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院落里摆满的都是奇怪的东西,细长的晾衣绳上飘荡的都是红色的衣服。这里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屋子的大门,和齐州家里的一模一样。
枯骨似的爷爷躺在床上,腐肉般的药味窜入鼻息。一个小姑娘端着药从我身边走过,清秀的侧脸上长了一颗红色的痔,和我脸上的并无出入。
走上前,看清了她的样子,那张脸分明就是我……再看躺在床上的爷爷,竟然变成了荆无痕。
我从梦中惊醒,尝到了嘴里恶臭的药味。在断崖之上,亲耳听到荆无痕否认是我的父亲。也许当时,我的心里并不抗拒和他有血缘关系,也许当时,希望由他来填补我多年亲情的缺失。也许将我从梦中的唤醒的并不是受惊,而是受惊后的喜悦。不过那喜悦转瞬间就化为了口中的苦涩。
嘴里的腥苦,由一双灵巧的女儿之手向我喂送。迷迷糊糊中,也能感受到她的细心与关怀。
“娘…她醒了!”她大声的叫唤,表达她对于未知的事和未知的人那急不可耐的好奇。
看不清来人扶我靠墙的双手,也说不出表达救命之恩的只言片语。身体任由眼前的人摆动,我的身体和我的心自遇上荆无痕的那一瞬间开始,就不再由我作主。前者是反抗无效,后者是因为身体不听使唤。我并不抗拒眼前的大婶,相比荆无痕的野蛮,她的动作温柔而细致。
“坐一会儿,看是不是会舒服一点!”大婶说完就出去了。
靠在墙上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身体的麻木才开始消散。眼前是恩人的住所,整个屋子是普通的农家摆设,屋子里还有许多破旧的农具,吸引我的是墙上的那幅双人画像。一男一女,风姿卓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画上的人是宁王。”那位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说到。
“通常家里都是挂一些山水画,或者是仙人的挂像。”我的声音还很暗哑,语调也有些走音。本来只是想要简单地回应眼前秀丽的女子,听起来却像是很好奇。
“这画是找村口的刘画师作的,可惜他画得太过单调。我想像中的宁王,应该坐在高大的战马上,沙场撕敌。”
“这位宁王有那般的武力?”我想起了边关的情景,他似乎是一位儒雅的文人。
“这倒是没有。不过画上也可以改为他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脚边的都是跪下的王臣。”
“听起来不像是王爷,像是帝皇。”我如实地说。
“这也不太可能,这个宁王并不受自已的父王待见。”说完她叹了一口气,很是婉惜。
“这个宁王很特别吗?”
眼前的女子红了脸庞,之前高亮的声音都变得低迷起来,“他每年都会来边关给我们送农用的物资。边关附近的农户,都很爱戴他。”
眼前的女子名叫沉香,从脸上看去,年纪和我一般大。沉香的爱意,激不起我的共鸣。
一个对农户们格外关心的王爷,单单是听起来,也觉得在朝堂中不受重视。
从沉香口中,我知道自已那日从断崖上坠下,被路过的夫妇遇到。将一个垂死的陌生人捡回家中,这样的情节似乎只有说书的才能提供。