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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蝉脱壳

1

夜色里,毛泽民挑着箩筐,岸英和岸青分别坐在两只箩筐里。箩筐在毛泽民的肩上晃悠着,岸英和岸青紧紧地抓着箩筐边上的棕绳,像荡秋千一样晃悠着往前荡去。杨开慧和毛新梅背着包袱,跟在毛泽民后面。他们沿着山间小路,匆匆地往前行走。

“抓住坐轿的。”

“毛泽东坐轿逃跑了。”

来到滴水洞,山下追赶毛泽东的喊声隐约传来。杨开慧往山下看去,只见远远的山下路上,一束束火把在夜中穿行。杨开慧知道那是追捕毛泽东的枪兵。想起毛泽东为了让她们母子安全脱离,不惜自己引开枪兵的视线。现在,她与岸英岸青越来越安全了,离枪兵的追杀声越来越远了,可她的润之却离枪兵的追杀越来越近了。而且是三路枪兵追杀。

杨开慧一边走,一边在月色下辨认着山间小路。这条小路完全是人走出来的。由于没有整修过,路不仅窄,路面的石块也是凹凸不平,路边的荆棘长到路上来了,一不小心,就把裤脚刮烂,有时刮出血来。今年春节期间,毛泽东带杨开慧去湘乡外婆家,就是走的这条路。毛泽东在上海时,就对杨开慧说过,他有两个干娘。一个是毛泽东的舅妈,很喜欢他,把他当干儿子宠爱。毛泽东说到另一个干娘,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说他毛泽东肚子饿了干娘不管,衣服穿少了干娘不管,对它磕头干娘没表情,喊这个干娘,干娘不答应。总之,这个干娘对毛泽东不闻不问。今年春,毛泽东带她回韶山,她终于看见了毛泽东的这个干娘,原来是一块大“观音石”。

一想到那块“观音石”,杨开慧眼前马上展现出毛泽东的笑容。来到滴水洞后山龙潭圫里,杨开慧的眼睛便往山腰上寻找,在翠绿的山林中,有一青色的石柱矗立其间,如一和蔼可亲的老人站在山林中。这就是毛泽东的“石头干娘”。

杨开慧当时不解,问毛泽东,你家为何要你拜这砣石峰做干娘?毛泽东说,他娘是信佛的,毛泽东前面两个哥哥夭折了,娘说这是观音石,叫毛泽东拜它做干娘,求它保佑毛泽东。自毛泽东拜了这个干娘,平安无事,长大成人。不管是这个干娘真的有灵还是巧合,毛泽东从此与这块观音石有了情缘,杨开慧在此时此刻,无法帮助山下被枪兵追杀的毛泽东,这尊观音石既然是毛泽东的干娘,能否寄希望于石头干娘,帮毛泽东摆脱赵恒惕的追杀?

杨开慧向前面打招呼:“泽民、新梅六哥,停一下。”

毛泽民停住脚,说:“嫂子,有什么事?”

杨开慧指着路边的观音石,说:“这是你哥哥的‘干娘’。”

毛泽民说:“是的,这是哥拜的干娘。”

杨开慧说:“我替你哥拜拜‘干娘’!”

“好。”毛泽民很善解人意,放下担子,从箩筐里抱出岸青。毛新梅也帮着从箩筐里抱出岸英。

杨开慧牵着岸英和岸青来到“观音石”前,说:“岸英岸青,这是你爸爸的干娘,你们的干奶奶。叫奶奶。”

岸英和岸青跟着杨开慧叩拜,叫道:“奶奶……”

毛岸英说:“妈妈,奶奶不答应我们。”

杨开慧说:“奶奶听见了,奶奶听见你们喊了。奶奶一定很高兴。”

岸英和岸青很听话地跟着杨开慧默默叩拜。

杨开慧在心里跟毛泽东的干娘说:“干娘,我是您干儿子石三伢子的媳妇,这两个是您的干孙子岸英和岸青。石三伢子今晚为了引开枪兵,让您媳妇和孙子平安脱险,自己还在枪兵的追杀中呢!请您老人家帮石三伢子摆脱追杀。”

山下面隐隐传来枪兵们的喊叫声:

