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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醒来时耳边只听马车辘辘声,我当下一惊旋即睁开了双眼。这一睁委实吓得我险些蹦跳起来往马车顶撞去,此时此刻一张笑眯眯的脸正在我鼻尖前晃着,不是别人正是令我担惊受怕了许久的皇帝。

我脸色瞬间就白了。

皇帝坐直了,笑眯眯地道:“我刚想着你也差不多醒来了,你就马上睁开了眼,妙哉妙哉。”

许久不见皇帝,他清瘦了不少,声音变了些,也高了许多。我一直将皇帝当作弟弟一般对待,此时见他如此,心中说不难受也是假的,但害怕紧张也是真的。我佯作淡定地坐了起来,皇帝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我心中思量了一番,开门见山地道:“承文,你……”

皇帝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打断了我的话,“这回迷晕你是逼不得已,头一回劫亲难免有些不娴熟。”

我被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褰帘眺望着外头的景色,“江南风光无限好,怪不得绾绾如此流连。不过也罢……”皇帝放下帘子,含着笑意看我,“绾绾在外头玩了几个月,也该玩够了,是时候跟我回宫了。”

我道:“整个大荣王朝皆知太后已是薨逝。”

皇帝摸了摸下巴,“唔,绾绾想要以何身份回宫?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江少夫人。”

皇帝的脸色黑了,“除了这个。”

我幽幽地道:“承文,我一直都只是将你当作弟弟一般,并无任何情意。”

“可是我有。”皇帝目光深幽,他执着地道:“我喜欢你,你是江少夫人也罢,宁夫人也罢,你都得留在我身边。”

我颦眉,皇帝神色柔了下来,“绾绾,没有你在的皇宫我夜夜都被惊醒,呆在宫中不好么?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要面首我也能给你。所以,跟我回宫,好么?”

我咬唇道:“我只想要江恒一个。”

“不行。”

我瞥了眼马车里的窗子,心里头正想着跳马车的后果,皇帝冷道:“你若是敢跳马车,我就立马下旨抄了江家。”

我颤巍巍地收回了目光,我在心中算了算时辰,方才皇帝褰帘时外头的天空有些泛白,我进喜房时接近戌时,估摸我睡了四个时辰左右。四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新娘子不见了,木头和江家定会来寻我,而木头也该能猜着是谁劫了我。

只是问题却在这,这天下间谁敢和皇帝抢人?即便木头敢,但得罪皇帝的后果却又是堪忧,真真是进退不能。如今最为两全其美的法子便是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打动皇帝,让皇帝放我归家并不追究木头的罪,从此我和木头在江南双宿双栖,何其美满。

我与皇帝处了那么多年,他的性子我自是了解的。他虽是有时过于执着,但却从不会勉强我。假以时日,他定愿意从了我的意思。

是以,我安静地坐在马车里不再说话,皇帝闭目养神,我们两人相安无事。

.

次日,我对皇帝道:“其实你并不喜欢我,你想要在我身上得到证据。”

皇帝淡道:“之前曾经想要过,现在我却是不想要了。你有也罢没也罢,是真也罢是假也罢,无论如何大荣的皇帝只能是我。”

皇帝的气度我果真学不来,我叹道:“承文,其实……”

他瞅着我。

我又叹道:“没什么。”

皇帝笑眯眯地道:“绾绾想说什么?”

“我有个秘密要同你说,但说之前你得应承我一个条件,君无戏言。”

皇帝依旧笑眯眯的,“几月未见绾绾,绾绾倒是童心未泯,你明知不可能的。”

我早知会被皇帝识破,是以也不沮丧,扯唇一笑,道:“承文小时候也常此般同我说话,逼迫我答应了不少东西。”

皇帝眯眯眼,“绾绾,我不想再听到和那个人有关的事。”

我见皇帝有些生气了便就此打住,低声道:“我同你说就是了。”皇帝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我道:“即便你说不想要证据,但我一直都知晓的,你登基之后日日夜夜都是不安,你心底始终有个结。这个结只有我能解……”

皇帝专注地看着我,眼神颇是复杂深邃。

我低低地道:“我的阿父的确是将证据留给了我,我也是前不久才知晓的。不过我已是将证据销魂了,承文,你确确实实是大荣的真命天子。”

证据是存在的,当年阿父将我许配给江恒的婚约书里暗藏玄机,我也是闲来无事观察了许久方参透阿父留给我的提示,我顺着提示找到了证据和证人。

证人躺在坟冢里,证据我也没有看,我当即就烧毁了。

其实承文是不是真正的皇帝,这于我而言都没有干系。他是个好皇帝,这才是最要紧的。让他安心,我也算了件事。

皇帝脸上不见任何欣喜之色,他淡道:“绾绾现在向我示好,我也不会放了你。”

