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道通口是在一家工厂大院的一个废弃多年的空地上。周围有一段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存留着，像坏掉的牙刺。一段已被剪走，剩下的拖拉牵连在水泥柱子一头。这地方曾堆过杂物，荒草连片的，遗留在2米高的围墙里，等着开发商开发商品楼盘。地道口盖着长方形铁板，有锁扣，却不见锁。三个小伙子一二三齐用力，才吱吱地打开。地道水泥阶梯完好无损，一股钻鼻的霉湿味很重地飘出来。
八月初的高二暑期，九点多钟，太阳的光芒火辣辣斜射在半空。李伟、陈晓灿、王乐乐、方敏、张伯凯、林白，三男三女组成暑期蓝猫探险小组，分A、B、C组三组。李伟、方晓灿为A组，王乐乐、方敏为B组，张伯凯、林白为C组。这个探险计划一经李伟、王乐乐、张伯凯三名男生提出后，立即得到陈晓灿、方敏、林白三名女生的称赞参与。这是个六人秘密计划，其他人不得而知。为了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实施，他们六人做了充分的前期准备。诸如火把，帽灯，手电筒，防毒面具，急救药品，打火机，手机，小型摄像机，蜡烛，矿泉水，牛奶，方便食品，氧气袋，水果刀，防潮紧身衣，睡袋，纸张，小锅等一系列野外作业所需品都逐一齐备。这个探险考察，要比老师布置的所谓暑期社会实践报告意义重大的多。他们决定将此次探险考察制作成DV日记，将公布于各自的网络日志空间，那将会达到空前网上热议。明年高三了，学习将会更加紧张，讨厌的假期补课，会把一切都剥夺了，故而，此次行动，是个重大机会。
趁着地下通口通风换气的间隙，大家伙开始打开各自的背包，清点物品是否到位。三个女生、三个男生各自扎堆，开始换服装，整理包裹。他们打扮成防爆队员的样子。李伟拿着一把微型手枪式打火机。王乐乐拿着一把手雷造型的打火机。张伯凯拿着一把怪兽打火机。三人摆出V字造型，三个女生拍着巴掌笑。然后六人击掌呐喊：耶！出发！
顺着通口的一缕阳光下去，里面是个能容纳百十号人的地下室。客厅也是会议厅，墙壁上漆画着毛泽东主席的头像。头顶是光芒万丈的红太阳，老人家和蔼可亲的笑容还依稀可见。两边写着：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横批是：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盘砌的能睡十几号人的大炕，有几处塌了炕面。上面铺着柴草帘和竹席已很破烂。另一处是灶间，那个能煮几十号人的黑灰大铁锅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大小两个锅坑像被掏走眼珠似的空洞地死盯顶部。有水泥石桌石凳残缺地遗留在哪儿，落了一层厚厚的沙尘。
确切地讲，这是一处四通八达的防空洞。我们由此可以想象当时几十号人甚至百十号人，在呜呜的警报汽笛声拉响之后呼啦一下全进了防空洞，做演练。开会。喊口号。围在灶间大锅前排长队集体打饭。就地一蹲扒拉着大瓷碗大口吃饭，大声说话，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
这些四通八达的防空洞修筑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当时正值中苏关系紧张，美国等资本主义国家也在蠢蠢欲动。防空洞这些大型国防全民工程就在此种政治背景下修建起来。地道呈网状分布，相互串联，类似一个地下迷宫，分布于古镇的各个机关、厂矿、粮站、部队、学校地下，分别在这些单位都有出入口。防空洞地道高2米，宽1.5米，由青砖砌成拱形，水泥凝结，坚固防震，地道墙壁上设有电线，可供照明。每隔百米，设有通风气道，碗口大的铁制风管通向地面。如同换气扇。通常从地道里伸出，侧耳可听见外面呜呜的风声，黑暗中似鬼哭泣，很是吓人。不过，现在这些设施裸露于外界地面，早被埋堵。或被拆盗一空，形同虚设。只有在荒山野外僻静之地，还得以完整的保留。