“毛泽东坐轿子跑了,抓住坐轿的……”

“抓住坐轿的啊,抓住坐轿的啊……”

山风呼呼地吹着,似乎是毛泽东石头干娘的回答。

杨开慧仍跪在石头干娘前,默默地祷告。

毛泽民把岸英岸青抱进箩筐,说:“嫂子,走吧。”

毛新梅也在一旁催促说:“开慧,该走了。成胥生要追上来了,润之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

杨开慧仍跪在石头干娘前,泪水涌出了眼眶。毛岸英在箩筐里叫着:“妈妈,走,快走。”小岸青也在箩筐里叫着:“妈妈,妈妈。”

杨开慧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摸了摸毛岸英和毛岸青的头,说:“乖,乖……”

毛泽民挑着岸英和岸青,杨开慧背着包袱,和毛新梅一行在夜色里离开“观音石”,匆匆向前赶路。

杨开慧走在最后。她走几步,回头看一眼,快看不见了,又回头面向“观音石”鞠了一躬,哽咽地叫了声:“干娘……”

“抓住坐轿的,抓住坐轿的!”山下的喊声仍然隐约传来,不过越来越远了。

杨开慧背着包袱,跟在毛泽民身后赶路。过了龙潭圫,忽然,“砰砰”,山下传来几声枪声,这枪声在夜空里显得格外的响亮,把山林中的夜鸟都惊飞起来。

杨开慧一听枪声,不由“啊”地叫了一声。

毛泽民和毛新梅也停住了脚步,担心地向山下张望。山下夜雾一片,隐隐地看见几只散乱的火把。

毛岸英知道大人都在担心毛泽东,说:“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杨开慧捂住脸,深深地吸气。

毛新梅安慰道:“不会有事,润之不会有事。”

杨开慧突然回身向来路上跑。

毛新梅追上去,拉住杨开慧道:“开慧,你要干什么?”

杨开慧说:“我要去看看,润之要是遇难了,我还逃什么啊!”

毛泽民牵着岸英岸青走过来。岸英和岸青扑在杨开慧怀里,叫道:“妈,妈妈……”

山下还隐约传来一阵叫喊声,杨开慧侧耳倾听,可是听不清喊什么了。

2

一队枪兵在申拐子的引领下,打着火把,从河堤的东头往西追过来。汤峻岩带领一路枪兵打着火把,从河堤的西头往东追过来。他们都是一边追,一路喊着:

“抓坐轿的,抓坐轿的。”

“抓住毛泽东,八爷有赏!”

这两路人马,向毛泽东所在的河堤中段汹涌而来。

在河堤通往山上的一条小路上,成胥生带着曹队长的那一路枪兵向河边包抄而来。成胥生不时捞开轿帘子看外面,他看见沿河堤而来的两路人马,被围在中间的河堤中段,停有一乘轿子。

“停轿!”成胥生忙大喊一声,然后向骑着马的曹队长道:“曹队长,你看。”

“唔!”曹队长也看见了那乘轿子,河边有条船正向轿子划过来。

“那是毛泽东,”成胥生又叫了起来,“我们三路夹击,毛泽东无路可逃,已成丧家之犬了,想从水路逃跑了。”

“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逃了。”曹队长朝枪兵喊道:“快追!”

曹队长掏出枪,朝河堤的轿子方向一举,“砰、砰砰”,枪声在夜空里显得特别响亮。

河堤东头和西头的两路枪兵,听见曹队长的枪声,朝枪声处一看,看见了河边的那乘轿子,也看见了河里的那条船,叫道:

“毛泽东要过河啦,快追,快!”

“快,抓住毛泽东,八爷有赏!”

两路枪兵叫喊着向轿子追过去。

三路枪兵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这轿子越来越近,眼看要追到渡口。忽然,轿子上了船,载着轿子的船向对岸划去。

河像包围圈的一只口子。船载着轿子,从这包围圈的口子钻出来,去了河中心。

成胥生带队的曹队长一路人马最先追到河边,接着,汤峻岩和申拐子引领的两路人马也追了过来,三路枪兵在河边码头汇合。

成胥生急急地叫道:“毛泽东过河了,不能让他跑了!”

