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君见爹爹的反应,猜想爹爹心中已有打算,便辞去爹爹回了自己的房间。
闭上眼睛假寐,脑海中却忽然闪现出那名轻浮放浪的公子哥,那皮肤竟然比自己的好上三分。可惜,空生了一副好皮囊,若是个女子,可不知又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
霍成君摇摇头,甩开那些乱糟糟的画面。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他呢?
霍光坐在昏暗的书房中,他总是喜欢这样静坐。褪去朝堂上的浮华,他现在也算是独当一面,可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又无限的寂寥。
十多岁的时候,他方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哥哥。那日,哥哥一身戎装纵于马上,风光无限。他小小的心中暗自喜悦,他有个大将军哥哥,不知引来多少人的羡慕。
“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吧?”临行前他对即将出击匈奴的哥哥道。
霍去病看着幼小的弟弟,才十多岁的模样,却也是聪明伶俐一场雨一般的孩子了。他摸着弟弟的脑袋,笑道:“你好好学本事,等你练好了骑射,哥哥再带你不迟。”
“好,哥哥说话算话。”小霍光的心中埋下了火热的种子,他日,必定要想哥哥一样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他认真读书,联系骑射,家人都道他一夜之间长大了,知道上进了。
哥哥旗开得胜的消息沿路传来,他远远的在城外迎接哥哥。哥哥是家中最出挑的人,说话一诺千金,果然就带着自己去了京都长安。
“男儿就当建立功勋,哥哥相信你一定可以。”霍去病拍着弟弟的肩膀鼓励道。
这时候霍光刚刚到了哥哥的帐下,当了一名小小的郎官。不想被人看扁,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认为自己是凭借着哥哥的权势所以才会初到军中就担任郎官。他要让人知道,霍去病的弟弟不是孬种,一定是同哥哥一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在军中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用自己的本事像获得了大家还有哥哥的认可。而后升为诸曹侍中,参谋军事。一步步,都留下了无数的汗水跟血水。哥哥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他心中默默地铭记,在军中谨慎小心步步为营。若不是后来哥哥去世,他应该还会是那个豪情壮志的军中热血男儿。
他知道武帝只是感念哥哥的情怀,也许是觉得对哥哥有意思愧疚,所以才会将哥哥的荣耀加注在自己的身上。哥哥,如果可以,我多么想活在你的光耀之下。那激烈的政治斗争,更胜过于战场上的拼杀。
后来,上官桀依附了长公主,这场没有硝烟杀人于无形的政治斗争终于出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之俱来的是孤独寂寞。
石小九并不认为自己是在赌,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长安城看似表明风平浪静,实则是暗中风起云涌,稍不留神就会被蚀骨剥皮丧命。母亲含恨而去死不瞑目,那个场景就是他的噩梦。父亲被诬陷入狱,哪会那么巧狱中失火无一人生还。刘病已,还是要多多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在世,我怎么知道当年的大火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呢。
“公子,刘病已被放出来了。”手下恭敬的道。
应该快要见面了,还真是期待呢。石小九放下手中的书,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
“快点去洗个热水澡,好洗去身上的晦气。”许平君满眼热泪的道。丈夫终于被放出来了,她一定要好好谢谢佛祖的保佑。
刘病已知道妻子的心里一定有很多的苦楚,一路上早就听张小牛说,在他入狱期间平均的母亲曾经来过一次。埋怨平君当初一意孤行不听她的劝,平君受不了母亲的讥讽与她吵了起来。
想想,自从平君嫁给自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刘病已叹息的抱着妻子,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
张小牛跟绿袖识趣的退了出去。
“绿袖,此番事情还得多谢你那师兄,如果不是他到处奔走,现在咱们也不能见到大哥。”张小牛是个实心眼的人,有什么说什么,绿袖知道他的性子。
笑道:“四哥莫要客气,他是看在师傅的份上照料我几分,其实,还是要。”她本想说多谢霍小姐,可是,这件事师兄叮嘱过她不要让过多的人知道。
“大哥能出来就好,不然黑二哥,哎,你不知道,黑二哥可是恼死自己了。”
想想二哥对着许姐姐的面发誓,以后保证听大哥大嫂的话不在惹是生非,火爆牛脾气的二哥竟然也能认错,想想都觉得滑稽。
“四哥,我去谢过师兄,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吧,这几****也忙的够多了。”绿袖道。
张小牛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只要是为了大哥,我这点事算什么。”
醉梅楼的人早就认识了绿袖,她遇到来,伙计们也是客气的不得了。
她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师兄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想必石爷爷认定的徒弟自己不凡的。
“师兄。”
“客套的话不要与我的说,快坐下吧。”
绿袖反倒不好意思,本想是来感谢石小九的,现在他这么说,倒显得自己见外了。
“石爷爷可有消息?”绿袖问。
石小九顿了顿,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四海为家,我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恐怕不知道在哪里逍遥自在呢。”
绿袖点头,“也是,爷爷总是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好好地落脚。”
石小九看着绿袖,她隐姓埋名在这长安城,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哎,也是可怜的人。心中犹豫要不要将刘贺如长安的事情告诉她。
试探性的问道:“你有想过会西域?”
