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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娘,你吃这个!”幻凤夹起一块青鲫肉快乐地放到黛玉碗里,张开小嘴笑嘻嘻地说。

“娘,你吃这个!”幻潋也跟着哥哥幻凤夹起一片嫩笋放到黛玉碗里,扬着淡淡的月牙眉冲两个大人笑。

“爹,你最喜欢吃青鲫和笋了,和娘一模一样,你吃!”幻凤一脸笑嘻嘻地,还没等黛玉水溶来得及看清楚,矫捷的小家伙便将一块青鲫肉放入了水溶碗里,又是一副淘气又是可爱模样儿。

水溶黛玉看着这两个人小鬼大的小孩儿,又是喜欢又是疼爱,不约而同地对视而笑之后,黛玉夹着一块芦花鱼儿轻笑放到幻潋碗中,“小孩子正在长身高,凤儿和潋儿才要多吃东西长个子,知道了吗?”

两个小孩儿微笑着猛地不住点着头,一副嬉皮笑脸的,一骨碌儿大人还不看见便把碗中黛玉水溶夹给自己的东西吃了个精光,虎虎生气的样儿直逗人喜爱。

“你们两个鬼精灵!”水溶笑了一下正欲夹菜,忽听得门外竹篱有脚步响声,脑袋里却有些忧心,方才油菜花地边幻凤对教书先生的描述之词虽说属实,但小小年纪,若不假意管教,任其发展下去,更何况天生资质这么好的孩子,肯定会变成豫鄂的纨绔子弟。

水溶正心里打着转儿想法子教导幻凤一回。忽听篱外脚步,不知是谁。

“爹娘,有客人到了!”只听幻凤幻潋一声清脆叫喊,两个人小孩马上兔子似的撒欢迎了上去给客人开竹篱的门。

来人却正是水溶黛玉迁居到这儿之后才认识的才子隐士冯子龙!

只见冯子龙一身粗布长衫,削瘦骨架身材,长挑身子,鬑鬑胡须稀稀疏疏的几根,笑起来几根胡子一斗一斗的。

“冯伯伯?”两个孩子似有些失望似的一骨碌儿跑回饭桌继续用筷子扒着碗里的饭。

“怎么了?看到冯伯伯很不高兴是吧?”冯子龙径自走进去,见了桌上耷拉着两颗小脑袋的幻凤、幻潋。

“冯兄,快快入座快快入座!”水溶黛玉见了脸上正是惊喜,亲自起身迎接。

冯子龙据村子里说是从老京城来的文士,中过进士之身,原是前朝京城里的大官,修得一身才华傲世,后因不满朝廷官中弭乱而出,远居山水,寄畅尘外,如闲云野鹤般四处游荡,才到了这儿方留住脚步,在松溪便修葺了一座小茅屋,安然度日。关于他以前是做的什么官,办的什么事,有否赫赫的业绩,有否家庭儿女可考,都无迹可寻,即便是有那最好事者,百般寻根搜底,也搜不出丝毫眉目。

“子龙先生请上坐,我们正吃午餐呢,和我们一道儿用个午餐吧。”黛玉去屋中拿出一张木凳子,又添加了一副碗筷出来,轻盈笑道。

子龙见了忙摸着那几根胡须笑道:“黛玉不需忙,我已经吃过了。上次我们说到《兰亭集序》的唐人五大摹本,我在家中久思冥想,意外在自己的藏书架子上找到了一卷《褚本》,日夜忘食观摹,突然参透了一二,方止不住兴奋,趁兴而来,与水溶黛玉交流切磋。”

水溶黛玉给了冯子龙一提到《兰亭集序》,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期待一品《兰亭集序》真迹风范的传世墨宝,竟能意外获得一二,不禁惊喜异常。

看着冯子龙手中长握之卷,便想一睹为快。

黛玉听了如此便起身道:“子龙先生请琴丝竹竹林里稍坐休息,待凤儿和潋儿吃过饭后黛玉将兄妹俩安排好午睡下就和溶哥哥一道去找你。”

“无大碍,无大碍。你们这里我像自己家里一样熟,你们小两口照顾孩子吧,我自己去琴丝竹林就好,那儿的小茅亭和竹摇椅是我最爱的。”冯子龙爽朗地笑着自顾自地往琴丝竹林走去。

水溶和黛玉素知冯子龙随性潇洒性格,便不客气,任他自己去了。

“怎么,你们两个见到冯伯伯不高兴?”黛玉夹起一块芦花鱼给幻潋,和蔼可亲地笑问道。

幻凤、幻潋小脸上扬着别样的微笑,连忙连筷子带鱼肉地摇动着异口同声地否认道:“娘,没有没有!我们高兴!我们高兴死了!”