这之前，他们这些90后孩子们经常听到家长们谈论上学时如何到防空洞里探险玩耍。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在里面架锅做饭，烤鱼烧野兔等，许多野趣发生在父辈人身上。传说中还有鬼怪出没在地下防空地道，昼伏夜出，披头散发，甚至血口獠牙的，夺人魂魄。据考证，确有此事，不过是个携款在逃犯，挟持女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最后，怀孕的女友忍受不了非人的生活，趁男友不备，逃上洞口，投案自首。这些奇人逸事，属民间谣传，增添洞内神秘。同样诱惑着他们这些小孩，所以他们都想去防空洞里一探究竟。
六人对眼前的布局充满兴奋的神情，各自拿出摄像机拍了起来。三个女生忙不迭地做着场景解说。外面骄阳似火，而防空洞里阴冷潮湿，寒气袭人。不觉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李伟作为队长，命令大家打好背包，点起火把，要往地道深处进发。李伟说，我们面临着许多无法预料的险情发生。因此，在考察的同时，大家遇事要冷静，安全第一。无论遇到任何险情，都要协同作战。大家明白了吗？六人异口同声地说，YES！
大约走了三四里路程。火把在潮湿的风中噼啪作响。此火把并非过去的那种松油火把。而是他们几个发明的一种能过滤烟尘的煤油火把，可以伸缩火势大小亮度。之所以点燃火把，就是为了照明的同时，还可辨别风向。洞内潮湿又缺氧，他们全都戴好了氧气罩，制氧器也是根据化学原理的电解氧。足下是防水靴，马裤紧束在靴口，头上的帽灯是类似煤矿工人下井佩戴的那种，聚光又明亮。六人正喧哗着涉步前行。突然眼前出现了左、中、右三个洞口分叉。李伟让大家停下来稍作休整。他说，现在，我们按照预先分配的A组、B组、C组，分别进入左洞、中洞和右洞。左洞由李伟陈晓灿A组探险，中洞由王乐乐方敏B组探险，右洞由张伯凯林白C组探险。有事相互打手机，三个小时后，我们在此处分别会面。
A组
李伟擎着火把，有蜘蛛网被火光一扫，发出刺啦声，不知是否网上的蜘蛛蚊蝇被烧着了。陈晓灿在黑暗中无形中增添了恐怖感。她紧挨着李伟身边，一只手拿电筒，另一只手拽着李伟的衣襟。两人的脚步声通过悠长的地道加大分贝传出响亮的回音。
李伟一米八个头，伸手很轻易地将那些蛛网折断。李伟转脸见陈晓灿有点发抖，说陈晓灿你是冷呢，还是害怕呢？你抖啥呢？陈晓灿说，走在这阴森森的地道里，像进了墓道，好恐怖！李伟笑笑说，嘁，陈晓灿，瞧你这点出息，你是恐怖片看多了吧？有我在，你怕啥？谁怕了？你拉着我。陈晓灿一把拉住李伟的手说。
陈晓灿这只细长而绵软的手被李伟那双结实的大手握紧了，这是第一次被李伟牵拉着，平时学习那么紧张，别说牵手，就是说话的机会都很少。她曾暗恋过李伟，这是她的个人秘密。对一个男生有好感，对于陈晓灿这样喜欢安静的女生，只能想在心里，珍藏在日记里。陈晓灿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各科成绩在全校都名列前茅。爸妈是中学老师，她算是书香子弟，是老师眼中的好苗子，同学眼中的俏美女，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走在黑暗的地道里，两个人的心一下拉近了，而且是连接在一起的。李伟暖暖的手给了她心跳的感觉，像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她的脸不由地微红。