我心中颇是沮丧。把这个秘密说给承文听,我是万分确定他不会伤我,亦是想借此让承文给我归家给得放心。

“绾绾,我也说个秘密给你听……”皇帝忽道:“其实……”我竖起了耳朵,他又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等了许久,他方道:“没什么。”

我的嘴角抽搐了下,皇帝道:“你若是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告诉你。”

我不搭理他,开始闭目养神。

.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马车依旧在往京城赶,期间我使尽了浑身招数,情也动了理也晓了,皇帝依旧面无表情地在喝茶,丝毫没有松手的意向。

我开始着急了,心里头万分想念木头,以至于连着几夜做了无数关于木头的梦。也不知皇帝是不是探了我的梦境,每回醒来时总能见到皇帝黑着张脸冷冷地盯住我。

我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似乎更不见效了。

第十日,马车驶进了京城直奔皇宫,我急得坐立不安,皇帝瞅着我却不肯和我说话,我对皇帝道:“我不要住皇宫里,我去住常宁那儿住。”

皇帝面无表情地继续喝茶,依旧不肯同我说话。

我此时方发觉我在皇帝面前压根儿就不曾有挣扎的余地,只能任由皇帝把我拉进皇宫里,然后住在他的寝宫中。

皇帝拨了批新的宫人来伺候我,听说朝中的大臣们知晓了不近女色的皇帝突然带了个姑娘回宫皆是高兴极了,不管家世不管相貌不管性子,恨不得皇帝立刻就大婚,全都生怕皇帝是断袖。

这些话是伺候我的宫娥若川所告诉我的,我当时听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若川颇是羡慕地道:“陛下还是头一回待一个女子这么好,姑娘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个头!且不说我以前是太后的事,单是我心里头就不能接受,若是当真被皇帝强迫了,于我而言就是不伦就是有违纲常。

皇帝同我一道用晚膳时,我压根儿用不下,筷子拨了拨白米饭又搁在了桌上。我心中甚是愁苦,以至于我一点食欲也没有。皇帝让御厨换了好几回菜,可我始终吃不下。我瞧着皇帝,皇帝却是冷声道:“绾绾,你这辈子都要陪着我。”

夜晚就寝时,我依旧不肯和皇帝同床,在屏风后新置的贵妃椅上和衣躺着。半夜时分,我想起我已有半月不曾见过木头,鼻子一酸,不由得低声啜泣了好几声。

次日醒来,我听若川说皇帝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伺候的宫人们皆是人心惶惶。

午膳的时候,皇帝又像往常一样和我一道用完了午膳,之后他忽然面无表情地道:“江恒如今在天牢里。”

“咣当”一声,我手里的茶杯滑落,碎了一地。皇帝面不改色地道:“江恒为了你第一回违抗了我的意思。”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又道:“阿姊为了你第一回骂了我。”

他搁下手里的茶杯,“我劫了你,所有人都不赞同。” 我方想说些什么,他又淡淡地吩咐道:“若川,好好照顾苏姑娘。”

.

皇帝离开后,我心里头又急又慌,急的是皇帝此时的态度,慌的是我的木头还在牢里。皇帝会对我不忍心,可是对木头却未必会不忍心。

我思量了一番,深觉当务之急是去天牢里与木头见上一面。

皇帝定是不愿我去见木头的,是以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但要想进天牢,皇帝的令牌是必须有的。我正苦恼要如何从皇帝身上得到这块通行令牌时,常宁进了宫。

常宁回京的时间比我晚了半月,一回来我就听闻她卧病在床,我想去探她,皇帝却不允许。我想承文大概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而这些我不知道的事和驸马定是八九不离十。如今再见常宁,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她眉眼间的憔悴,我知晓常宁不喜我干涉她的家事,可是此时我也忍不住了。

我问道:“常宁,你肚里的娃娃是驸马的还是面首的?”

