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担心都没有出乎意料，队伍又在雨中听了下来，电闪雷鸣仿佛安禄山的追兵般让人心惊肉跳，玄宗感到胸口异常闷压，可他憋着这口气，他知道接下来要应付什么。
“皇上，他们……又不走了……”高力士不等玄宗开口，已经实情相告。玄宗听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皇帝的威风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如普通人般的慌乱和焦虑。
“他们……这次想干什么？”
“堂兄已死，贵妃奶娘娘这个亲堂妹肯定心有不甘，想着怎么为兄报仇，将士们害怕秋后算账，所以不肯前行。”
“他们……要怎样？”
“贵妃不死，六军不行。”
“他们……这是也要反了！国舅可死，贵妃不可死，贵妃是朕的心头肉，他们这是要朕活活伤心死！”玄宗激动的颤抖让车辇摇晃起来，高力士近前，道：“皇上莫急，别伤了龙体，不如……找太子商量商量。”
“太子……哼……太子……好……”
“此处有一佛堂，皇上和太子可在此处密议。”高力士让人打伞，搀扶着玄宗去到不远处的佛堂，太子已经在那里等候。
“父皇受惊了！”太子始终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玄宗却冷冷道：“你已经逼死了杨国忠，现在还要逼死贵妃，不如……你直接逼死我算了。”
“啊！父皇！不敢！”太子跪下，惶恐道。
“不用跪了，陈玄礼是你的人，你道为父真的老糊涂了！说吧，你是想现在就做本来就属于你的皇帝么？我退位就是，你放过贵妃，找个地方让我和她度过余生就是了。”玄宗负手背对着太子李亨，这个李亨，还算是沉得住气的人，如今怕也是属下一起胁迫，才任由他们胡来。
“父皇！您是皇上，现在是，到了蜀地安全之处您还算皇上，儿臣会尽心维护皇上周全，可是……贵妃娘娘的荫庇过于繁茂，已经让杨家的势力过于庞大，朝野上下早有怨言，而杨国忠本和安禄山有矛盾，也让安禄山有实质的借口，再加上杨国忠欺瞒皇上，谎报国库充裕，如今打起仗来却捉襟见肘，士兵忍饥挨饿颇有怨言……皇上，您一生丰功伟绩，果断过人，此番灾祸因何而起可明鉴。贵妃不除，儿臣也怕劝不住大家，到时……儿臣不过和父皇同生共死，让我李家王朝的河山拱手让人罢！”李亨的逼迫深藏言辞之中，玄宗此时也知自己回天乏力，如果真像太子所说，六军失去掌控，就此葬送李家王朝，那他就是李家大唐的历史罪人。
他在唐王朝动荡中成长，平息韦氏之乱，扼杀了太平公主的阴谋，大唐几次都处在易姓的边缘，是他挽回了李家的江山，如今……怎可以成为这样的罪人，把自己大半生的功绩都因为一个女人而毁灭？
“我连皇位都可以现在就让给你了，为何……”
“皇上！现在换天子只会让大家看到我大唐可趁虚而入之机，叛军必然也想到新皇登基，立足不稳，必然士气大振，于安禄山有利，于咱们不利啊！父皇！”
玄宗也是知道的，只是，要舍弃杨玉环真真就像割下自己的心肝来啊！
高力士陪着杨贵妃，听着杨贵妃从车辇传出的喘息声，道：“娘娘先舒舒心，不要着急。”
“将军……将军说得轻巧，他们……觉得我过得太过奢靡，以后简朴些就是，少裁点衣裳，少让人进贡新鲜玩意……呜呜，何至于逼死我，我不过是个女人，哥哥他死了就死了，我又不会寻仇，他本来就不好，杀了就杀了呜呜……”
“他们认为娘娘勾结胡人……”
“安禄山那反贼！当初认母不也是皇上同意的吗？皇上也需要巴结他，才愿意让臣妾和这个滑稽的人办了场认母仪式，如今，这却成了我的罪责，哼，说来，皇上是有意要把此番灾祸都推到我身上了。”杨贵妃一半糊涂一半清醒，高力士忍不住道：“自古以来，皇上是不能有错的，所以娘娘也要宽心，在权力的斗争中，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人和事，才是那张龙椅充满诱惑力的原因所在，你如果看透了这男人间的游戏，就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局里，不甘，委屈，悔恨，即使世人都知道您是冤屈的，可是，人们依然会认为红颜祸水，没有美人的皇帝本来会是一个明君。人间之事就是这么荒诞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