两个孩子鬼怪精灵快速转动着的大眼球却把小孩子纯洁无暇的心思暴露无遗。

“小滑头,肯定又打什么坏主意!”黛玉轻轻捏了一下幻潋幻凤的小鼻子,疼爱地责怪。这两个小屁孩,每次冯子龙一来,准想出多少古怪的事情来,这两个孩子这么说,黛玉是不会相信的。

“来,吃,要吃饱哦!”黛玉对两个孩子亲昵笑着,展开绝美的容颜,他们,是上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看着他们一日日长个儿,在自己眼前耍滑头,自己也是那么高兴。

“不准挑食!玉儿,你别太疼他俩小兔崽子哦!”水溶宠溺地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黛玉,还有自己可爱的孩子们,一溪幸福的流水穿肠而过。

水溶又转过头摆出一副为六岁黄口小儿的父亲的小小威严,冲两个小家伙怒怒眼道:“你们两个,这些小虾和河蟹也要尝尝,你们和爹爹不是约定好了,每顿出了吃自己喜爱的食物,其他的美味也要吃好的吗?玉儿,你要配合哦,配合,”

忽然水溶又佯作真个儿生气了似的面向正夹芦花鱼给幻潋的黛玉,生气儿道:“别只顾夹芦花鱼给潋儿,来,爹给你夹只小虾,是爹亲自下厨的哦,很鲜嫩美味,你要吃完!”

转过头去,又看着幻凤,“男孩子,河蟹吃了最长身子了,来,青鲫娘爱吃,给娘,凤儿最听话了,吃一只最大的河蟹!”说着,水溶不容幻凤犹疑拒绝得先下手为强,一只大大的河蟹便到了幻凤碗里。

幻凤最不爱吃河蟹了,小眉毛皱得比漩涡还紧。

“这块最嫩肉最多的青鲫肚腹给玉儿吃。”笑嘻嘻孩子似的笑着,盘中一块鱼便什么时候跑到了黛玉碗里。

“爹偏心!这里潋儿、哥哥、娘,爹最疼娘了!”小幻潋撅着嘴便嘻嘻笑着嚷嚷。

“小孩子懂什么?”没想幻凤一句话出来,一副大人儿模样似的堵住幻潋要说下去的话,坏坏半捂住小嘴狡猾地笑:“爹,娘,什么时候再给我和妹妹多添个小弟弟呀,你们常说小时候我和妹妹小小的嫩嫩的眼睛又大又圆好可爱,我也好想带小弟弟哦,你们不用担心小弟弟哭哦,我来给你们带哦!”

幻凤的小小脑袋一晃一晃地,仿佛自己真的有了小弟弟,特别陶醉。

水溶不觉扑哧一笑,“你这个小家伙人小鬼大,自己还是个小不点呢还照顾小弟弟,快快吃饭,知道了吗?”

不由自主的温柔眼神碰触到黛玉正要垂下的柔软眼神,相触之时,黛玉的脸颊不禁泛上微些薄红微熏,分外美丽。

两个小家伙趁机便要夹回自己不喜欢吃的东东到盘子里,黛玉含笑微道:“凤儿、潋儿,不许撒娇哦,乖乖吃,不要浪费了哦!”

水溶看着一家人笑笑,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在一起的家人,自己拥有最美丽最知心的娘子,最可爱最淘气的孩子们,最最弥足珍贵的真情,幸福莫过于如此细水长流,涓涓不断。

“爹,娘,我吃饱了!”幻凤放下手中的筷子,“我的碗里可没有留下一粒米饭哦!”