曹队长马上叫道:“跑不了。快,快找船,追过去,抓活的。”

众枪兵马上找船过河。

载轿子的船向河那边驶去,可看见毛福轩和李耿侯站在轿的两头。

枪兵找了几条船,成胥生和曹队长马上领着枪兵上船,指挥向那条船追过去。成胥生发疯似的喊着:“快,快点划!”

汤峻岩和申拐子分别引领枪兵上船,向那条载轿子的船追过去。

载轿子的船已经在河那边靠岸了。毛福轩和李耿侯抬着轿上岸,庞叔侃背着包袱跟在轿子的后面,一路匆匆往岸边山里走去。

成胥生和曹队长、汤峻岩、申拐子坐的船也很快到岸。三路枪兵急急地跳下船,涉水上岸。黑夜中,河边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成胥生喘着气上了岸,对曹队长说:“三路,还分三路。”

曹队长马上叫道:“丁队长,你从左边上。赵队长,你从右边上。其他的,跟我从中间上。分三路包围轿子,活捉毛泽东。”

众枪兵叫道:“包围轿子,活捉毛泽东。”

曹队长又举枪朝天开了一枪,说:“快!”

追了一阵,他们看见毛福轩和李耿侯抬着轿子的背影,庞叔侃背着包袱跟在轿子后面,在山林中的小路匆匆前行。

曹队长举着枪在后面叫道:“站住,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

毛福轩和李耿侯抬着轿子仍然马不停蹄地往山林里跑。

曹队长举着枪朝天扣动了扳机,“砰砰”,又向枪兵叫道:“抓住坐轿的,快,抓住坐轿的!”

毛福轩和李耿侯不理睬后面的枪声,仍然抬着轿子往山里跑。丘陵山路高低不平,又是夜里,路边的荆棘把走在前面的毛福轩的脚刮破了。毛福轩的脚流血了,他仍然不停地往前跑。

“砰,砰砰。”子弹在毛福轩和李耿侯头上响着。汤峻岩领着的枪兵和团丁从斜刺里冲出来,拦住去路,大声喊道:“站住,你跑不了啦!”

毛福轩和李耿侯抬着轿子往右侧一条路跑,没跑几步脚,申拐子领着一路枪兵拦住去路,围住轿子,大声喊道:“哪里跑!”

三路枪兵和团丁潮水般涌了上来,把轿子围得水泄不通。

毛福轩和李耿侯抬着轿子站着不动。

曹队长挥着枪厉声叫道:“把轿子放下!”

枪兵和团丁们也大声喊道:“把轿子放下!放下!放下……”

一时刻喊声震耳欲聋,都要把那顶轿子轰上天了。

毛福轩和李耿侯看看四周围的枪兵,只得把轿子放下来。庞叔侃捏着拳头,站在轿子旁边,似乎是在保护着轿子。

曹队长对着轿子冷笑道:“跑,哼,看你怎么跑!毛泽东,你现在是瓮中之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啦!”

成胥生很兴奋,对着轿子讥讽道:“石三伢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出来束手就擒吧!你不是喜欢吃小八吗?哈哈,今天你却落在我八阎王手里,不是你吃小八,是我八阎王吃你啦!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这可是赵省长要抓你的啊!哈哈,没想到吧,你打赵省长的牌子,赵省长却要我们来抓你。哈哈,哈哈哈……咦?石三伢子,你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还要摆摆架子?还要三请四催?好吧,那就休怪我无礼啦!曹队长,今天绑毛泽东的机会,就交给我吧!”

“行!”曹队长道。

“申队长,”成胥生挥挥手,说,“上,给我把石三伢子捆起来。”

毛福轩和李耿侯站在轿子前后,庞叔侃站在轿子旁边。那顶极为普通的二人抬小轿里仍然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对成胥生的吼叫和辱骂无动于衷。

申拐子挥手叫了几个团丁,向轿子走了几步,望着悄无声息的轿子,不由有些心怯,脚步停了下来。

几个团丁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曹队长在一边握枪叫道:“申拐子,快点,绑了毛泽东,早点回去交差。”

成胥生说:“快点呀,有曹队长在,怕什么?”

