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与蒙帝谈判

天有些阴沉，牧白慈和皇甫钧坐在房里，屋外乌云朵朵，周遭静的只能听见隐约的呼啸风声。

两个人都有些紧张，牧白慈手捏着杯子不自觉的用力。

“白慈，你别紧张。”皇甫钧突然说，低沉的嗓音在空间里让牧白慈找到了些力量，她们今天不仅仅是为了谈判，她们肩负的也不只是皇上的命令，更多的，是整个国家的百姓苍生。

而皇甫钧的声音，也比平常低沉了许多。牧白慈转身去看，皇甫钧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轻轻敲着。“你也在紧张，还说我。”她笑，竟是真的不觉得紧张了。

皇甫钧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桌子，看到自己无意的动作，唇边也溢出丝自嘲的笑容。

“若是让我领兵上阵，便是敌方多我一倍，我也不会紧张，也不会有什么怕意。”他笑着摇头，收回手，宽袖散在腿上，卷云纹路层层叠叠。

牧白慈伸手，钻进皇甫钧的袖子握住他的手。“会有好的结果的。”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皇甫钧用力回握，“嗯，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皇甫钧松开手，牧白慈收回去端正坐着。

“蒙国皇帝到了。”门外传来皇甫钧手下的轻微声音。

没过一会儿，“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蒙国皇帝一身常服，笑着走进来。

他的脸略黑了些，看不出细微的神情，双眼明亮，炯炯有神，那是一双帝王洞察一切的眼睛。

皇甫钧起身，行了蒙国礼。

“微臣皇甫钧参见蒙帝。”

他不卑不亢，当蒙国皇帝一走进来，皇甫钧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就像自己披甲上阵，面对敌方主帅，他又恢复了自信从容，全神贯注。

牧白慈也跟着行李，有模有样的说：“参见蒙帝。”

蒙国皇帝朗声一笑，“二位都坐吧。”说着，蒙王率先坐了下来。

牧白慈坐下，看着皇甫钧淡然而沉着的侧脸，也放了心，她知道皇甫钧不会紧张太久，一定能调节好自己面对这场没有喧嚣的战争。

“谢蒙帝。”

“谢蒙帝。”两声道谢后，房间便又静了下来。而外面传来风吹草木的声音，“沙沙”声响成一片，看来风更大了。

牧白慈没有吭声，默默低头看着地下。

蒙国皇帝在寂静中慢慢开口，“我儿，还好吗？”

皇甫钧一笑，“蒙国王子自然尚好。远来即是客，怎会亏待？蒙帝请放心。”

蒙国皇帝冷哼，“是客？那为何囚他？”

皇甫钧笑意更深，“蒙帝竟问我？您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若是大战在即，您发现军中混入了别国人，恐怕……”他并没有说完。

牧白慈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却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而且不像是皇甫钧，怎么说呢？那种眼神，覆盖下来的眼神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两人持续交锋。牧白慈略微抬头，那眼神又不见了，皇甫钧看着蒙帝，嘴边勾着云淡风轻的笑。

应该不是皇甫钧啊，她想写。那么，难道是蒙帝？可是她们之前并不认识，她觉得有些奇怪，却愈发不动声色。

“哦，皇甫钧，好名字。我儿，恐怕没有入你们军队吧。”蒙国皇帝问。

“的确没有”，皇甫钧略一顿，“关于这个问题，何必如此纠结呢？蒙帝应该心知肚明，这些话就不用放在明面上说了。我们今日要解决的是什么，您不是忘了罢。”

蒙帝“嗯”了一声，“那好，直接一些，你们要怎么才能放人。”

牧白慈仍然觉得有人在看她，一抬头就没了，她索性懒得低头，就堂堂正正坐在那儿，可还是能感觉到蒙国皇帝似有若无的眼神扫过来。她觉得别扭，又不能说什么，一看向蒙帝，他的眼神就收了回去。她端正看着皇甫钧，或者谁也不看，她只能翻个白眼。

又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她今日本来就是个陪衬，连句多余话都没说。他看她一眼就行了，这是想怎么？难道她长的，其实很吸引人吗？

“明人不说暗话，大军压境，朝廷很是惶恐啊。”皇甫钧没有直接回答。

“哈哈！惶恐，说来好笑。”

“有本事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来一场，用这种方式，未免赢得也不光彩了吧。”蒙国皇帝沉声，一掌拍到桌子上。

牧白慈轻声说：“真刀真枪的代价，您不会不知道。百姓永远是无辜的，如果能用别的方法和平解决，未尝不是好的。”

蒙帝嘲讽的笑，“女人家，总是心软，难成气候。为了有些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就对了，牧白慈勾唇。“对，为了某些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某些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您既然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请诚心开出价码。我嘛，不比皇甫将军，为人，喜欢快刀斩乱麻。”

蒙帝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牧白慈无声的过去倒了茶水又回来。

“价吗？你们想要什么，我明白，我的军队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若是我不要这样，硬是打过来，河山看起来也挺好看的吧。”蒙帝突然换了口吻。

牧白慈感觉到真真切切来自他的眼神，若有若无，无比烦人，她强烈忍着不爽，用无赖的口气说：“何必说笑呢，您为什么来，不用我说了吧？您既然来了，难道态度还不明显吗？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这种假设，至少眼前，您没有成真的打算吧。”

