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儿每每听见她说着娘亲这个字眼,总会歪了歪小脑袋,眸子里满是期盼与疑惑。
这孩子从没说过话,并不代表她一定不会说话。
之前问过王妈妈,太医检查后认为郡主的声带并没有问题,只说可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恶疾。
她从小没了母亲,自小跟随素婉,却还是因为一朵牡丹花被自己收买,可见素婉待她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好。
到底是个可怜儿。
秦卿蹲下身,为她整理了发线,微笑道:“云儿以后只要想说话,都可以说。娘亲会好好照顾云儿的。”
暮云儿抿了抿唇瓣,眸子微微垂下。
秦卿该说的已经说完,当下唤来些院子里的仆人的孩子,来赔她玩耍。
秦卿拉回思绪,在抬眼,正见暮澜修与云儿确实是父女情深,愣是陪着她玩了好些时候,不多时王妈妈那边便禀报,晚膳已然准备妥当。
秦卿赶紧招呼人将暮云儿领到旁屋里梳洗一番,自己服侍暮澜修换上干净衣裳。她边为他换衣,边笑道:“我还从未瞧见过殿下这般孩子气的样子,今天是头一回。”
“哦?”暮澜修心情大好,笑道:“云儿这孩子总是能给我带来欢乐。”
“恩,这孩子可单纯呢。”秦卿笑着,顺口便道:“今儿个我见她一人在花园里看牡丹花,想着她一直生着病,正想着叫她好生休息。我就问她,云儿这些日子病可好些了?这孩子,愣是看着我好一会,才皱着小眉头使劲摇着头。”
秦卿边说着,边走到暮澜修跟前,为他系好衣带。纵然明白暮澜修此时的眸光,却故意不去瞧他。
她顾自继续说道:“我就问她,云儿不是生病了吗?谁知她还是使劲儿摇头……”
暮澜修忽地伸手握着她的手,脸上已全无那些笑意。
秦卿自然清楚,云儿在他心底的分量之重,恐怕无人撼动,此种事情,他自然在意着。
暮澜修冷声道:“我昨儿个一早瞧她,确还躺在床上病怏怏的,何故说她无病?这种事情,岂是能弄错的!”
他紧紧捏着秦卿的手,全然不觉自己已然弄疼了她。就这般死死地盯着秦卿,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继续道:“况且,云儿不能说话,你怎么能清楚地明白她在表达些什么?”
秦卿凛眉不语,手腕一转,轻巧巧地挣脱开来,伸手揉了揉生疼得手腕。
只是她身后捧着换下来的衣裳的小桃儿垂着眸光,道:“殿下,主子确实能看透云儿郡主的心思呢,不然云儿郡主怎么会肯来芙蓉殿这般畅快淋漓地玩耍呢……”
秦卿深深沉了一口气,也不多做解释。
暮澜修冷眼瞧了眼小桃儿,又看了眼秦卿,不再多说什么,只拉了拉衣裳,便往云儿所待的地方而去。
这正是秦卿想要的后果,立时回身问小桃儿,“婉华殿的那位可来了?”
“已经来了,正在花厅等着呢。”小桃儿点着头。
秦卿整了整衣裳,道:“那咱们就去会她一会!”
芙蓉殿的布局的确和秦卿原住的院子相仿,不过楼阁建造不似吟风楼而已。可秦卿认起道来,就很是熟门熟路。
不一会儿,远远便瞧见花厅那里碗盏准备就绪,那素婉一身淡雅的羽裙,立在花厅一角,低头玩赏着正绽放得绚烂的花朵。
未黯淡下来的日光下,她盈盈而立,好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花。秦卿小心在心底下暗暗叫着好,这女子,和她一般能装。
似乎察觉到秦卿的目光,素婉淡淡抬起头来,温婉清丽,这般温柔的女子,怕是男人都会喜欢的。
秦卿人未走近,笑便迎上,道:“素婉妹妹,有劳你跑一趟了,云儿与我不熟,因此还望你在餐前多多照顾着一些。”
素婉淡然一笑,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秦卿冷眼瞅着,到底是个有心计的女子,那天看你兴冲冲地跑进来,也没这般行此大礼啊。难道这下知道暮澜修在此处,便装得这般入戏?
素婉笑道:“能够同姐姐与殿下一同进膳,是素婉的福气,素婉高兴还来不及。”
“这就好。”秦卿上前,殷勤地拉起她的手,一同入座席中,笑道:“素婉妹妹照顾云儿十几年,视如己出,到底是辛苦。我同殿下说了,你是最劳苦功高的。”
“姐姐取笑妹妹了。”素婉一副不敢当的模样,别过脸去,眸子一扫前方道路,总不见暮澜修的身影,才又回头道:“素婉也极为喜欢云儿那丫头,可会招人喜欢了。”
秦卿顺杆往上爬,亲自伸手为她斟酒,又亲自送给她,笑道:“妹妹辛苦,姐姐先敬你一杯!”
素婉脸色微微一动,伸手就想推辞,道:“这……不大好吧。殿下还未入席,你我怎可动筷?”
“诶,哪里有动筷,等会殿下随云儿一同来,当着云儿的面,喝酒总是不好的。所以在云儿来之前,姐姐我先敬你一杯,你若担心……那……”秦卿微微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紧跟着伸手便又斟了一杯酒,递到素婉眼前,笑脸望着她。
素婉见她自己先行喝了杯酒,便也就放下警惕,伸手端过酒杯,道:“那妹妹却之不恭了。”
秦卿点了点头。
眼瞅着素婉小心翼翼端起酒杯,樱桃小口抵着杯沿,只细细的抿上了一口。那温柔小巧的饮酒样子,哪里像秦卿方才那般豪爽,仰着头不用碰着杯沿,便一饮而尽。
望着她缓缓饮完一杯酒,小心翼翼拿出帕子擦擦唇边。秦卿脑海里忽地冒出一句话来,那话还是已经死透了的西玄质子拓跋宏说的话:“你们女孩子喝酒总是那般的。”
小心翼翼,细细抿唇。
秦卿满意地看着她这般饮完酒,要知道她碰上这个冷兵器时代,虽无枪可使,却独有一招。便是投机取巧,若是叫她此刻闭着眼将酒穿过钱孔,她就不会叫酒湿了钱孔!
所以方才在倒酒的时候,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早前从通天阁里带出来的迷幻药抹在杯沿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