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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顾特园 推心置腹谈国事

张澜是抗战胜利之初国内最大的民主党派——民盟的领袖人物。其时,张澜客居于重庆上清寺特园。当时,其住处特园被爱国民主人士雅称为“民主之家”。1945年8月底,毛泽东到重庆与蒋介石进行和谈时,曾三次上特园,与张澜等民主党派的主要负责人见面。毛泽东非常尊重张澜。与他促膝长谈,共商国是,都为国家与中华民族的前途操心。毛泽东与张澜的友好交往,体现出了一种民主和谐的气氛,令张澜与其他民主人士感动不已。

1945年8月28日,为了促成国内和平的实现,不顾个人安危,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的毛泽东与周恩来、王若飞

一起坐飞机从延安飞到重庆。飞机降落在重庆九龙坡机场。机场里,各界知名人士组成了较大的欢迎队伍。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下飞机后,便挥手向欢迎的人群致谢,并和熟识的人士一一握手。当毛泽东在人丛中发现了银髯飘拂的张澜,连忙上前,同他握手,一见如故地说:“你是张表老,你好!”张澜连忙说:“润之先生好!你奔走国事,欢迎你光临重庆!”毛泽东紧紧拉住张澜的手不放,说:“大热天气,你还亲自到机场来,真是不敢当,不敢当1”毛泽东推重张澜从领导四川的保路运动起,一直为国内实现和平民主奋斗至今,张澜早在五四时期就从少年中国学会的负责人王光祈口中得知毛泽东的有关情况介绍。因此,两人不约而同地说:“神交已久”。在机场,毛泽东一行与张澜、张治中、邵力子、郭沫若等人一起照相,毛泽东还在机场发表了简短的谈话。随后,便乘车往住地重庆桂园。

毛泽东到重庆后,为了交流思想,宣传介绍共产党关于处理国事问题的大政方针与政策,颇想与民主党派的负责人一起交谈交谈。30日上午,他对周恩来说:“恩来,这次到重庆,很想与各民主党派的领袖交朋友,特别是民盟领袖张澜,就是张表佬先生详谈详谈。他对很多问题的看法是有见地的,而且与我们党的主张也比较接近,应该很好发挥他们的作用。前日在机场,由于人多,只匆匆地见了一面,来不及深谈。我想今天下午到特园,拜访张表佬,并请谈谈如何建国的问题。请您去安排一下好吗?”(唐春元:《毛泽东政治战略》,第263页。)

周恩来与张澜是老朋友了,在重庆工作期间,他曾经常出入特园。他遵毛泽东指示,立即驱车去特园。他告诉张澜与夫人鲜英:下午,毛泽东要来特园造访。张澜对毛泽东的来访,喜出望外,但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对周恩来说:“润之先生操心国事,极尽辛劳,应该在他方便的时候,我们去拜望他才是,不应劳他造访。”周恩来忙说:“表佬,您就别谦让了,主席的意思是他亲自来。但是,您家隔壁就是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的巢穴,所以,请你们不要对外人讲毛泽东要来,也不必在门口迎候,以免引起特务的注意而节外生枝。”最后,两人商定,张澜与毛泽东晤谈的地点不在大客厅,而选在静僻的张澜的卧室内。

8月30日下午3时,毛泽东在周恩来的陪同下,准时到达特园。

一见面,毛泽东首先向张澜转达了朱德总司令对老师的问候,转达了吴玉章对老友的问候。接着,毛泽东与周恩来就由鲜英领进了张澜的卧室。

张澜理解毛泽东来重庆谈判之诚意,但他认为这样做,有所危意,因为,他考虑到重庆的现状与蒋介石的秉性,有所不安地对毛泽东说:“这明明是蒋介石演的假戏啊!国共两党要谈判嘛,你们可以象过去那样,派恩来先生,加上若飞先生,来谈就行了。何必动润之先生的大驾呀!”鲜英索性道明了他们主要担心毛泽东来渝的安全。

周恩来原定下午还要回国民党谈判代表会谈有关军事、政治方面问题,便起身告退。卧室内只剩下毛泽东与张澜两人。张澜对毛泽东说:“蒋介石演的是鸿门宴。他哪里会顾得上一点信义!前几年,我曾对他说:‘只有实行民主,中国才有希望!’当时,他竟威胁我说:‘只有共产党才实行民主!’现在国际形势一变,他居然也喊起‘民主,民主’来了。”听到此,毛泽东风趣地说:“民主也成了蒋介石的时髦货!他要演民主的假戏,我们就来他一个假戏真演,让全国人民当观众,看出真假,分出是非,这场戏也就大有价值了!”张澜领悟道:“蒋介石要是真的回心转意,弄假成真,化干戈为玉帛,那就是全国人民之福呀!”