皇甫钧也笑，眼里寒光四射。“您大可以试试，看令王子还能否见到太阳。”

蒙帝一笑，“我不过是说说。”

牧白慈浑身都不舒服，被蒙帝一阵一阵的眼神弄的一直皱眉，实在想快点结束，最初的紧张早都扔不见了。“那，您不如说说，为了某个人的代价吧？”

蒙帝玩着杯子，“不如，你们说说你们要的。”

皇甫钧沉声，“不过是，请蒙帝高抬贵手，退军罢了。”

“哈哈，好一个请。”蒙帝大笑，“退军？何时退军？我儿何时回国呢？”他收了笑，看着皇甫钧。

牧白慈仍然感觉的到那视线，像条毒舌纠缠不休，她还不能随便提剑来斩，心中更是烦躁。

“您放心，蒙国大军退出我国边境，自然将派人送王子归国。”皇甫钧答。

“如果我要先见他呢？”

“那恐怕不行，令王子如今还在皇宫。”牧白慈冷冷的说道。

“除了退军，还有什么要求吗？”蒙帝问。

“只是退军，你们下一秒便可以重新杀回来，事情仍然不算解决，我们也白白废了心力。”牧白慈转动眼珠，狮子大开口，“你要保证，蒙国不再入侵。”

“不再入侵，你们在说笑吧？你以为俘虏了我儿子，便可以这般要求威胁我？”

“不要动怒嘛。”牧白慈笑。

皇甫钧也开口：“那您意下如何。”

“我保证一年……”

“王子的命竟然如此廉价？”皇甫钧挑眉。

“不过是个不受到恩宠的王子罢了。”蒙国皇帝一笑置之。

那个该死的眼神，牧白慈浑身都不自在极了。

“再不受宠，也是蒙国王子，名头还是有的，您若是当真不在意，今日也不会来，何不诚心一些？不然，今日恐怕也谈不下来。”皇甫钧亦笑。

“所以，我才说一年，看来你们是不满意？那好，两年好了，我保证两年之内绝不再犯。”

皇甫钧摇头，“您的诚意，便是如此吗？我看，也不必再谈。”

“左右你们不满意，那你说个时间。“

皇甫钧还没开口，牧白慈闲闲说：“十年。“

蒙国皇帝拍桌而起。

牧白慈冲他招手，“坐下嘛，别急。“总算舒服一点了，牧白慈打算跟他讲道理，反正他们手上握着蒙国王子，这场谈判原本就是蒙国求和，怕什么？

“你看，第一，他是个王子，好歹也是你的血脉，是你们国家继承人之一，是蒙国至高无上的阶层。第二，他若是在皇宫有了什么事，普天下会怎么看蒙国？这个不用我说了吧，连王子都护不住。”

牧白慈抛出诱惑。“第三，十年，你回去重振旗鼓，十年的水草丰茂，十年后你带着你的马匹再来，战斗力都会更充分，赢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蒙国皇帝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十年让我伺机发展，难道你们就会放任不管旁观？十年对你们来说，更是好机会准备将我蒙古国一网打尽吧？”他气极，“你们用了这么卑鄙的手法，还这般要求，简直欺人太甚！”

皇甫钧道：“成王败寇便是如此，三十六计，无论哪种计谋，达到目标便是高招。事关天下是否动荡，百姓能不能安居乐业，不得不如此。“他也没想到，牧白慈居然张口说了十年。

牧白慈咧嘴，“就是这样，时间好商量嘛。你实在不愿意，说出来嘛。“

蒙国皇帝咬牙，“十年绝对不行，若是如此，不如以你们的血，以祭我儿！“

“别这样嘛，你的意见说出来嘛。“牧白慈不怕死的说，他看了她一晚上，恶心了她一晚上。

“三年。“

“您说了一年，两年，又到三年。是想一年一年加上去吗？是不是太……“

“那四年。“蒙帝阴沉着脸，开口。

外面风雨欲来。“五年，你我都让一步，你若是觉得无法接受，今日便到这里吧！让我想想，明天送到你大营的，是你儿子的手呢，还是脚呢？你觉得哪个好？“牧白慈说。

蒙帝沉默了，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似乎在思考，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过了很久，牧白慈以为今日要无功而返，蒙国皇帝突然抬头长出一口气。

“五年便五年，朝廷释放我儿，我保证，蒙国五年不入侵朝廷疆土。”他说，眼神依然明亮锐利。

其实，这也是他的底线吧？牧白慈笑，一年一年的加年限，不就是想争取一些便宜吗？五年，他也预想过更长的吧。刚刚说十年，他明明只有气愤，而不是惊讶。

“好！”皇甫钧笑。

牧白慈看着蒙国皇帝远去的背影，满意的靠在门上，谈判就这样圆满结束了，各取所需，都满意而归，再好不过。

“结束了。”她闭眼长舒一口气。

“白慈，你做的很不错。”耳边传来皇甫钧含着笑意的声音。

“那当然！吃饭去吧，好饿。”牧白慈睁眼，扯着皇甫钧的袖子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