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决定挖掉那棵老榆树，好加工成板做成大立柜、梳妆台给女儿做嫁妆。
老榆树已有40年的历史，树冠庞大，其荫占半亩多地，树干特粗，需两人合抱，为村中树王。村人常会于此，喝茶、下棋、聊天，其乐也融融。树龄虽高，但榆钱甚多，一串又一串，密成棒棒，比其他榆钱甘甜醇厚。每到胡大家人上树采取，村人无不从前经过，胡大家人懂其意，便各自分些。村人皆喜，如领到圣水或庙中的香灰，好像比那海参鱿鱼都贵重似的。
挖树那天，胡二一家人站在门口指指点点，也不来帮忙。村里有墙头草顺风倒之流对胡大说：“原来这棵树苗是你弟捡的？”胡大突然怔了一下，就在脑海中捡拾那遥远的记忆。胡二7岁那年，在路上捡到一棵榆树苗拿回来，胡大亲手栽到门前。胡大虽斗大的字不识两个，对胡二却是倍加关心，胡二几次不想念书回家，都让胡大给送了回去。结果胡二当了中学教师，成为村里第一个工作的人。后来胡二结婚，另家出去。父母也由胡大养活到老。自打父母去世，胡二没给胡大家一分钱。胡大家孩子多，又都上学，日子过得很紧。胡大老婆有时埋怨，但胡大总是为弟弟开脱，说那点工资几口人也不宽裕。村人的问话使他吃了一惊。
树倒，全村地动山摇，还有心灵，村人无不叹息和惋惜。胡二的小儿子跑来对胡大说：“大爸，我爸说锯成板了给我家分一点，我们家也想做个大立柜。”
“你个碎驴日的，你说啥？”胡大暴怒。平时胡大见了这个孩子总亲昵地叫“蛋蛋”。当即，胡大提了桶柴油，浇到树上，划了一根火柴，顿时火光冲天。胡大老婆又喊又叫，又哭又骂，大小孩子跪在胡大脚下哭成一片。
老榆树噼噼啪啪地烧了两天两夜，方成为一堆黑炭。烟云笼罩村庄几日不散。
村人大骇！懵了！但各家或明或暗弄了些灰烬，供在灶台上。
唯胡二家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