申拐子的胆子又壮了起来,对几个团丁挥挥枪,如临大敌般走近轿子。

“哈哈,”毛福轩和李耿侯忽然笑了起来,说,“哎,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抓石三伢子。”申拐子说着,用枪凶狠地指着轿帘说,“石三伢子,出来,出来!”

“哈哈,”毛福轩和李耿侯敞怀大笑,“好笑,哈哈哈……”

“你们,”申拐子一愣,叫道,“你们,笑什么?”

“你们说了半天,”毛福轩说,“我们听得糊里糊涂。”

“怎么糊里糊涂?”

“你们说了半天,说给谁听?现在又叫出来。出来?叫谁出来?”

“毛泽东呀!”

“毛泽东?”

“韶山冲里的石三伢子,你不认识?”

“石三伢子呀,我认识。你对着这轿子叫,能把石三伢子喊出来?”

“怎么喊不出来?”

“石三伢子又不在轿里。”

“什么?”成胥生忽然一怔,道,“轿里没人?轿里没人?没人,你们跑什么?”

“我们要接郎中呀!”毛福轩说。

“接郎中?”成胥生又是一怔。曹队长也是一怔,“接郎中?”众枪兵一个个也是面面相觑。

“石三伢子,”成胥生近乎哭腔了,“真的,不在里面?”

“要看,就快看,不要耽误我们接郎中。”李耿侯说。

“是呀,你们快看吧!”李耿侯指着毛福轩说,“他老父亲突然发病,他急死了,一路上催我们快跑,好快点接回郎中。成局长,你们都知道,福轩是韶山有名的孝子呢!”

成胥生向申拐子示意。申拐子走近轿前,捞开轿门帘,不由往后一退。成胥生战战兢兢地说:“有,有人吗?”

申拐子结巴了起来,说:“八,八爷,是,是空轿。”

“真是空轿?”成胥生不相信,往轿里一看,果然是乘空轿,不由大失所望,忽感觉有股热流往脑门一冲,身子一怔,接着又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眼睛翻白,脸色发青,“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摇晃着往地上倒去。

“姐夫,姐夫……”

“八爷,八爷……”

唐默斋、申拐子、汤峻岩扑上去大声叫着。成胥生闭着眼睛不答应。

唐默斋哭着掐成胥生人中,给成胥生抚顺胸脯,成胥生仍然没有反应。

成胥生这回真的气得心病突发,从此一病不起。第二年春天,终于不治而去。韶山的乡亲们说:这是他枉杀人命应得的报应。

“刘剃头,刘剃头。”申拐子突然抬头大喊。他想起这是刘剃头报的信,说毛泽东坐轿逃跑了,还说见坐轿的就抓。原来这小子做了毛泽东的奸细,骗我们三路人马都过河,毛泽东却不过河,声东击西,他乘机脚板抹油,溜了。妈的刘剃头,把八爷都气倒了,八爷不找你,老子饶不了你。他不见刘剃头应,便在人群中寻找。

刘剃头一直跟在队伍后面,见轿子里没有毛泽东,心想事情坏了,这毛泽东明明坐在这顶轿子里,怎么不见了呢?这时见申拐子喊,晓得大事不好,便在人群中悄悄往后溜。

申拐子看见了刘剃头,见他想溜,更加认定是刘剃头坏的大事,追上来说:“妈的,你出卖八爷!”

“没,没有。”刘剃头有口难辩,见申拐子一副凶相,知道自己完了,忙往河边逃跑。

申拐子举起驳壳枪,“砰砰”,刘剃头应声倒在小河里,像鲤鱼扳子一样,河里顿时水花四溅。

3

毛泽东这时正在河对面山上。他和钟志申庞叔侃站在山头,望着黑夜中河那边枪兵打着灯笼火把,围着那乘空轿子叫喊,不觉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润之,”钟志申十分钦佩地望着毛泽东说,“你这金蝉脱壳之计漂亮,这轿,抬得太痛快了,像牵牛一样,牵着八胡子的鼻子到处转,过瘾,过瘾。今天本是我和叔侃抬轿,后面最过瘾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抬了?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润之不让你抬,你还不明白原因?”庞叔侃说。

“什么原因?”

“润之先生是救你一命啊!”

“此话怎讲?”

