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夜如水醒来的时候手下人便传来消息,洛淳风已经深入敌后开始执行计划了,他即便不愿意也阻止不了,手下弟兄都等着他去指挥调度,而阿好还在沉睡,眼角眉梢都是疲倦,他不忍心叫醒她,或许潜意识里还有一份恐惧,害怕自己无法面对醒来时的阿好,所以他留下字条离开了。
计划完美实施,冷锋的那一个小队全军覆没在天涯的手里,夜如水心里记挂着阿好,把收尾事宜等全都扔给了别人,自己开车就朝着琼中赶。
冷玉是接到手下求援的信号而赶来救援的,但是天涯的动作迅速,又是计划周密,短短时间攻破了冷锋一干人等的防守,冷玉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海南是天涯的地盘,何况还是敌众我寡,既然损失已经无法挽回,冷玉自然不会轻易暴露,却刚好发现了脱离大部队独自离开的夜如水,于是在夜如水前往琼中的途中策划了一场车祸,纵然夜如水实力不菲,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掉落悬崖,虽然性命无碍,却也受了重伤,被随后收到信息赶来的洛淳风等人救起,却也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一醒来,便不顾伤势前往琼中,然而那时已经是第六天,阿好已经离开,留下的只有一座空楼,以及一封血染的绝笔信——后会无期。
那之后,夜如水曾发疯般的寻找阿好,然而整个海南,除了他的记忆和那栋别墅作为证据之外,包括一切出入境记录、旅游签证乃至是交通道路等监控记录,都找不到半点关于阿好的信息,她的人离开了,还一并抹去了她在海南停留过的一切痕迹,让他连寻找都没有方向。
只是之后多了一个暗中算计他的人,明明不伤他性命,却往往把他弄得狼狈不堪,偏偏他还打不过对方。这人,自然是阮树辰,实际上若是不是顾及阿好的话,夜如水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阮树辰玩的。
但是夜如水最恨的人却非冷玉莫属,对于他而言,他人生中两次不可挽回的痛苦都和冷玉脱不了干系。
阿好听夜如水讲完,有所感叹,也有些心疼,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其他任何人即便如何理解也不能感同身受,实际上一切的安慰也都是多余的罢了。
父辈的纠葛,后果却都要后辈来承受,但是这又说得清谁对谁错?
若追究对错,谁又无过?若是探究因果,谁又没有理由?可是那又如何,千万个理由,在事情成为既定事实后再提起便成了无用的借口。
“阿水,过去的就过去了。”阿好轻声道,“至少,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夜如水低头,神色莫名的看着燃烧的火堆,眼里却有一团光芒如火焰般燃烧,“可是,若心,我爱你。”
“阿水..”
“若心,谢谢你的原谅,你能把我当做朋友,我已经很开心了,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困扰,只是,我爱你,我也只想爱你,所以,不要逼我离开。”夜如水看着阿好,前所未有的认真,“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和陌洪真的很像,都是一个人在仇恨里苦苦挣扎了不知道多久,久得都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不再相信温暖,直到遇到你,才直到幸福是什么滋味,你是我们的救赎,把我们从地狱拉入天堂,所以,才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阿好默然。
夜如水的话对她而言是有震撼的,她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岁不到的年纪,然而经历相对于同龄人来说绝对是称得上坎坷的,然而每一次经受苦难之后,总是有人给她以救赎。
父母双亡,阮树辰是她的救赎;阮树辰背叛,夜如水是她的救赎;夜如水伤害,陌洪是她的救赎。所以她才能即便经受了那么多的伤害之后,依然能够快乐幸福,依然能够笑着猖狂这面对一切。
一直以来,在她的认知里,她一直是被救赎的那个,所有的伤害都并非本意,然而每一份呵护都出自于真心,她一直有这个认知,所以在木村,在经历了险些失去陌洪的事情之后,她才能那么快的放下过去。
然而夜如水却说,她是他们的救赎。
不记得是多久之前,阮树辰也曾对她说,没有她之前,他一直生活在地狱,有了她,地狱的阴霾才被驱散。
这一瞬间,阿好忽然产生了一种明悟。
就如同万物相生相克,阴阳相生共存一样,救赎也是相互的。夜如水也好,陌洪也罢,她和他们,都是彼此的救赎。
能够救赎彼此,那是因为自己从未放弃,即便受到莫大的伤害,即便被仇恨淹没,即便对身边的一切死心绝望,但是内心深处却依然有一份坚持,不愿被世俗的淤泥所污染,即便已经游走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却依旧坚持着,坚持着想要看到光明,而不是索性闭上眼堕入黑暗。
就像她虽然手中人命无数,但是却没有一个是没有取死之道的,就像阮树辰即便在孤儿院里受尽欺凌,却还是期待有一个好的明天而不是自暴自弃。
“阿水,救赎是相互的,我是你的救赎,那是因为,你也曾是我的救赎。”阿好看着夜如水柔声道。
“若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夜如水怔愣一瞬之后,无比坚定的道。这一刻,他再次看见世界的曙光。重逢这么久,她第一次对他这么温柔的说话,那水眸中的柔情,融化掉了他心底的最后一处坚冰,让他记起最初的想法。
他拿起剑习武,从来就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为了守护他的母亲,为了守护他的父亲大哥,为了守护他所珍惜的一切。
而这时,两人不曾注意到,空气中有什么不知名的气息正在蔓延。
阿好低头沉默片刻,只觉得困意一股脑的涌上来,于是打了个呵欠。
“阿水,我好困..”
“困的话,就再睡会儿吧,我守着你..”夜如水话没有说完,阿好已经靠着他睡着了,奇怪的是,他也感觉困意像是忽然间出现一样,越来越想睡觉,不过片刻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心下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还来不及思考,自己却也靠着墙壁睡着了。
“呵呵..两个小家伙,都是好苗子啊,可惜实力还是差了点儿..”燃烧的火堆被一阵不知从何处刮来的冷风吹灭,清越的轻笑声在黑暗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