西域。真的是好遥远的地方呢,湛蓝的天空无边的草原,好像都成了梦境。亲人已逝,自己也成了没有根的浮萍,回去又能怎样呢?过去好像是个沉重的包袱压在她的心头,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没有人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场无情的大火烧掉了她在孤苦的时候又重新获得的短暂的温暖。回不去了,她自始至终都知道。
绿袖苦涩的微笑着摇头,“反正都是一个人,在哪里都不重要了。”
石小九知道她的意思,赞同的点点头。遗忘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师兄,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石小九点头算是默许,等待她的问题。
绿袖沉思片刻,道:“一个人小时候在皇宫中,长大了还是进入过皇宫中。你说,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的脑海中闪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记忆会这样越发的深刻。她伸手触及到自己的荷包,荷包仿佛变得滚烫,同她那颗炽热的心一般。
“你想入宫?”石小九试探性的问道。
现在想起来,当时遇到绿袖的时候她在逃难,应该是在躲避着什么人。而今又在长安城停留,还处处打听宫里的事情,想必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找一个人。”绿袖并不确定那个人的身份,可是,目前看起来入宫是唯一可行之计。
石小九并不知道绿袖说的谁,与皇宫有牵扯而绿袖又认识的人,他只能想到刘贺。可是,绿袖不至于傻到要去宫里找刘贺把?她大可回昌邑。也许,是那场大火增加了她对昌邑的恐惧,难道她不知道老王妃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逝世了吗?
“你能帮我吗?师兄,我只是有个约定,所以必要找到他的。”
“入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眼下,当今的皇后娘娘是尚未成年的上官凤儿。她的爷爷是上官桀,外祖父是霍光,试想,还会让别的女子轻易入宫吗?”
绿袖赶忙道:“不,我只是想入宫,并不是要同她抢陛下,再说,那个陛下我也不认识。”
石小九叹息她想的太简单,她自己没有这个想法难保别人不会误解了去,一如侯门深似海,入宫也何尝不是如此呢。
“未央宫上方的那片天空,从来就没有放晴过,还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呢。”石小九正色道。
绿袖望着未央宫的方向,淡淡的道:“我是去寻我的诺言,就算我此番进不了宫,我还是回去寻。”
石小九见她决心已下,便道:“也并不是没有出路,你可记得要寻的人的名字?”
绿袖摇摇头,若是知道名字还尚且好一些,只是,她只能摇头。
“师傅领进门,造化在个人,我只能给你一个门路,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绿袖笑道,“谢谢师兄。”眼里的泪不由自主的涌出来。
风儿会把我的歌声带给你,这么多年,你还会记得吗?
未央宫内。
“陛下,夜深露中,您还是早点休息吧?”于安劝道。
陛下已经在这里站立一个时辰,总是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他的不明白,那几颗星星有什么好看的,还会变成人飞下来不成?可是,他猜不透陛下的心思,就像偶尔,有风的时候陛下总会吩咐他开开窗户。仿佛要从这风里寻什么东西。这风里能有什么,除了尘土,他真的没有看出什么来。
人去了就化成天上的星星,我的星星,你在哪里呢?寂静的黑夜,只余刘弗陵深深地叹息。
醉梅楼的梅花酒在长安城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晓。更是那些达官贵人文人雅士追逐的美酒。
素问公主宠爱的丁外人是个自负风雅的人,若是能得到他的赏识伺机接近公主,相比入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尝尝。”
清冽的梅花气息散发出来,绿袖闻了闻,先是淡淡的香味,而后是深深地浸入心脾的冷冽。刺骨的风雪中梅花傲然独立,任素日里那些在温暖中盛开的花朵都无法比拟。
她端起酒细细的品味,除了梅花的香味,还有一丝味道,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