“你开始抬润之,只要跑得快,没事,后来抬空轿,不一样,成胥生望着空轿,追来追去没抓着润之,岂不气死?一气之下,什么事都会干得出。你和成胥生又有老账,他会放过你吗?你刚才没听见刘剃头喊救命?”

“唔,对对对,”钟志申不由赞叹道,“润之呀,你神机妙算,真是诸葛亮再世。”

“哈哈哈,”毛泽东笑道,“这要多谢八胡子,是他给的机会,让我试着做一回孔明。”

“哈哈哈……”众人都开怀大笑。

“今天晚上和八胡子玩捉迷藏,八胡子辛苦了,你们也辛苦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钟志申说,“我们不放心呢。”

庞叔侃态度也坚决,他也不放心毛泽东一个人离去,而且是夜晚,毛泽东也就不再坚持,他想这样也好,在一起还可说说话。

他们连夜把毛泽东送到宁乡,边走边说。这时天已蒙蒙亮,东方现出一片红曦,他们觉得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钟志申说,润之,这几个月,你带着我们干,真痛快。可惜你就走了。毛泽东说,我们人虽不在一起,但心是在一起,在不同的地方,做同样一件事。

到了宁乡九汇庙江边,钟志申找了一条船。毛泽东上船,钟志申也上了船。

“润之,”钟志申说,“我和你一起去长沙。”

“你不要和我走。”毛泽东说。

“你一个人走,我怎么放心呀!”

“我已经脱险了,”毛泽东说,“前面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你放心。回家后,你要当好庞德甫的老板,和福轩把韶山的事办好。”

“唔,唔!”钟志申点着头。

毛泽东望着憨实的钟志申,抚摸着他的双肩。钟志申也望着毛泽东,四目相视,觉得不能尽意,两人拥抱在一起,四野里寂静无声。钟志申不由哽咽地叫道:“润之!”

毛泽东拍了拍钟志申的肩背,说:“好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走了,你一定要当好老板。”

“放心,”钟志申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水,说,“我知道你很看重那个书店,我也看重呢!”

“老板,”船家道,“时间不早了呢!”

“润之,你走吧!”钟志申道,“时间不早了。”

钟志申忽地回转身,匆匆上岸,以背对着船。

船启航了,毛泽东在船上向岸上的钟志申庞叔侃招手。

庞叔侃向毛泽东招手示意。钟志申却仍背对船,以双手蒙住脸,蹲在地上,默不作声,身子抽搐着,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船载着毛泽东越走越远。钟志申仍以双手蒙住脸,他不知道这次分手,是否还能与毛泽东见面。毛泽东虽然摆脱了韶山枪兵的追捕,暂时脱险去长沙,但长沙是赵恒惕的天下,那里的枪兵更多呀!在赵恒惕的鼻子底下,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状况。钟志申后悔没有和毛泽东一起去长沙。他忽地回头一看,水面上那条船已经远去,船上毛泽东的影子也不见了。钟志申再也忍不住,面向江面嚎啕大哭:“润之……”

4

赵恒惕给湘潭蒋先余写了抓捕毛泽东的密函后,一直在等消息。

这天,梁竟鸿来到赵公馆,赵恒惕马上就问他湘潭方面有什么情况没有。梁竟鸿向他报告,湘潭县已派曹队长率枪兵去了韶山,韶山上七都下七都一百多团丁全力配合。毛泽东又携妻带子,几百人抓几个人,应该是手到擒来。赵恒惕听了很高兴,又交代道:“如果毛泽东兄弟拒捕,可将他们就地正法。”

梁竟鸿答应一定传达。

赵恒惕又问唐生智这一向有什么动静。

梁竟鸿说:“上次,我们请来藏区的白喇嘛在长沙开金光明法会,使长沙信佛的大小军官都倾向于省长。唐生智知道后,不甘示弱,请来顾伯叙。”

赵恒惕说:“哦,顾伯叙?那个大名鼎鼎的密宗居士?”

梁竟鸿说:“是啊,据说,唐生智尊他为师。顾伯叙为唐生智出谋划策,于是,衡阳就发生了一件奇事。”

赵恒惕说:“什么奇事?”