接着,毛泽东公开地将中国共产党对这次和谈的立场和主张向张澜作了阐释,并重点解释了8月25日中共中央发表的《对目前时局的宣言》中的六项紧急措施。概而言之,即承认解放区的民选政府和抗日军队,划定八路军、新四军、华南抗日纵队接收日军投降的地区,严惩汉奸、解散伪军,公平合理地整编军队,承认各党派的合法地位、保障人民的自由权利,立即召开各党派代表人物的会议。张澜连声称赞:“很公道,很公道!蒋介石要是良知未泯,就应当采纳施行。看起来,这场戏倒是有看头。”

毛泽东与张澜越谈兴致越高,两个半小时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直到警卫员进来告知张治中为毛泽东举行的晚宴时间已到,两人才结束了第一次会谈。

为了表示自己的盛情美意,张澜夫妇准备设家宴款待毛泽东及中共谈判代表团。9月2日,张澜以中国民主同盟的名义,在“民主之家”特园设宴欢迎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沈钧儒、黄炎培、鲜英、张申府、左舜生等也作陪出席宴会。

毛泽东一进特园,就高兴地说:“这是‘民主之家’,我也回到家里了!”在大客厅里,毛泽东还勉励大家说:“今天,我们聚会在‘民主之家’;今后,我们共同努力,生活在‘民主之国’。”毛泽东在反复强调“和为贵”之后,他同与会的朋友们谈得甚欢,话题内容甚广。家人般的恳谈,其乐也融融。

席间,张澜的夫人鲜英以主人公的身份,给毛泽东献上了家酿的枣子酒。张澜趁此举杯向毛泽东敬酒,说:“会须一饮三百杯!”闻此言,诗思敏捷的毛泽东征引陶靖节的《饮酒》诗,举杯相邀道:“且共欢此饮!”

宴毕,张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纪念册,请毛泽东题词留念。毛泽东在纪念册上写下了“光明在望”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题词启迪着与会者,国家的光明的前途的实现,尽管道路曲折,但却甚是光明的。

在宴会后,张澜一再提醒毛泽东要注意安全。他指出蒋介石是一个骗子,他对这次和谈是没有诚意的。因此,须提高警惕,早作打算。毛泽东点点头,非常感谢张澜对他的关心。毛泽东表示:不管蒋介石他怎么想,我们共产党人对和谈是有诚意和信心的。共产党有诚意,说明事情已有一半把握,现在就看国民党方面了。

毛泽东第三次造访特园是9月15日。其时,和平谈判正陷入僵局,毛泽东显得有些心情不佳。他到特园后,就和张澜在卧室内密谈。

毛泽东向张澜介绍了国共谈判的近况,认为有些问题,如承认各党派的合法地位,保障人民自由权利,召开政治会议,以及有关国民大会、联合政府之类,已大体有了眉目。属于关键性的解放区的人民政权同人民军队问题,国民党则说什么“根本与国家政令军令之统一背道而驰。”实际上,使谈判陷于停顿,借此在美国的帮助下,阳为运兵接收,实则准备内战。张澜听完推心置腹地对毛泽东说:“在‘五·四’以后,为了摆脱北洋军阀的统治,使人民能够过问政事,我曾经同吴玉老(即吴玉章)在川北推行过地方自治,深知政权、军权对于人民的重要性。国民党丧失民心,全国人民把希望寄托给你们。你们当坚持的,一定要坚持,好为中国保存一些干净土!”毛泽东点头称是。

交谈中,张澜又提醒毛泽东说:“润之,现在是你们国共双方关起门来谈判,谈得怎样,结果一无所知。我认为,已经谈拢了的,就应当把它公布出来,让大家知道,免得蒋介石今后不认帐。”毛泽东认为此意见甚好,当即考虑对策。张澜感到义所当为,毅然对毛泽东说:“你们如有不便,由我来给国共双方写一封公开信,把这些问题摊开在全国人民面前,好受到全国人民的监督和推动。”毛泽东欣然采纳,当面赞誉张澜是“老成谋国”。

几天后,张澜以中国民主同盟主席的身份写了《给国共两党领袖的公开信》,送交《新民报》与《华西晚报》上发表。张澜在公开信中谈道:

国共团结问题,关系整个国家民族前途甚大,自润之先生来渝,双方商谈已愈十日,不惟国人倾耳静待好章,即盟邦友好,亦莫不期待中国内部问题有一圆满透彻之解决……政治必须彻底民主,此为国人一致之要求。纵国共双方存有若干特殊问题,不妨事先商论,但所作成之解决方案,必须不与国人公意相违。如团结仅有空名,统一徒具形式,则于根绝内争一点,窃恐贡献无多……目前军事问题,积极须着眼于国防,确保国家之自由、独立;消及须着眼于化除畛域,保障国家之和平建设……(唐春元:《毛泽东政治战略》,第267页。)张澜的公开信发表后,影响甚大,因为它将国共两党和谈的真相昭示于天下,把问题提到全国人民面前,以接受全国人民的监督与检查,使蒋介石不敢背信弃义,否则,将遭到人民的一致反对。

国共和谈经43天的紧张谈判,10月10日,国共双方在会谈纪要上签字。10月11日上午,毛泽东离开重庆飞往延安。在机场,当毛泽东看到前来送行的张澜夫妇,立刻排开记者群,过来与他们热情话别。张澜见到毛泽东,高兴不已地说:“二天中国实现民主了,我还要到延安去看望你哟!”毛泽东连声说:“欢迎欢迎”,并说“要用延安的川菜来招待。”飞机飞远了,但张澜仍遥望毛泽东远去的方向,其心也与之俱去也。

民主党派在民主革命时期,为了国家的独立与国内和平民主的实现,与共产党风雨同舟,共同奋斗,这段历史是不能忽视的。毛泽东在当年重庆谈判期间,三顾特园“民主之家”,与民盟主席张澜推心置腹,促膝长谈,共商国是,力促国内和平民主的早日实现。这一事实,充分表现了毛泽东对民主党派领袖的关心与尊重。两人的亲密交往不只是一种私人情谊,更重要的,它是中国共产党人与民主党派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历史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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