“爹,娘,我也吃饱了!”幻潋放下手中的筷子,用一边备着的白色软布擦擦嘴,饱饱地道。

黛玉水溶早吃完了,照顾着两个小孩吃,这会儿黛玉便从屋里拿出一盅饭前准备好的红茶,用四个青花小瓷杯倒了,各人喝了一杯漱了口。

一家人屋里屋外进进出出忙着收拾好杯碗盘碟,两个小家伙趴在桌子上便要睡着了的样子。

黛玉看着两个小家伙满脸无赖地摇摇头,走过去道:“凤儿、潋儿,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待会儿日头大了,要昏头的。凤儿,带妹妹去屋里凉床上睡着,要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哦,爹和娘待会儿要和冯伯伯聊会儿,你们不要私自乱跑哦。”

幻凤幻潋如兔子儿笑嘻嘻应了一声便手牵手跑开了。

黛玉也不知这两个小鬼头搞什么鬼,平日宁愿趴在桌子上睡也要缠着自己玩一会儿方肯去凉床上歇下,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却一时想不出他两个耍什么花招,只得由他们去了。

幻凤幻潋走后,黛玉和水溶在院子里便忙着收拾饭桌上的东西。

还没到凉床的屋子里,幻凤幻潋两个小家伙便打道迂回了,不是去的凉床,而是去的琴丝竹林!

“哥哥,我们去戏弄戏弄冯伯伯,冯伯伯的胡子看起来最好玩了!”幻潋一副兴奋的小样儿伏在幻凤耳边悄悄说道。

“当然,他长得又瘦,胡子又少,那几根胡子稀稀地挂在下巴上,说话时一动一动的,看起来好好玩哦!我们去拔他几根胡子下来玩!”幻凤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两个人便悄悄地往冯子龙睡着的藤椅边去。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子睡在藤椅上。

幻凤幻潋悄悄潜伏在离藤椅不远的黄绿相间条纹的琴丝竹后,勘察着敌情。

“哥哥,冯伯伯好像睡着了!”看了好一会儿不见藤椅上那人的动静,幻潋伏在幻凤耳朵上小声地道。

“嗯!好像是的!睡着了正好!幻潋,你在这里把风,看着爹娘别过来,给我通风报信,我去接近目标近距离查看一下敌情,看那个狡猾的家伙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能拔胡子了我马上给你手势,你赶快过去一起拔胡子!”

幻凤贼头贼脑地往四处瞄了一眼,做个扫视,说着便轻手轻脚借助秀挺优雅的竹子和窸窸窣窣沙沙的竹叶响声躲躲闪闪,步步向那藤椅逼近。

“呼……呼……”微弱的呼噜声从藤椅上传来。

睡着了?幻凤攀着一颗竹子垫直脚尖尽量站高了往藤椅里看。

真的睡着了?幻凤不敢轻敌,幻凤幻潋觉得冯子龙这个人真的很有趣,上一次他们兄妹俩就想戏弄冯子龙一下与他游戏斗智斗勇,结果“奸计”得逞,放在门缝上面的白面粉扑了被小鬼头引着推门而入的冯子龙一头的面粉。

冯子龙中计接过很严重,那就是:幻凤幻潋计谋得逞后捧腹大笑着从屋子里出来,没想被冯子龙浑身一震迎面送来一阵东风,冯子龙身上的面粉反扑了笑到在地上的两个小家伙满头满脸的粉。

看到两个肇事者白面白身滚倒在地上的样子……

随即爆发出一阵震动小屋的大笑,冯子龙下巴上染白了更粗的一根一根的胡子因此笑得一斗一斗的,滚在地上由喜转怒的幻凤幻潋气愤不已,因此也尤其记住了冯子龙那下巴上怪异的斗胡子。

待到黛玉水溶闻声惊异而来,更是一屋子三个大人笑得前仰后合,全然不顾两个小家伙的气愤恼怒!这可把两个小家伙当场气坏了,这个冯子龙居然不知想了什么办法巴结了自己爹娘,自己爹娘为了朋友情谊,也不给两个小家伙做主。

这一次,幻凤幻潋就是要收拾收拾一下这几根会一斗一斗的胡子!