李伟的父亲是军人，是驻地部队干部。李伟自幼在军营里长大，在父亲军人作风的感召下，他和部队官兵一起练跑操，练擒拿格斗，像军营里的一名小战士。在学校，他篮球打得好，足球踢得好棒，德智体全面发展，是高中部学生会主席，有非凡的组织能力。还在公交车上制服过持刀抢劫的歹徒。
大约走了半小时的路，横在他俩面前的是三个地道口。李伟停下来，戴着氧气罩的鼻腔说出的话，听起来有点挤压变声，像动画片里很夸张的配音。李伟移开氧气罩说，陈晓灿，我们走哪个洞口？陈晓灿的鼻翼被焐出了一层细汗，她闪着一双亮眸说，要不，选中间的这条道吧。李伟说，为什么不选左不选右，单选中间的呢？陈晓灿说，我这是走孔子的中庸之道。凡事都要走折中，才可达平衡促和谐。你没听说不能走旁门左道吗？李伟说，看得出，你的为人处世也是遵循孔学原理。真不愧是大家传说中的才女啊！陈晓灿用手指捋了一下扑撒在眼前的刘海仰头说，别听他们瞎说，我没他们说的那么优秀。
火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拖拉得很长，影子很快又被吞没在黑暗中。有几处通风管完好地保留着，与外界连通。伸向地道口，离地面只有一尺多高。侧耳可听见呼呼的风鸣，因而洞内空气不太潮湿。李伟想看个究竟，蹲下来，看不见光，有凉风拂面。
又走了一段路，李伟和陈晓灿都被眼前的情景惊讶得后退了几步。陈晓灿差点扔了手电筒。她妈呀一声把脸埋在李伟的脊背后，战战兢兢地喊：蛇！那么多蛇！其实李伟也看见了，也是一惊，但马上就镇静下来说，蛇有啥可怕的？他接过陈晓灿的手电筒朝前方一照，三四米开外，被电光刺射的惊慌失措的蛇群高昂着头，咝咝地吐着蛇信，齐刷刷注视着前方。这堆蛇是土黄颜色，一米多长，不是七寸毒蛇。一愣神，竟有三条蛇眨眼间游窜到他俩的脚下。李伟一扬手，唰唰唰三条蛇一摆尾一缩头，僵死在地上。有一条从陈晓灿脚下窜过，吓得陈晓灿又是妈呀大叫。只见那条蛇在李伟弯腰的一刹那，被他捉了尾巴在空中一抖，那蛇便软绵绵的，如同抽了筋骨。李伟把蛇一扔，拍着抱着他缩作一团流眼泪的陈晓灿的肩头说，没事，蛇有啥可怕的呢？你看，四条蛇不是瞬间被我制服了吗？你的腿没被咬伤吧？这一提醒，真把陈晓灿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当她检查完穿着长筒靴的腿脚安然无恙时，眼泪汪汪地说，没有。李伟扶起她说，要做个勇敢的女才人。给你摄像机，拍下这一切。陈晓灿点点头，脸色很苍白。她拍视频的手有点瑟瑟发抖。
李伟手电光一打，那堆蛇一窝蜂似的，相互昂首摆尾，惊恐中乱作一团。李伟蹲下来，将火把作扫地状，蛇咝咝吐着蛇信，像被针扎了一般盘作一团，挤做一堆，纷纷摇头摆尾，向后退步。陈晓灿声音怯怯地说，行了，别再招惹这些蛇了。李伟笑着说，我还要与蛇共舞呢。他就地舞动起来，扭臀摆腰，像一条水蛇，款步滑动。他的动作就似机器蛇，旋了个后空翻，手电光和火把将地道壁墙舞的光影绰绰。陈晓灿将他的地道街舞录了下来。
李伟停止顽皮，他将那四条死蛇装进袋子里。蛇群在悄然退却，但有一部分还坚守阵地。陈晓灿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呕吐。李伟忙弯腰帮她空拳捶背。问：陈晓灿，你咋啦？陈晓灿吐得涕泪一把的，揣摩她可能脱了氧罩缺氧，或遭蛇群的腥浊气味熏染所致。见她止了吐，递纸巾拭擦后，帮她戴上氧罩。
李伟说，只好打道回府了。陈晓灿说，好的，我可不敢血洗蛇窝。我不明白，这里咋就有那么多蛇呢？
这地面上肯定是一片山石荒草地。
陈晓灿反问道：你怎么断定地面上是山石荒草地？