常宁笑笑,“不知道。”

我认真地道:“你知道的。”

“绾绾,我不愿说。”

我叹了口气,“算起来,你和驸马也成亲了三年了,这三年里头,我知晓你是不快乐的。你爱驸马爱得太辛苦了,我看在眼里,你累我也累。常宁,就如你前些日子在江家和说的一样,我也是比任何人都愿看到你快乐。”我握住了常宁的手,“常宁,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常宁却是道:“你的夫君都在天牢里,你还有心思来管我的事。”她此时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石所做的令牌,并且对我道:“这是进天牢的令牌。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江恒被承文关进了天牢里,你莫要急,我方才进宫的时候去瞧了承文,他终究还是心疼你的,以承文的性子,他定不会对江恒怎么样。”

她拍了拍我的手,“绾绾,我和驸马之间的事我会处理好,我不会让自己不快乐的。你别担心了。”

常宁既是如此说了,我也就放心了。

.

常宁离开后,我立即离开了皇帝的寝宫向天牢奔去。我本以为宫人会拦我的,不料一路上却是顺利得很,竟无一人出来阻我。

我亮出常宁给我的令牌,进了天牢。

牢头领着我去了关江恒的牢房里,他开了锁,默默地退到一边。我一见着江恒,也不顾有外人在场,红着眼睛扑到了他的怀里。

江恒似乎有些抗拒,“绾绾,我身上脏。”

“我不介意。”忽地我想起了什么,连忙往后退了退,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陛下有无追究你的失责?他和你还说了些什么?”

他伸指轻轻地揩走我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没有,绾绾莫要担心。”

我急道:“我怎么能不担心!”

他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绾绾,过多一段时日,我就带你出宫。”

我微愣,“当真?”

他点头,手落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抚了下,“这段时日你要好好养身子,瘦成这样,我心疼。”

我问:“你要怎样带我出宫?”

江恒沉默了一会,方道:“绾绾,相信我。”

我瞅了他好久,才点头道:“好,我信你。”

木头的异样我并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木头似乎不愿说。既然他不愿说,我也就不逼迫他。他已是记起了以前的事,却是愿意为了我违抗他一直效忠的皇帝,他的心他的人都在我这儿,他只会做对我好的事。

我回到寝宫后,已是日落时分,皇帝在书案前批阅奏折,兴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我一进门他就抬眼望了过来。

“传膳。”

我站在门口处,一时不知是进还是退。皇帝此时有些不耐烦了,他放下了手里的奏折,语气稍显不悦,“还不过来?”

我咽了咽口水,在皇帝身边坐了下来。宫人撤了书案,摆上了食案,端着一碟碟美味佳肴鱼贯而入,一一摆好后又鱼贯而出,且十分贴心地为皇帝关上了门。

殿里顿时就剩下我和皇帝两人,皇帝瞅了我一眼,“用膳罢。”

我低头默默地用膳,皇帝也默默地用膳。皇帝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殿里安静万分。我心知皇帝晓得我去探了江恒,此时他面无表情,心里头定是颇为不悦。

我正暗暗地琢磨皇帝的心情,皇帝忽然啪地一声搁下了碗筷,我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瞅着皇帝。

“绾绾,你可知我们大荣多久没有发生过战事了?”

我细细地想了想,“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国泰民安。”

皇帝摸摸下巴,一本正经地道:“最近边疆有了战事。”

我微愣。

皇帝又道:“平国向我们大荣投下战书,欲要一决高下。哦,对了,领军的人正是绾绾的青梅竹马,沈轻言。”

许久未曾听到沈轻言的名字,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在皇帝口里听到。

皇帝笑眯眯地道:“宁卿虽是失职,但我已是决定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回便由宁卿领兵迎战罢。”

我大惊失色,几近握不稳手中的筷子。战场凶险,不经意便是生死一瞬间。木头已是多年不曾带兵,此时贸然带兵应战……

我蓦地想起木头在天牢里欲言又止的神色,我问道:“倘若江恒凯旋,承文是否就愿意所有事都既往不咎?”

皇帝点头。

我道:“承文,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回……”

皇帝神色稍显冷淡,“不行。”

“我……”

“绾绾,我不会让你跟着宁卿前去。”

怎么皇帝总能一眼就看穿我的心事?我急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皇帝眯眼道:“绾绾莫急,到时候你便知晓了。”

.

