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轩看何为又低落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你别急,他只说不允许我插手,也没有说你也不能管这件事,我会尽我的能力帮你,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和父亲。”
“嗯……我明白的。”何为抬手覆上欧阳轩的手,状似理解地拍了两下,又笑说,“你们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了,不管怎么样,你们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欧阳轩望向何为,两人相视而笑。
这世上总是有一种温情,它就在你不经意间的那么一眼,或者是一个小动作,或者是贴心的一句话,它会因此而温暖你,感动你,让你拥有了勇往直前的力量,再也不会害怕沿路的荆棘;而不管那是什么,他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字眼。
——那就是爱。
林老爷子这一招确实使得高明,不管王山他的背后有多么大的后台势力,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总也不好公开出面处理这件事情。而若是暗地里他们有什么异动,何为、林凡等人就会立马清楚这背后操控的势力到底是何许人也。
于是最遭殃的人变成了王山。
警务室小王在那天早上急急忙忙地跑来敲他办公室的门,他还正游散地坐在办公椅上,抽着大烟,处理着所谓的公务。
当一群检察官带着什么调查取证人员以及安全护卫人员浩浩荡荡地闯进王山办公室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情景: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因为窗帘被警务员拉上,室内光线昏暗,像是起了一场薄雾一班。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凌乱,王山坐在办公桌前的老板椅里,两条腿交叠着搭在办公桌上,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冥想,右手的食指中指还夹着一根未燃尽的香烟,搭在扶手上垂下来摇摇欲坠的模样,大概这种场景也就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了——颓废。
一个心里充满正气的年轻检察官顿时就怒上心头,冷哼了一声:“王局长真是悠闲,想必是打算做两袖清风的清高隐士了吧。”说着就要闯进门去。
站在他身边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抬手拦住了他,不咸不淡地瞥了年轻检察官一眼,只轻声说:“你在学校里学的犯罪心理学都还给老师了吗?”
年轻检察官登时顿住了身形,悻悻收回了脚步,垂着脑袋,紧咬着下牙却是怎么也拉不下面子说出那一声抱歉。老前辈看了他一眼,心里暗叹现在的年轻人皮子真是越来越薄了,就跟那薄宣纸似的,将来可怎么办案哪。
这时坐着的王山抬了头,眼睛一瞬不停地就捕捉到了那个年轻的小检察官,看清了他的面貌,王山从胸腔里闷闷哼了一声,同时勾起了嘴角笑了,冷着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啊——张牙舞爪的后生小辈最烦人了,呵,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鬼。”
老前辈面色不改,只是那年轻的小检察官听了这番话脸色顿时就绿了,骂回去也不行,憋在心里也直闷得疼,无奈只能死死咬着牙关不松口,免得自己一开口就遭了秧。
这时老前辈才缓缓接过了话:“王局长,想必你也是从张牙舞爪的后生小辈做起的,人哪,这样诋毁自己的前半生可不太好。”说罢往身后看了看,才回过头带了几分笑意对王山例行公事地说,“王局长,因为你涉嫌贪污等多项犯罪活动,因此检察院派我们这些人来对你进行例行的调查取证,而您得先暂时屈尊去检察院候审,这是我们的执行书等相关文件,如果你想看,必须在我们的检察人员陪同并保证不会毁坏文件的情况下阅读。”说完这些,老前辈把手里的相关文件全部交到了身边那个年轻的检察官手里。
王山直直地望着这一群人,目光缓缓地从每个人身上逡巡而过,好像在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被那眼神扫过的人都暗暗心惊,确实不愧是曾经从部队里出来的人,不管多少年了从那里面带出来的气势依然还在,那种如刀刃一般的眼神令在场所有人都如芒刺在背,甚至还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一会儿,王山忽然笑起来,那笑容里带着莫名诡异的味道:“你们尽管查,老子问心无愧。”
王山被捕,青林市公安局却死活不肯放人,声称林凡袭警证据确凿,必须在局里服刑满期才能释放。平日里也并不是如此恪尽职守的公安局居然在这个时候坚持不肯放人,这里面确实是有人在操作,但林老爷子和何为确实没有察觉到有谁在暗中布置,或许是王山早早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将有牢狱之灾?
