毒。虽然他身边有高人将毒压制住了,但并没有根除,这一拖再拖,到重视起来地时候才来寻她求医。

如今说好听一些是尚有一线希望,说不好听就是做吃等死就是。因为他中的毒,名字叫做醉人间,沈迎心只在传说中听过,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否医治,所以这次赶回来也是为了去北木阁翻翻师祖留下的书籍,看看有什么她不曾注意的古方。

正出神着,觉着帘外脚步轻盈,抬首道:“谁在外面?”

进来的正是半夏,沈迎心转坐到了贵妃榻上,听半夏仔细回报了这期间谷内的大小事宜,听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由夸赞道:“孩子中也就你最细心稳重,半夏,辛苦你了。”半夏受宠若惊,急忙摇头:“不不,师父,这都是徒儿该做的。”

沈迎心拉她过来:“功课没有落下吧?明日我要入北木阁闭关一段日子,这谷里的事还需你打理着。”

半夏谦虚道:“茯苓姐姐回来了,我可以与她一起。”

“茯苓明天还要回小园照顾病患,”沈迎心说着忽然咳嗽不止,半夏急忙帮她顺气:“师父是受了风寒么?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不碍事,都是些旧疾。”她咽下一口清润的香茶,有继续嘱咐道:“最近我不在的日子,尽量不要出谷。有什么急事拿不定主意就传书给茯苓,你们俩商量着来。”

“师父闭关要多久?”半夏总觉得师父的眉头比以前皱得更紧了,仿佛心里有多许多烦心事。

“我要去寻些古方子,指不定到什么时候。我的饮食起居你们都不必担心,信婆婆会照顾我的。”

提及信婆婆,半夏是反映了好久才知道是谁。这位信婆婆常年居住在北木阁里,几乎与外界隔绝,只有在祭祀师祖的时候才会露面。有一次半夏远远的见过一面,头发几乎全都白了,身体佝偻,步履却是比较稳健,至少不是谷外那些妇人般蹒跚。

谷主唤她信婆婆,她们也就这么跟着叫,看年岁应该已是年过古稀了,谁也不知她究竟来自何方,谷主又为何允许她独居北木阁。只道她是看守北木阁众多珍贵书籍的老嬷嬷,因为不常走动,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沈迎心又零零碎碎交代了一些,一直到天黑了这才让她回去。半夏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去了茯苓那里。没想到茯苓就坐在屋外的葡萄架下,小酌一杯,似乎知道她回来,桌上还摆着一个空酒盅。

她看见半夏进来,抿唇一笑,狡黠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半夏莞尔:“姐姐聪慧,连这都能算出来。”

茯苓一点也不意外,等她坐下,斟一杯美酒递给她:“这有什么稀奇的,师父回谷,你一定会去向师父回禀谷中琐事。师父自然会吩咐你一些事,我想你必定会来和我商量。所以就一边赏着月亮,一边等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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