皇帝将我软禁在他的寝宫里,半步也不能离开,就连常宁也不能来探我。宫殿外的守卫甚是森严,我想逃也逃不了,就连想打听消息也无处可下手。

过了半月,我的现状依旧如此。我心里头甚是忧愁,又到就寝时分,我仍然和衣躺在贵妃椅上,皇帝躺在三尺之外的龙床上,我斟酌了半晌,总算开口喊了声“承文”。

皇帝默不作声。

我话一上心头便不想忍住了,“我十二岁入宫,算起来在皇宫里头呆了也有近十年。可是这十年来我极少是快乐的,先帝没有驾崩之前,我战战兢兢地在东宫里伺候你,先后不喜欢我,宫里头的妃嫔都视我为眼中钉,我极其注意言行举止,生怕一不注意就被人抓住了把柄。后来你登基了,我当了太后,可我还是过得心惊胆战,最初的两年我总怕一闭眼第二天便再也睁不开来。我每日天未亮便穿上太后的衣裳,规规矩矩地和你一同上朝,我对朝事一窍不通,即便垂帘听政了数年我仍旧不懂,我听着我不喜欢的东西,防着想要害我的人……常宁出嫁了,你也开始忌惮我,我在宫里头寂寞万分,每次见到鸟儿往外飞我就羡慕极了,我心里不快乐,可是我必须得每日都佯作很快乐。承文,我很辛苦,在皇宫里的日子我真的是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说到此处,皇帝依旧不曾出声。我鼻子有些泛酸,“再后来你与太医联手假装我有了喜脉……我晓得是你的意思,我知你忌惮我也忌惮沈轻言,我当时就想不管有也罢没也罢,这出戏你想怎么演我就陪你怎么演,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可是后来我才知晓沈轻言在算计我,似乎每个人都在算计我,我想找常宁诉苦,可是常宁是你的阿姊,她和驸马之间又颇是不和,我不愿她烦上加烦只能闷在心里。我头一回感到无助,是江恒替我疗了伤。我喜欢江恒,因为他不会算计我,即便有些木讷有时也常常气得我吃不下饭,但我还是喜欢他。宫里的人都是话中有话,沈轻言也是你也是伺候的宫人也是,只有江恒一心一意地对我。他能为了我去学他最不擅长的音律,也甘愿为了我离开刚刚团聚的家人,还能为了我义无反顾地去死。这样的江恒,我不能舍弃也不愿舍弃。承文,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家人,就同常宁一样,即便你后来算计了我,搅浑了我的成亲,我也不怪你。”

皇帝仍然没有出声,可是我知道这些话他都听到了,他只是不愿出声。依承文的性子,过多几****便能想通。我默然了一会,闭眼不再说话。

次日醒来时,我一睁眼却是瞧见了皇帝,他眼里带有血丝想来是昨夜睡得不好,他望着我,“绾绾,如果没有沈轻言也没有宁恒,你会不会选择我?”

我想也没有想就直接摇头。

苏家灭门一案无论沈轻言有无参与,先帝都是在背后默许的。皇帝的猜忌,在历朝历代并不鲜见,但身为被灭门的苏家人,我是恨先帝并怨他的。只是祸不及下一代,我想得开想得透,我并不怨承文,但要我选择与我家有灭门之仇的人的儿子我断然是做不到。

他闭上了眼睛,身子往背后的软椅轻轻靠去,“你昨夜那一番话,不过是在赌我会不忍心罢了。”

我咬咬唇,问道:“那……我赌赢了吗?”

皇帝沉默了好久,忽道:“我朝大败平国,虽是赢了场胜仗,但却是输了名大将。”他缓缓地睁开眼,神情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童,“绾绾,宁卿……战死沙场了。”

我的脑子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我颤颤地站了起来,嘴唇抖得几近说不出话来,“你……在……在……说什么?”

“绾绾,宁恒死了。”

宁恒……死了?

不……不可能!木头前不久还说要接我回家的,他不可能会死的。我恶狠狠地盯住皇帝,“你骗我!”

皇帝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神情看着我,我盯住他,企图从他的面部找出一丝不寻常,可是没有,一点不寻常的地方都没有。

皇帝忽然道:“绾绾,宁恒死了,你现在只剩下我了。”

我将案上的所有东西通通扫在地上,怒道:“即便全世间的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只要木头一个。”

瓷杯碰到地砖,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木头既是答应要带我离开皇宫,那他定不会食言。

皇帝说木头死了,一定是骗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皇帝,说道:“我要去边疆。”

他漆黑的瞳眸愈发深邃,过了很久,皇帝依旧没有答我的话,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眼睛眨也不曾眨过。

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垂下了眼,“朕拿得起亦是放得下,我输给的人是你。”说罢,忽有一内侍进了来,皇帝道:“我让人将宁恒的尸首送回了江家,苏浣,你离开了京城后就不要再回来。”

我道:“我这一生再也不会踏入京城半步。”

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跟着内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宫,离开了这个困了我二十年的皇宫。在回江家的路途上,我望着马车窗外不停地退后的景色,心想:原来我苏浣活了这么久,最后终究还是孤寡一人,没有木头,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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