梁竟鸿说:“唐生智的第四师整整一师官兵,一夜之间都剃度当了和尚,全体官兵身披袈裟,佩戴一枚圆形胸章,正面是一个‘佛’字,背面是‘大慈大悲,救人救世’,连阅兵时都吹法螺,呼佛号,第四师本是堂堂湘军,如今成了‘佛军’。”

赵恒惕说:“哈哈,这个唐生智,变着法子与我较劲。唐生智,和毛泽东一样,是我心头之患啊!”

梁竟鸿说:“这回湘潭若能把毛泽东抓来,省长也就去了心头一患。”

两人正说着毛泽东,副官走进来报告道:“省座。”

赵恒惕说:“讲。”

副官说:“湘潭县蒋先余来报,韶山毛泽东逃跑了。”

“嗯,跑了?”赵恒惕一怔,道,“都跑了?”

“都跑了。”副官说,“他弟弟毛泽民也不见了。”

“废物!”赵恒惕气急败坏地说,“一群废物!”

“省长,”梁竟鸿说,“毛泽东既然跑了,您说,他会往哪里跑?去上海,还是去广州,他都有可能来长沙。”

“赶快给我下令,”赵恒惕叫道,“车站码头,严密搜查,抓住毛泽东,重赏。”

5

杨开慧和毛泽民毛新梅一行在夜色里匆匆向前赶路。夜空里又不时有枪声响起。杨开慧不由被这夜幕里的枪声所震惊,但没有停住脚步。

毛岸英在箩筐里听着枪声,看到后面匆匆赶路的杨开慧,也不由担心,问道:“妈妈,我们还能见到爸爸吗?”

杨开慧捂住脸,深深地吸气,没有回答。

毛新梅说:“岸英,能见面,你爸爸在长沙等我们。”

“对,爸爸在长沙等我们。我们快点赶路,到长沙见爸爸。”杨开慧突然回头向来路上张望了一眼,便又匆匆往前赶。

来到涟水河,河边已有一条船等着。毛岸英和毛岸青已经很疲劳,在箩筐里转来转去,已是迷迷糊糊,一上船,便睡着了。杨开慧给他俩垫上枕头,让他俩睡得安稳。

毛新梅把毛泽民拉到一边,说:“泽民,我回去看看情况,润之若有什么意外,我会到长沙来报信。开慧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你就多费点心。”

毛泽民说:“新梅六哥,辛苦您了。”

船开了,杨开慧和毛泽民向岸上的毛新梅挥手告别。毛新梅也在岸上向杨开慧和毛泽民挥手。船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到了长沙,毛泽民不再挑箩筐了,他背着毛岸英,杨开慧抱着毛岸青,一行来到清水塘。

毛泽民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到家了。”

毛岸英说:“叔叔,我们的家在韶山。”

毛泽民说:“这也是我们的家。”

毛岸英说:“叔叔,爸爸说的,我们的家在韶山。”

杨开慧说:“我们的家是在韶山,爸爸还说过,岸英是男子汉,要胸怀大志、四海为家。”

“唔,爸爸是说过。”毛岸英牵着毛岸青说,“弟弟,我们都是男子汉,四海为家。走,回家。”说罢,牵着毛岸青的手,向清水塘走去。

清水塘中波光潋滟,岸柳迎风飘荡。由于这里地处郊外,显得格外静寂。

过了两天,杨开慧还不见毛泽东回来,不由有些担心,因为长沙街上又贴出了赵恒惕抓捕毛泽东的通缉令。

杨开慧对毛泽民说:“也不知你哥怎么样了。”

毛泽民说:“新梅六哥没来报信,说明我哥逃脱了赵恒惕枪兵的追捕。”

话音刚落,忽听毛岸英在院子外面喊着:“妈妈,来啦,来啦……”

杨开慧吓了一跳,说:“来啦?是不是新梅六哥来啦?”

毛泽民说:“不会吧……”

杨开慧心跳加速,身子摇晃着,并用手捂住头。

毛泽民见杨开慧身子要倒下去,忙伸手扶住,说:“嫂子,你怎么啦?”