李伟说，一是这里的通风管道保存完好，可供蛇上下攀爬出入，肯定人烟稀少；二是这附近肯定有蛇的充足食物来源供蛇休养生息；三是蛇是冷血动物，地面气温高，蛇可顺通风道下地道避暑纳凉，所以这里成了蛇的天然蛇洞。
在陈晓灿的催促下，李伟看了下表，他们进洞已经两个半小时了，也快到了返回的时间，他对陈晓灿说，好吧，那就按原路返回。只可惜未能到达地头，不过也不虚此行。陈晓灿说，我总算见识了你的功夫。原来，我身边有一位杨过杨大侠。噢，那你就是小龙女？两人说笑着返回。陈晓灿问李伟，你拿什么瞬间杀了那三条蛇的？李伟说，梅花针。
B组
王乐乐手持火把走在前面，方敏持电筒这儿照照那儿瞧瞧。方敏像只进洞的麻雀，走一路说一路。两个人的脚步声显得空旷悠远。
王乐乐戴副眼镜，鼻头发汗不停地用手推镜架。火光将他的身影投映在道壁上。又被紧跟其后的手电光变形放大。王乐乐擅长数理化，爱搞个小发明。性格文静持重，做事更是谨小慎微。第一次和一个性格开朗的女生探索黑暗潮湿的地道，同样是提心吊胆。前额出汗，后背发凉。
方敏说，王乐乐，你说这地道有鬼怪吗？王乐乐说，我看没鬼，也被你作出鬼了。方敏止住脚步说，王乐乐，我有点怕。
怕啥？不要自己吓自己。那你拉上我，不然，我怕。王乐乐拉住方敏的手说，你们女生就是事多。
方敏问：你见过死人吗？王乐乐说，没有。
我见过。
在哪？
医院的太平间、解剖室里。我妈是医生。
你那么胆小，还想学医？
是我妈的意思，我才不想当医生呢。
那你想干啥？
当女飞行员或女航天员。
得了吧，你们女生就好幻想。
前面出现了两个地道口。
你说走哪条道？方敏问王乐乐。
走左道，说不定还能和李伟他们相遇呢。
两个人都戴着氧罩。鼻音入耳，变得陌生。两人同时摘了氧罩，想喘一口气，休整一下再走。
方敏掏出手机，彩屏闪出时间，已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给李伟打手机，没信号。
见鬼，手机没信号了！
那就别打了，闷头走啊。王乐乐挥手说。
方敏抓住王乐乐的胳膊不松手，别看她平时咋呼，关键时刻胆小如鼠。在一处废弃的通风管口，地面的一截被人挖了个大坑锯走了。在地道里的半截透出外界的光线，王乐乐被刺得眼花了。平常有雨水漏下，道壁上有冲刷的黄土痕迹。王乐乐跳了几跳，想看见外面些啥，手却扒下一块沙土，差点迷了眼。
他俩走着走着，尖叫声从方敏嘴里发出。声音像是怕暴露在敌人面前被捂住的沉闷。原来，方敏的手电光照亮了前方黑压压一群老鼠。王乐乐也半张着嘴僵住了。鼠群像被光线的鞭子抽打得炸了窝，吱吱吱乱叫一气。有的抱爪露出红眼獠牙吹胡子瞪眼，尾巴标立。可能是哪个长嘴鼠队长发出“冲啊”的命令，鼠群后浪推前浪地蜂拥而上。
方敏怕老鼠是出了名的。根源是小时候在乡下姥姥家曾被老鼠咬伤过，独自受了惊吓，落下了后遗症。这不，怕啥来啥，她连喊带哭地转身就跑。王乐乐刚跑出几步，方敏重重地摔倒了。她慌不择路，一脚踩上了砖块崴伤了脚。王乐乐扶起她时，她只能一只脚跳着走。一只老鼠窜到王乐乐的脚下，他一脚踢得老鼠吱吱乱叫。眨眼间，有许多只拥在脚下，方敏跳着一只脚妈呀哭喊。一只老鼠爬到王乐乐身上，被他拍打掉了。王乐乐本能地手持火把弯腰朝地面一扫，火焰呼呼燃向地面的鼠队。老鼠们被这反戈一击吓得抱头鼠窜，竟有一两只的鼠毛被火燎了一下，吱吱乱叫着溜之大吉。空气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鼠臊味。王乐乐见这一招好使，他便杀杀杀地在地面上举着火把驱赶着这群可恶的家伙纷纷退却。他还不过瘾，快速掏出衣兜里礼花燃烧弹，用他那手雷打火机点燃，向前一扔，燃烧弹就地转圈发出耀眼的火花，横扫一大片。鼠群哪见过这玩意，屁滚尿流地逃向黑暗。
王乐乐扶起方敏说，老鼠们都被我赶跑了。你不必害怕。方敏一头扎进王乐乐的怀里嘤嘤地哭起来。王乐乐说，好了，别哭了。方敏的身子还在发抖，他能感觉到方敏强烈的心跳。他用手抹了把出汗的额头，扶正了镜架，说方敏，我看看你的脚伤。