真个狡猾的家伙,我要先试他一试。

有了上次的经验,幻凤不敢对这个消瘦的父母好友小看,凡事多留个心眼准不错,想着便嘴角勾起一个得意之笑。

幻凤拾起一块小石子,往藤椅那边一扔。

结果,没有反应。

为了以防万一,幻凤再拾起一颗小石子往藤椅便扔去……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幻凤便回头冲在后便焦急等待的幻潋打了个手势暗号,幻潋又蹦又跳地赶了上来。

两个小孩小小的手掌扶在藤椅扶手宽阔的外延上,踮起脚尖往藤椅上“熟睡的”男子脸上吹气儿。

均匀微弱的打鼾声依然丝毫不变不间断,“真的睡熟了!没事!”幻凤悄悄对在幻潋的耳边道。

“我们动手吧!”幻潋急急地道,大眼睛慌慌张张地看了看四面,“要不待会儿撞上爹娘要我们吃不完兜着走!”

“不怕,爹娘要收拾餐具,不会这么快来!”幻凤压低声音悄悄儿道,“我先往冯伯伯的胡子里吹起,要他痒痒,哈哈!”

“哥哥,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幻潋看着眼前一张瘦瘦清朗的脸笑道。

“什么?”幻凤悄问。

“我们那鸡毛弹子弹他的胡子,让他更痒痒可以像有虫子般在上面爬呀爬……爬呀爬的难受。”

“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幻凤赞道。

幻凤一下又疑惑地皱起如水溶般秀逸的眉,“可是这里没有鸡毛弹子呀!”

幻凤说着又埋头努努想了想,忽然高兴地俯到幻潋耳边道:“你去林子里拾一个长出几片小叶子的竹芽儿来,哥哥自有妙用!快去!”

“遵命!”幻潋开心应了一声便跑开了。

一会儿,一个才长出两片嫩叶儿不久的竹芽吧便伸到幻凤眼前。

“幻潋,这个你选得最好,来,过来看着啊!”

幻凤又高兴又兴奋地接过幻潋手中的竹芽,冲着冯子龙的瘦瘦脸颊由耳朵下边脖子处往下巴挠着又往另一只耳朵便挠痒痒下去,进入另一侧脖子,这两片毛毛叶子的竹芽儿直把冯子龙的脖子下巴扫了过遍!

一遍一便又一遍的。

那张削瘦的脸上不住地皱皱眉,耸鼻子,鼻子还会吹气儿!

“哥哥,挠冯伯伯的鼻子眼儿冯伯伯肯定更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竹林里,微微响午的风儿吹传着两个小孩子快乐又“特别”压低的畅快欢笑声。

“瞧!瞧他!”幻凤将小竹芽儿慢慢旋转着在冯子龙的鼻子眼儿里搅。

冯子龙不受痒,一只手“睡梦中”就赶蚊子似的往鼻子上一扫。

“哈哈,哈哈……”幻潋被逗得咯吱咯吱地笑了。

幻凤哈哈笑着接着又恶作剧了几次。

收拾好餐具后见小屋中靠窗凉床那边十分安静,黛玉和水溶便以为幻凤幻潋睡着了,相携往琴丝竹林而去。

“溶哥哥,上次凤儿说教书先生的话虽是实话,但说他山羊胡子又呆又愚可不是小孩子说的话,却一时不知如何教得。”琴丝竹林子的小路上,黛玉一边走,一边蹙眉说道。

林子林隐隐约约听到黛玉水溶的说话声……

“哥哥,够了!够了!是拔胡子的时候了,爹娘快来了!”幻潋悄悄声儿向在冯子龙脸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幻凤使眼色。

一个点头,一人一只小手往那稀稀疏疏瞧瞧随着打鼾声起起伏伏的胡子上各是用力猛一把抓住,一扯,几根可怜兮兮的胡子便落入“贼人”手中。

“哎﹋哟!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冯子龙装了这么久的睡,本来是想看两个小家伙到底有什么使坏的本事统统拿出来,没想这两个小屁孩拔起了自己的胡子!

“你们给我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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