正当林老爷子为了这件事在苦恼时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邀约电话。
“林伯伯,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闻升一副精英打扮,看起来精炼沉稳,他站起身来为林老爷拉开了椅子。一举一动尽显绅士风度。
“闻小子,”林老爷子笑呵呵地坐下了,也不问是什么事,只将闻升打量了一番,才说,“长大了,也变了不少啊,变得成熟了,没有那股子歪气儿了。”说完还点了点头,“嗯,不错,如今你们都发展得不错,老头子我看着也高兴。”
闻升也笑,接下了老爷子的话:“我们长大了,林伯伯却还是老样子,连皱纹都没多出来一根。”
“哈哈哈,你们四个小兔崽子就属闻小子你最会说话,”林老爷子听了不禁开心地笑道,“那小嘴就跟抹了蜜糖似的,什么人你都能把他说得舒舒服服的。”说完也叹了一声,“老头子我老啦,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头子也没多少好日子可过了,过得一天呢也只算得了一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所以老头子我也只有那么点儿期望,就是你们四个可以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至于那些什么尔虞我诈的小心思,能少一点儿就少一点儿,别等到老了才知道后悔。”
这一番话虽说是大道理,林老爷子却说得字字入了肺腑。闻升也只听着,手放在餐桌的茶杯上,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面,耐心地等林老爷子说完,才无奈地笑了笑,说:“林伯伯都是大风大浪闯过来的人了,想必也明白这一下商海很多事情也就是身不由己了。我们四个人里我是最幸运,三爷爷没有让我去分担家业,而是让我发展自己的兴趣,我才选了律师这一行。可也是入了这一行才知道有多少的无奈。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愿不愿意做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做,需不需要做,有的时候也是,那么多人在盯着你呢,即使违心也得做。”说完抬起头来看向林昊天,眼神里也是深沉的疲惫,“闻小子在这世上也没有亲人,但说要是最亲近的人,无非也就是林伯伯和三爷爷了,这一点林伯伯一定不要怀疑。”
“闻小子心地不坏,这我知道的,”林老爷子接道,“但就怕是心地好,却抵不过脑子里那股子欲望,我说的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闻升似乎怔愣了一会儿,但又好好地掩饰过去了,缓缓地点点头,才说:“林伯伯,这次我工作的委托人,是王山。”
林老爷子听了也没多大的反应,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的:“你想让我放过王山?”
“也并不是,”闻升摇摇头,又说,“开始确实是的,林伯伯说得对,我脑子里确实有一股子好胜好战的欲望。但欲望是动物的本能,我还是一个人。所以我只是想,让王山放了林凡,老爷子您也别太过追究,毕竟林家还是有反对林凡的势力存在,如果一定要将王山逼到绝处,想必也是不太好。至于王山那边,就由我负责去沟通,他也是瓮中之鳖,没有理由不听我的。”
林老爷子听完思考了一会儿,便说:“你得要王山保证,不能再找林凡的麻烦。这回我是看着你的面子,下一回这老小子要是再干出什么事儿来,老头子我可不会再放过他。”
闻声听了便说:“那是自然,我一定尽力。”
林老爷子点点头,起身便作势要走,闻升也站起身来准备送人,林老爷子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问闻升:“老头子我好久没在家里走动了,你三爷爷现在身体怎么样?”
闻升一愣,随即答道:“前阵子我给三爷爷去了个电话,说是一切都好,我工作太忙,也抽不出时间去看望爷爷,等这件案子结了,我就去看看,到时候一定把您的问候带到。”
林老爷子听了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嗯,到时候帮我给他说,老了也别总是闷在家里,得多出去走动走动,年轻人就任他们自己去闯荡,也别操太多心。”
闻升连声应了,送走了林老爷子。
看着林老爷子上了车离开,闻升掏出手机调至短信界面,手指飞快地发出了一条信息。
——林老爷子已搞定,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之后,闻升将手机关机,卸下了手机里的卡,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将手机卡划成了两半,随手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