方敏的脚脖子明显肿胀起来，她疼得眼花打转。王乐乐说，现在，我们只能按原路返回。他扶着方敏，见她跳脚走得艰难，将火把递给方敏说，我来背你。
方敏没再迟疑，王乐乐背起方敏返回。火把在他俩头顶啪啪地燃烧着。王乐乐的脸脖热起来。一个胖胖的女生，加上身上的附带品，令王乐乐走起来感到气喘。方敏的气息热乎乎地吹着他的脖颈，有点痒。后背明显感觉到她的胸部的温热。尽管隔着衣物，却传递着女孩特有的气息。
方敏也感觉到王乐乐身上的那股男子汉气概，她的脸火辣辣地灼热，奇怪，脚咋没那么疼了。
方敏说，王乐乐，今天的场面令我永生难忘。可惜没有拍下来。
王乐乐说，拍了。我在帽灯旁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方敏说，把我被老鼠吓哭和你背我的镜头删掉。
王乐乐说，不行！那是最精彩的镜头。
C组
起先是张伯凯拿着火把，后来林白说，张伯凯，我感到这地道有点阴冷，火把让我拿上，会暖和些。
张伯凯说，林白同志，党把革命的火种交给你，你一定要不负重托，发扬光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继续努力！
林白接过火把，捂嘴嘿嘿一笑，张伯凯，你就谝嘴吧。
张伯凯说，林白，你拿火把在后，我打手电在前。万一有个啥险情的，我会冲锋在前，保护好林妹妹呀。
林白说，我昨晚梦见好像就是这种地道里，一个青面獠牙的僵尸追杀我，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张伯凯说，那是网上的恐怖片看多了。
反正不是好梦，现在我的眼皮还在跳呢。
有我张伯凯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荡然无存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走着，面前同样出现了两个地道岔口。
在进哪一个洞的问题上，两人争执不下，最后他们石头剪子布，谁赢听谁的。
林白赢了。她高兴地跳了起来。火把也随着她的跳动扑闪着火光。
进洞前，张伯凯说他有点尿急，去了隐处。林白手持火把，转身见自己的影子皮影戏般投射到道壁上，显出女性的轮廓线条。每转一下，就有不同姿态随影而显。
张伯凯回来了，林白说她也内急。怕黑，不敢走远。火把交给张伯凯说，你转过身，不许偷看！
张伯凯转过身说，这内急也带传染呀？
林白也觉得好笑，她撒尿，还有个男生替她站岗。完毕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张伯凯身后，一拍肩，大声“嗨”一声。
张伯凯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他不由地抖瑟了一下，林白哈哈哈地笑弯了腰。
张伯凯的手电筒照射到前面道壁电线上倒挂的黑色物时，没看清是何物。而当光线照清那些小红果似的眼睛后，这些奇怪的家伙都张开了扇形薄羽的翅膀。它们像是一些等待风干的叶片，但又不像。
林白很警觉地“啊”了声，这么多蝙蝠呀！
火光的出现，让这些蝙蝠一下改变了倒挂休息的姿式。这些习惯黑暗的幽灵，顿时乱飞乱撞。
一只蝙蝠飞落在张伯凯的胳膊上，他连忙拍打掉。林白尖叫着往后跑，手中的火把乱舞着，纷飞的蝙蝠不敢近身。
张伯凯关了手电筒，灯光会搅乱这些惯于黑暗的蝙蝠们的视线。他对林白说快给我火把。
火把在张伯凯的手中上下飞舞，一只撞在火把上，一只落在林白的头上。林白扑拉下去它，那个丑家伙发出尖锐的声音。
快向后跑！张伯凯边退边喊。护送着林白一起退后。
林白双手护着脑袋，两只手在空中乱扑乱舞。手电光被她舞成一团乱麻。她不小心一头撞到道壁上，眼前是一片星花。额上很快肿起个小包。