杨开慧说:“岸英说来啦,我担心是不是新梅六哥来啦。如果是新梅六哥来了,就,就没好消息。”

毛泽民扶杨开慧坐下,说:“嫂子,你不要担心。即使新梅六哥回来,也不一定……”

“妈妈……”毛岸英高兴地跑进屋里。

“谁来啦……”杨开慧站起来,紧张地问。

毛岸英跑到杨开慧面前,还没说,就听见毛泽东的声音:“我回长沙啰!”

“你回来啦!”杨开慧看着毛泽东,再也控制不住,不顾毛泽东抱着毛岸青,扑在毛泽东怀里,一会,身子颤动着,并发出抽泣的哭声。

原来,毛泽东坐船来到长沙,没有在码头上,避开了赵恒惕枪兵的搜查。来到清水塘,毛泽东一眼看见门口玩耍的毛岸英和毛岸青,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乎是跑过去,边走边叫道:“岸英,岸青。”

毛岸英和毛岸青一见是毛泽东,开始有点木然。待毛泽东伸出双手,毛岸英突然叫道:“爸爸。”牵着毛岸青向毛泽东跑过来。毛泽东迫不及待地将两个儿子抱在怀里,用脸亲吻两个儿子的脸。父子三人亲热了一番,毛岸英忽然说了句:“妈妈好担心你。”然后挣脱毛泽东的怀抱,高兴地向院子跑去,边跑边叫道:“妈妈,来了……”没想杨开慧一听,误以为是毛新梅来了。

夫妻父子劫后重逢,百感交集。毛泽东抱着杨开慧母子,眼睛里也闪着泪光。他把岸青递到杨开慧怀里,拍了拍杨开慧的肩,说:“好啦,岸英,岸青,这两天你俩乖不乖?惹妈妈生气了吗?”

“爸爸,”毛岸英说,“你不在,我和岸青很乖的。我俩一人坐一只箩筐,大叔挑着我俩到处跑,我俩荡了两天秋千。”

“噢……”毛泽东很认真地听着。

“我们还拜了干奶奶。这个干奶奶呀,我们和妈妈喊它,它不答应,我们和妈妈给它磕头,它好像没看见。”

毛泽东望着杨开慧,不由有些感动。杨开慧却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个干奶奶呀,”毛泽东说,“虽然没说话,没有表情,但它心里明白,肚子里是有数的。”

“我们知道,妈妈告诉我了。爸爸,你平安回来了,是这个干奶奶保佑的吧?”

毛泽东又望着杨开慧,泪水不由盈满了眼眶,忍不住又把杨开慧母子搂在怀里……

赵恒惕万万没有想到,他在长沙下密令到韶山抓毛泽东,毛泽东却从韶山来到他的鼻子底下。

到长沙的第二日,毛泽东又爬上岳麓山,看秋枫红叶,然后又到橘子洲头看滔滔的江水。他想起这次回家,和昔日的好友同窗办夜校,改选教育会,闹平粜,这一幕幕,就像那湘江水从他眼前流过。韶山五杰使“庞德甫”成为代表韶山农民利益的核心;爱妻杨开慧带着解了裹脚布的女人走进毛氏宗祠,面对成胥生和白胡子族爷毫无怯色;尤其是平粜夜晚的火龙,比眼前这滔滔江水更有气势更有力量……他很高兴,虽然在上海被挤出党中央坐上冷板凳,在韶山做了几个月平民百姓,却进行了一次农民运动的实践。他看到了,农民虽然在社会的最底层受着欺压,可一旦他们醒悟了,便是中国革命最可靠的同盟军。

此时已是深秋,毛泽东在江边慢慢地踱着步。江风有些凉意,但他心潮澎湃,激情似火,面朝江水轻声吟道: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这年秋末,毛泽东如赵恒惕所担心的那样,真的从长沙去了广州。去广州时,还带着弟弟毛泽民和毛泽覃在衡阳下了车。但是,他没有去找唐生智。到了广州,他参加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筹备工作,被提名代理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他也没有鼓动谭延闿联手唐生智把赵恒惕从湖南的省长宝座上拉下来。因为赵恒惕不知道,毛泽东不仅仅是要推翻赵恒惕这个军阀官僚,他胸中有更大的理想,就是要推翻整个旧中国。

2007年4月《中国作家》首发

2013年4月 修订于明月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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