林白平时很崇拜蝙蝠侠。她的卧室墙壁上贴了许多蝙蝠侠的影照。那个身穿黑色斗篷，头上长着蝙蝠耳，伸开两臂就能展翅飞翔的行侠仗义的勇士，成了正义的化身。而眼前的这些蝙蝠，竟是如此丑陋吓人，它们对于闯入其领地的这两个探险者一点也不友好。而且要像吸血鬼那样要吸干他们的血才可罢休。
张伯凯的手背上被咬了一口，火辣辣的疼。他们俩没头苍蝇似地乱跑乱撞。
终于跑出了那个地道岔口，再也不见蝙蝠的影子。两个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们实在跑不动了，慢慢蹲下身，靠道壁坐下来。
张伯凯这才想起被蝙蝠咬伤的伤口，用嘴吮吸几下吐掉唾液。说林白，我兜里有创可贴，帮我贴住伤口。他又拿出消炎止痛片，拧开矿泉水，喝下了药片。
集合
三组人员几乎同一时间走出地道口，在预先指定的地点集合。六人真有劫后重生之感。两名队员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方敏的脚肿得行走困难。张伯凯的手被蝙蝠咬伤，吃了消炎药后没啥大碍。李伟让方敏脱了鞋，他替她按摩了几下，乌紫的淤血渐散变得红润，肿痛减轻。将随身带的治疗外伤药膏涂抹在脚脖子上，再用纱布绷带裹好。让方敏伤脚踩地，慢慢走动。果然，方敏的脚伤走两步渐趋自如。大家都惊叹李伟的治伤手法高明。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各自叙说着地道里的所遇惊险。陈晓灿说蛇群如何攻击他们。李伟的梅花针如何使得出神入化，四条蛇如何瞬间毙命。她还接过李伟手里的袋子倒出四条一米多长的死蛇让大家观瞻。两个女生见了蛇吓得跳脚后退几步。陈晓灿还说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视频放到网上，点击率肯定哇哇地升高。
方敏也渲染了他们组如何战胜鼠群的事。她还吹嘘，如果不是受伤，她非抓几只活老鼠作个标本，让大家瞧瞧。林白说，算了吧，就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不被老鼠吓个半死就是万幸，还做什么鼠类标本？方敏说，我们也把当时的场面拍下来了。哇塞！当时那鼠群的阵势，简直就是排山倒海，如潮涌动。
林白说，你们都拍了，只可惜我们没有把蝙蝠纷飞的场景拍下来。陈晓灿说，你们俩没被蝙蝠吸光血就万幸。一个外国电影上说，那些蝙蝠都是吸血鬼变的，真是嗜血如命。蝙蝠可不能将我们的林白林妹妹吸干血变成白骨精美女呀！
三个女生嘻嘻哈哈地说笑调侃，叙述着各自的所见所闻，完全忘了先前的恐怖。她们的脸色由苍白变得红润。紧绷如弦的疲惫身心逐渐得到舒缓。
三个男生也在互述地道奇遇。还好，化险为夷，没出大乱子，就表明此次探险大功告成。作为三个男子汉，关键时刻没有退缩，而是勇敢地保护了三个女生，这让他们都很有成就感。起码在女生面前表现出男子汉的责任感和果敢机敏。确实令女生们刮目相看。三个男生安排好女生就地休息，他们又去了趟C组地道重拍蝙蝠视频，完全没了先前所发生的险情。他们只拍到几只散落的蝙蝠，那群吸血蝙蝠早已不见了踪影。或许它们飞到更黑暗的地道深处。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
不久，这几个90后豪男靓女在防空洞中探险的视频网帖被热炒走红。古镇的防空洞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学校通知家长假期要管教好学生，为了安全起见，下令不许广大中小学生擅自野外探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